難捱 第45節
第27章 [告訴你稻子和稗子的區別/告訴你一顆稗子提心吊膽的/春天——余秀華] 屏幕熄了又亮, 亮了又熄,重復了十幾次,程爾盯著那條消息眼都盯脹痛了, 也沒想好要怎么回復。 原來他早感覺到她的閃避。 他心思那么細膩的人怎么可能感覺不到呢。 嘴里的糖汁, 變得發酸發苦。 而青春期的桃色八卦,就像是一只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卻能引發一場巨大的風暴,后果不可估量。 少女心事像是搖搖晃晃生長的稗子, 藏在成片的稻田里,害怕被發現被拔掉,整個春天都小心翼翼的。她的喜歡提心吊膽等待春天, 不敢回復。 幾番糾結之后, 程爾放下手機,從書包里取出英語聽力訓練卷寫題。 戴上耳機,播放聽力語音,外界的一切聲音都被隔絕, 她只需要在寫題之余注意屏幕上是否有顧客呼叫。 這晚賀讓驍又從前臺經過了幾次,她沒回消息,他也沒停留。 周寄感覺到身邊冷颼颼, 側過身看他冷著眉眼, 打趣兒,“臉這么臭,誰欠了你八百萬啊?” 賀讓驍沒損他,“solo來不來?” 周寄巴不得來啊, 他一直想找賀讓驍玩游戲, 可惜他一來巢就把注意力劈兩半, 一半給正事兒, 一半給程爾。 “gogogo!”周寄激動地創建房間。 十幾分鐘后,他悔恨地想剁了自己的手。 “你他媽今晚怎么這么狠。”周寄屏幕灰掉的頻率堪稱歷史最高,平均幾分鐘一次,“你上哪兒受氣了,你跟我說,我他媽弄死他。” 賀讓驍面無表情地將剛復活的周寄又送回重生點。 “……你他媽!” “你就不怕我他媽玻璃心,受不了這委屈背叛你啊。”周寄氣得咬牙。 賀讓驍斜斜瞥他,手上cao作著人物朝著周寄那方奔去,“那我多殺你幾次,解氣。” 周寄低罵:“就他媽折磨我。” * 翌日數學競賽課。 程爾抱著筆記本慢悠悠進教室,一抬頭就看見賀讓驍早早坐位置上了。 空位上很多,但她也不想離他太遠,不近不遠那就是前排或者后一排更好,程爾徑直朝著前一排空位去。 賀讓驍靠在椅背上,一條腿撇著搭在桌杠上,等到程爾緩慢走近,他閑散搭在桌面的手抓起筆,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 程爾視線在他曲著的指節上停留了幾秒,然后壓下前排的座椅,忽然衣袖被人拽住,她的作業本被抽走扔在他旁邊的空位。 手指順勢壓上作業本。 “啪”的一聲,在安靜的教室里突兀。 好些人回頭看,程爾站在原地,聽見他問:“你不跟我一組了?” 程爾搖頭,乖乖坐回了他身邊。 雖然過程不愉快,但心里是竊喜的,至少他不討厭她。 “若三棱錐底面的一個頂點與其側面所對的中心距離為4,那么求……”粉筆在黑板上點出頓頓的聲音,程爾握著筆發呆,很快筆尖下凝了個小墨團。 在白色紙上很丑。 “限時兩分鐘。現在開始答題。” 程爾手臂被碰了下,她回過神來,低頭抄題。 “程爾。”賀讓驍的聲音在耳邊低低的。 程爾頭抬起點,盯著老師,低聲問他怎么了。 賀讓驍根本不害怕講話被抓,懶洋洋地撐著下巴看她,靜了幾秒才說:“消息沒看到?” 程爾低頭一邊看老師,一邊解題,還要回答賀讓驍,“嗯。” “看到了不想回?”他問得很直白,“想耍賴?” “什么?” 程爾筆尖在紙上劃了不漂亮一道,面對賀讓驍她總是沒辦法一心幾用,干脆停下筆。 賀讓驍垂眸盯著紙上彎曲的一條線,哼笑了聲,還沒開口說話,就被老師發現他沒做題,叫他上黑板演練。 誰都知道賀讓驍數學頂天得好,對于他上臺寫題,更是萬眾期待。 這群本就聰明的人還想要學點別人的學習方法。 賀讓驍撐著桌子起身,單手插兜踩著階梯一步一步往下,跨上講臺單手接過粉筆,筆跡豪放思路清晰,他從容地大展身手,兜里那只手始終沒拿出來。 寫完最后一筆,他轉身單手將粉筆彈回粉筆盒,囂張恣意地跨下講臺往回走。 