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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縣令,被迫登基 第177節

    鄭深淺笑道:“幾個窮酸秀才,掀不起什么風浪,收拾了他們容易落下把柄。這幾人不足為懼,記下來,以后永不錄用就是。”

    他知道,其實這些讀書人倒不是真的對龍椅上那位那么忠心,只是忌憚于傳說中陳云州是殺人冒名頂替上位的。畢竟他們也是讀書人,多少會有物傷其類的感覺。

    所以對這個事,反應最激烈的也是天底下的讀書人。他們慶川還是好的,朝廷控制的北方數州,有不少讀書人專門寫文章聲討陳云州。

    其實只要將陳狀元還沒死的事說出來,自然就可洗清陳云州身上的這個污名。

    可這樣一來,陳狀元家人的安全將得不到保障,與他們原先的目的背道而馳,所以只能先委屈委屈自家大人了。待得他日真相大白,天下讀書人誰不說他家大人一聲仁義?

    到時候可利用這點籠絡一批心懷愧疚的讀書人,為他們所用。

    這樣的事在陳云州拿下的另外五個州府也在上演,但再多的質疑都抵不過實實在在好處。

    對百姓而言,減免兩成的田賦,不亂分派徭役,這樣的官老爺是朝廷派來的,還是冒充的,根本不重要,他們只想活著,活好一點。

    戈簫派來要挾陳云州回京的人員進入仁州后聽到這個謠言,直接就懵了。

    這陳云州是假的的,那他們的任務怎么弄?

    空手回去肯定不行,戈簫饒不了他們。

    幾人只得硬著頭皮去了慶川,將戈簫的信、陳家二老爺的信交給了陳云州。

    陳云州看完后笑了,幸虧他動作快脫了陳狀元這層馬甲,不然現在還真是束手束腳的,一個弄不好就要對不起山上的陳狀元了,讓他老家的人受牽連了。

    既然他不是陳狀元,那就沒必要見這些人:“打出去,不用理會。”

    過了一會兒,下面的人來報:“大人,他們不肯走,賴在府衙門口,嚷著這是朝廷的旨意,大人必須得跟他們進京,引得不少人在圍觀。”

    “帶進來。”陳云州只得松了口。

    不一會兒,幾個穿著差服的官差走了進來,朝陳云州拱了拱手:“陳大人,想必你已經收到信了,跟咱們走一趟吧,皇上還在京城等著你。”

    不愧是兵部出來的,派頭十足,可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陳云州本不欲跟幾個下面的人計較,但這幾人非要找死,那也怨不得他了。

    “拖下去,砍了,將骨灰裝好,送回去給戈尚書!”

    幾人慌了,為首之人厲聲道:“陳云州,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可是代表朝廷來帶你進京,你敢對我們動手,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你才知道?朝廷沒告訴你們嗎?拖下去!”陳云州懶得跟他們廢話。

    柯九趕緊帶了幾個衙役沖過來,將幾人拖出了書房。

    耳根子總算是清凈了,陳云州掏了掏耳朵,對柯九說:“先把這幾人關在牢房中,讓衙役審問審問,若沒什么惡跡的就關著,干過傷天害理壞事的,殺了。”

    柯九愣了:“那大人骨灰還送不送?”

    陳云州笑了笑說:“當然要送,裝捧灰送過去吧。其實送個骷髏頭給咱們的皇帝陛下更有意思,這不慶川到京城太遠了,路上人頭腐爛了不好。”

    柯九眼睛發亮:“大人,這有何難,前陣子處決了一批探子,小的找個骷髏頭充數,肯定嚇得那狗皇帝屁滾尿流。”

    “隨你,不過要想送到皇帝手中,記得用個珍貴的盒子。”陳云州笑了笑。

    他也不喜龍椅上那位,若能將他嚇得一下子嗝屁了是最好不過,嚇不死膈應膈應也成。

    而且這樣做也能表現他對陳家人滿不在乎,進一步向朝廷表明他的身份。

    這樣戈簫他們才會不管陳家人,不然他稍微表現出一絲心軟或是猶豫,都會給雙方帶來麻煩。

    柯九聞言樂了,興沖沖地跑出去安排這事了。

    陳云州笑了笑,深思起來。

    如今他身份暴露,再想茍是不行了。仁州緊挨著朝廷的地盤,如果朝廷打算先滅了他這個大逆不道的冒牌貨,必然會攻打仁州。

    而且仁州東邊還是葛家軍,這個位置就處于戰爭的最前線,不管打不打都得多囤點兵才安全。

    所以陳云州打算早做準備,先往仁州增兵一萬,再將林欽懷調過去主持大局。

    戈簫自從聽到了流言,查到陳云州跟陳狀元的種種不同后,就對派出去的小隊不抱什么希望了。

    但他也不敢跟皇帝直說,因為當初他可是信誓旦旦向皇帝保證過,一定能將陳云州拿回京的。這要主動向皇帝說自己的計謀失策了,豈不是自找苦吃?

