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祁妍連忙別過頭伸手擦眼淚。

    上一個對她說不要逞強的還是mama。祁妍還小的時候就是一副俠肝義膽，懲惡揚善的性格，在學(xué)校里遇到哪個女孩被調(diào)皮搗蛋的男生欺負(fù)了，一定會第一個揮著拳頭沖在最前面。有一次她遇到了個狠角色，對方的塊頭是祁妍兩倍大，直接把祁妍按在地上打。打得她額頭，手臂和膝蓋都是挫傷，祁妍也沒哭，直到回家之后林秀幫祁妍上藥，話語中滿滿都是心疼和驕傲：

    “妍妍是個心善的好孩子，但mama寧愿你不要這么心善，什么時候遇到危險都記得要先保護好自己。當(dāng)然善良也是你最珍貴的品格，mama不希望你丟掉，可你自己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明白了嗎？”

    祁妍那時候還小，并不明白mama這一番看似自相矛盾的話。為什么既要她善良，又不能善良。后來這段話在她的記憶中已經(jīng)逐漸模糊成為泛黃的舊唱片，咿咿呀呀的像是風(fēng)從遠方吹來的絮語。但是林秀為她上藥時的神情祁妍始終記得，她知道m(xù)ama在為她擔(dān)心，于是她在那時候哭了起來。

    現(xiàn)在她明白得太晚，那個永遠用愛包圍她的女性已經(jīng)不在了。

    每年她去祭拜林秀時，看著她慈祥的眉眼，都覺得里面蘊藏著隱隱的責(zé)備，于是那細長的眉似乎在祁妍眼中皺起了小小的波瀾。祁妍每次臨走前都會對林秀說：對不起啊mama，還是沒能聽你的話。

    就在剛剛，她直視著李雋晴那副英氣而美艷，與母親截然不同的一雙眉眼時，祁妍突然覺得兩人重合起來也并沒有任何的違和感。李雋晴用低低的聲音和她說話時，像一種能治愈人頑固舊疾的傷藥，讓祁妍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汲取溫暖。

    祁妍為自己在周身筑起的保護殼轟然破碎，她不斷用手抹著淚，想讓自己的臉恢復(fù)干燥，卻始終不得要領(lǐng)似的，淚越涌越多，逐漸糊了一臉。

    她閉著眼詢問自己：剛才變態(tài)拿出刀刺向她的時候，之前經(jīng)歷過那么多與生死擦肩的時候，她不怕嗎？

    怕的。

    但是就算怕也不能退縮，因為她的職責(zé)所在。作為警察，保護他人是她的使命。

    可是從來也沒有人問過她，祁妍也明白過度的脆弱只不過是無病呻吟。況且……也再也不會有那樣一雙溫暖的手撫摸她的臉頰。于是祁妍也逐漸忘卻，自己也有弱點，也會害怕。

    現(xiàn)在那雙手再度出現(xiàn)了，或許在醫(yī)院那次祁妍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那種足夠包容她所有軟弱與不堪的，溫暖而博愛的母性。

    李雋晴抿著唇，用紙為祁妍擦淚，紙巾濕了一張又一張。面前的女生很能忍，哭成這樣也沒逸出一絲抽泣，她沒有很寬大的肩膀，四肢看起來纖細又孱弱，卻蘊含著她所未曾預(yù)料的能量。

    可她其實也并沒有看起來那樣堅強，她只是缺少一個能讓她發(fā)泄的出口。

    或許，李雋晴想，她應(yīng)該在這時給她一個擁抱，拍拍她瘦小的肩膀。

    轉(zhuǎn)眼，她看到自己的身體，眼前一陣模糊與重影，手臂運行的軌跡像在眼中放慢，手中的紙團也像是要穿過虛化的手掌掉落再地。然后，李雋晴這個人便消失了。

    她回過神來時，祁妍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靜靜地垂頭看向地板。

    李雋晴緩緩地，攥緊了手心中的紙團，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她自己都已經(jīng)碎成一地，有什么資格去安慰她。

    兩個人就這樣彼此陪伴了良久，沒過多久，李鳴宇來叫李雋晴去做筆錄。臨走前，李雋晴遞給祁妍一包紙巾，這是她能在她力所能及范圍內(nèi)所做到的，最微不足道的事。

    做筆錄時，李雋晴得知剛才襲擊了兩人的變態(tài)男人已經(jīng)尾隨她長達兩周，由于她每晚回家的時間較晚，外貌也出挑，很快被男人鎖定為sao擾對象，并且選擇在今晚對她下了手。

    李雋晴一直用一種平靜的語調(diào)，近乎沉穩(wěn)地對做筆錄的兩名警察訴說全經(jīng)過。這對于他們來說是很少見的，因為有些女孩遭遇到這種糟糕的事后多半會哭得很厲害，哪怕心情平復(fù)后再次提及也會流下劫后余生的淚水。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想著要不要叫心理醫(yī)生來為她做個心理疏導(dǎo)。

    提出之后，李雋晴依舊冷靜地拒絕了。

    直到離開之前，兩個警察才看到李雋晴的表情出現(xiàn)了微微的變化。她的眉簇起，形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結(jié)，帶著隱忍與堅韌。

    “能不能，讓我見那個男人一面。”

    -

    李雋晴被警察送到男人對面時，男人被囚禁在一道堅固的鐵欄桿后，坐在審訊椅上，手腳都被禁錮。此時他看著李雋晴，哪里還有之前色膽包天的模樣，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逃不過被法律制裁的命運。他發(fā)紅的雙眸帶著精神失常般的瘋狂，李雋晴的出現(xiàn)無疑讓他的失手顯得更加恥辱，于是他惱羞成怒地沖著李雋晴大吼大叫，審訊椅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捻憽?/br>
    “你這女的，別仗著有點姿色，給臉不要臉！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站在李雋晴身后的警察看不過去，上前想要制止，卻被李雋晴攔到身后。

    方才還沉著冷靜的女人，此刻身周散發(fā)著一種令警察都無法形容的氣息。也許是戾氣，但收斂了鋒芒，像颶風(fēng)來臨時沉靜的海灘，馬上就要掀起一場翻天覆地的風(fēng)暴。

    李雋晴眸色暗沉，就那樣不動聲色地看著男人，硬生生的，讓男人平白無故地覺得脊背發(fā)涼，像一只瑟瑟發(fā)抖的，待宰的獵物。

    “你不會想知道，你剛才試圖侵犯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李雋晴冷冷開口，話語中像淬了冰，“只肖你看一眼，我就有能力讓你惡心一輩子。”

    “你……盡可以來試試。”

    說完后，她垂下眼瞼，如同上一秒讓整個審訊室驟然冰凍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走吧警官，麻煩了。”

    李雋晴轉(zhuǎn)身離開，又恢復(fù)了一副溫和無害的模樣。

    ——

    我cao啊，誰能想到我們晴晴是淬毒小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