程爾移過眼,視線跟他撞了下,他眼神淡淡的,沒什么情緒。 “程爾,你來評價一下你的隊友的解法。”數學老師點她。 賀讓驍坐下時,程爾慢吞吞起身,“沒有問題,解法很漂亮,值得學習。” 數學老師笑了,同學也笑了,程爾余光瞥賀讓驍,他唇角平直,沒有笑。 下課鈴聲一響,賀讓驍拎著早收拾好的筆記本,起身離開。 視線移過去時,黑白色校服變成一道虛影。 程爾有點沮喪,只是想離他不近不遠,她好像搞砸了。 “領導檢查,全校搞大掃除。每個班級按照劃分區域落實衛生。”學校廣播在安靜教室響起。 男同學先反應過來,拋了書興奮大叫。 搞衛生意味著不用上課,對于高中生多難得,一呼百應,情緒瞬間放大,教室里鬧成一鍋粥。 鼎沸的吵鬧聲在黃彬進教室后又消弭。 “隔了八百里地就聽見你們在吵。”黃彬厲聲說:“你看看哪個班級像你們這樣。” 大家激動地心按捺不住,躲在課桌上蠢蠢欲動。 “我教了十幾年書,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又來,每次都是這句。 他老生常談后,將值日表分下去,程爾林澈還有祁妙負責擦花壇護欄。 賀讓驍和其他同學負責倒垃圾。 但從分工后,賀讓驍離開教室就沒見著人。 程爾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反復擦著護欄。 “草!領導來了是要舔護欄還是啥,這有什么可擦的。”林澈將抹布重重砸進盆里,氣鼓鼓說:“學校真他媽喜歡做表面工作。” 政教主任正站在cao場上視察搞衛生情況,祁妙碰了下林澈:“知道也別說出來。” “領導來就連欄桿都要擦,虧他們想得出。我就要說。有本事改善下食堂啊。” 林澈后腦勺被拍了下,他回頭看見黃彬站在原地,瞳孔縮了下,“老班,你屬貓的話,走路都不出聲啊。” 黃彬應該沒聽見他那些混賬話,低聲呵斥:“還不擦,等著別人擦完呢。” 林澈不情不愿撿起抹布繼續擦,嘴里還不忘惹程爾,“程爾,你跟驍哥鬧別扭了啊?” 程爾手一頓,“沒有啊,怎么這么問。” 林澈說:“沒有嗎,你倆最近都不說話,還是說你倆轉地下了?” 祁妙過來招呼林澈一巴掌,“你不說話會死啊。” 林澈后頸吃痛,抱怨地看著祁妙,“祁妙,你要是有覃夢一半溫柔就好了。” 覃夢是三班班花,祁妙狠狠瞪他,還故意把臟水撒他臉上表達不滿。 程爾因為林澈一句話,整顆心都被吊在半空中。 林澈跟賀讓驍關系好,他知道的八卦肯定也會分享給賀讓驍。 賀讓驍會不會知道了。 程爾拎著水桶,心不在焉地經過cao場。 忽然肩膀被人撞了下,身體往旁邊偏,又有手攬了一把,她穩穩當當站在原地。 桶里的水灑了一些。 白色的鞋頭被臟水浸濕。 “嘶——”程爾聽見很低很低的抽氣聲,大概是克制不住了才從嗓子里涌出的。 緊接著籃球落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茫然了兩秒,程爾抬頭看見賀讓驍,他半舉高著手,擋在她身側,兩個人挨得近,衣服疊著衣服,他的另一只手還懸在她肩頭。 “兄弟,不好意思啊。”有人撿了籃球,朝賀讓驍道歉。 程爾反應過來,看他舉著的手:“他砸到你了嗎? 他的小指以怪異的弧度蜷著,在程爾看過來時,放下。 程爾想抓他手檢查,被他藏在身后。 她腦子里總閃過那一秒的畫面,語氣篤定,“你手受傷了。” 程爾帶著賀讓驍去校醫院,醫生建議他們去大醫院拍片,如果嚴重還需要上石膏固定。 程爾聽著眼眶都紅了,盈滿淚水,自責又后悔,她完全不知道自知這副樣子表現出有多心疼。 賀讓驍笑了聲,“老師,你別嚇唬她了,沒那么嚴重。” 他還用受傷的那只手蹭了她發頂,表示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