    能拖一日是一日吧,皇上這龍體是越發的差了。萬一被他僥幸拖了過去呢?

    朝中其他大臣也早都聽說了此事。雖然不少跟戈簫不對付的想看戈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他們也不愿主動向皇帝揭穿此事。

    自己站出來捅破這事,戈簫固然要倒霉,但依皇帝如今的性情,他們也會討不了好,很可能跟著遭殃。

    所以這事就這么一直拖著了。

    直到四月中旬,這日早朝進行到一半時,王安接到了一個消息,他低聲對嘉衡帝說:“皇上,宮外那邊傳來消息,慶川知府陳云州派人進貢了一份大禮,如今就在宮外。”

    嘉衡帝算了算時間,也到陳云州回來的日子了。

    “只有禮物,人沒回來?”

    王安輕輕搖頭:“沒聽說人回來。”

    嘉衡帝看了一眼下方的戈簫:“什么大禮?”

    王安輕輕搖頭道:“是一個紫檀木做的匣子,尺余高,聽說路上鑰匙丟了,下面的人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紫檀木的匣子非常名貴,想必裝的是珍品。

    嘉衡帝頷首:“抬進去,打開讓下面這群人看看陳云州送的是什么。”

    “是,皇上。”王安低聲吩咐小太監。

    不一會兒,幾個小太監抬著一個紋飾精美,看起來就非常名貴的紫檀木匣子進了大殿。

    眾臣詫異地看著這么大口匣子,摸不清楚嘉衡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嘉衡帝看眾人疑惑,淡淡地開口:“慶川府進獻的寶物,撬開看看吧。”

    聞言,戈簫眉心一跳,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其余大臣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匣子,連最愛拍馬屁的徐匯都沒吭聲。現在誰沒聽說陳云州是個冒牌貨啊,他這種膽大包天的人,誰知道會送什么玩意兒,還是別多嘴惹禍上身的好。

    而且皇上今天提起了慶川,陳云州這事怕是瞞不住了,這時候拍馬屁,待會兒皇上知道了真相,會不會遷怒自己。

    這時候降低存在感才是王道。

    幾個小太監唯恐破壞了箱子里面的寶貝,拿著刀子,小心翼翼地撬鎖,速度慢極了。

    戈簫感覺時間忽然變得特別的漫長,那撬鎖的聲音沒每一下都砸到了他心上,砸得他心尖發顫。

    好一會兒,小太監們總算是將鎖頭撬開了。

    戈簫忍不住抬袖悄悄擦了擦汗,陳云州應該是怕了,人不敢回來,派人送重禮給皇上,以求得皇上的饒恕吧?如果他送的是份很稀奇的重禮,興許能讓皇上的火氣小一些。

    在戈簫忐忑不安的期盼中,啪嗒一聲,鎖掉在了地上,兩個小太監在萬眾矚目下,抬起了匣蓋,然后露出里面的東西。

    一顆白色的骷髏頭猙獰地張著嘴,露出森森白牙,陰森又恐怖,直視著高臺上的嘉衡帝。

    嘉衡帝冷不丁看到這玩意兒,嚇得一個趔趄,人往后仰,重重撞在了龍椅上。

    王安嚇了一跳,趕緊去把嘉衡帝扶了起來。

    嘉衡帝面色鐵青,手指發抖,指著矗立在大殿中的匣子:“抬下去,抬下去,弄走,弄走……”

    幾個小太監也嚇了一跳,趕緊倉皇將匣子合上,飛快地抬了出去。

    戈簫知道闖了大禍,臉色大變,撲通跪下求饒:“皇上,都是微臣的錯,請皇上責罰。”

    嘉衡帝在王安地攙扶下坐了起來,陰翳地盯著戈簫:“怎么回事?這陳云州莫非真是要反了不成!”

    戈簫心知瞞不住,只能說實話:“皇上,如今坊間傳言,有人發現現在的慶川知府陳云州是個冒牌貨,他殺了原來的陳狀元,取而代之。這人是個來歷不明的逆賊!”

    “假的?這么久,你們都不知道?”嘉衡帝大怒。

    大臣們低下頭不吭聲。這人又不是在京城換的,慶川天高地遠的,大家都沒去過,哪會知道這慶川知府換了人?

    別人能躲,戈簫不能,他硬著頭皮說:“微臣等都被這逆賊給騙了。皇上,陳云州殺害朝廷命官,而且還送人頭挑釁朝廷,這樣的亂臣賊子,必須得誅殺了,才能以儆效尤。”

    嘉衡帝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

    那邊王安已經去查過了那匣子了,回來對嘉衡帝說:“皇上,匣子中裝的是戈尚書派去慶川緝拿陳云州回京的官差。”

    聽聞此言,嘉衡帝看戈簫的眼神更不善了:“戈尚書,這就是你派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沒用的東西。”

    “現在你打算怎么辦?派人去刺殺陳云州?”

    戈簫倒是想呢。這段時間,他也沒閑著,派人打聽過了,陳云州武藝高強,而且身邊都跟著人,尋常人等近不了他的身。

    至于收買他身邊的人,太遠了,而且還需要時間,皇帝不會給他這么多時間。所以戈簫給自己想了另一條路,讓皇帝不至于現在就厭棄他的法子。

    他跪下道:“皇上,微臣有一計。如今可看出來,這陳云州身份既是假的,必定不懷好意,圖謀我大燕江山。為江山社稷,微臣提議,咱們跟高昌人議和,然后騰挪出兵力攻打仁州,一路向南,拿下慶川,先剿滅了這些亂軍。”

    “高昌人要的只是糧食、茶葉、瓷器等物。只要給錢給東西,就可安撫住他們,但這些亂臣賊子就不一樣了,龔鑫一小吏出身也敢稱帝,分明是未將皇上,為將朝廷放在眼里。若是江南戰事潰敗,他們必定會北上。”

    “陳云州雖還未稱帝,但只怕也是打著同樣的心思。”

    他就只差對嘉衡帝說了,皇上,亂軍是要你的江山,高昌人則不一樣,可以用錢物打發,或是再割幾個州縣給他們,他們就會消停。

    是失去幾個州府,給點銀錢安撫住兵強馬壯的高昌人,還是三面作戰,顧此失彼,哪里都顧不上,最后被人打入京城,失去江山?孰輕孰重,看皇帝如何抉擇了。

    這種賣國的行為立馬招來了一些大臣的反對。

    富國祥冷哼:“戈尚書忘了,我們與高昌人的不共戴天之仇?高昌人屢次南下,劫掠我大燕百姓,殺人無數,如今侵占了我云州、塞州,圖謀甚大,你這是與虎謀皮!”

    戈簫不同意:“富大人,你睜眼看看,南方已快全部淪入亂軍手中,若不加以遏制,一旦他們突破北上的防線,京城危矣。孰輕孰重,還望大人三思,切莫因個人之利,而做出毀大燕江山社稷的蠢事。”

    突然被扣了這么一頂大帽子,富國祥氣得心肝疼,但又說不過戈簫,只冷冷地撇過了臉不看他。

    其他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糾結得很。

    跟高昌人議和,向高昌人送錢,他們自然是不愿的。

    可如今陳云州是個冒牌貨,意味著南方幾乎全部淪陷了,平亂成了當下最重要的事,不然這三股亂軍,僅靠楚家軍是攔不住的,到時候亂軍打到京城,他們都得完。

    所以哪怕不贊同戈簫的提議,很多人還是不吭聲,算是默認了。

    嘉衡帝掃了一群這群應聲蟲,厭煩得很。真是群酒囊飯袋,能用的一個都沒有。

    見無人反對,戈簫再接再厲道:“皇上,若能跟高昌人議和,這樣西北軍可騰出來,派兵前往江南,一部分去幫楚弢平亂,一部分去攻打陳云州,盡快平息南方的動亂,以安天下。”

    這個提議很誘人。

    畢竟亂軍已經成了嘉衡帝的心腹大患,必須得除。

    思量片刻,嘉衡帝松了口:“下朝,戈簫、富國祥……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