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詞收拾完桌椅板凳，拎上工具包，踏上了回知春里的地鐵5號(hào)線。

    晚十點(diǎn)，地鐵照舊擁擠，載著一車一車的打工人晚歸。

    秋詞坐在車廂尾端，腦袋輕輕倚靠住一旁的扶手。耳旁是地鐵熟悉的報(bào)站聲，輕柔的女聲，中文混著英文，簡直就是天然的催眠神曲。

    今晚生意不錯(cuò)，她一刻沒歇。如今停下來才感覺到累。身體撤了力，倦意猶如潮水一般，轟然襲來，頃刻間就將人給擊垮了。眼皮直打架，昏昏欲睡。

    兩站以后，放在帆布包里的手機(jī)突兀地唱起了鈴聲。

    秋詞的身體劇烈一顫，猛地清醒過來。

    她趕緊手忙腳亂地去翻包。拉鏈上的鑰匙扣承受到外力，輕晃不停，聲響清脆。

    從包里撈出手機(jī)，瞥見屏幕上方閃著茗茗二字，分外醒目。

    不過一瞬，女孩整張臉都柔和了下來，眼底笑意更盛。

    她之前給小侄女買了電話手表，姑侄倆時(shí)不時(shí)會(huì)通電話。雖然多數(shù)時(shí)間，都是小妮子有所求。

    說來也奇怪，秋詞和家里人的關(guān)系都不怎么樣。獨(dú)獨(dú)和小侄女最親。小丫頭從小就愛黏著她。

    她套上藍(lán)牙耳機(jī)，指尖劃過屏幕，順利接通，喂，茗茗?

    小朋友奶聲奶氣的話音透過電流徐徐入耳，姑姑，你睡了嗎?

    秋詞：還沒，我剛下班。

    你在地鐵上嗎?小朋友耳尖，捕捉到了一串地鐵報(bào)站聲。

    嗯，快到家了。秋詞揉了揉酸澀的脖子，漫不經(jīng)心地問：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

    都十點(diǎn)多了，這丫頭可真能夠熬夜的。

    我睡不著，我想姑姑了。

    如果是別人，聽到小朋友這話，心里鐵定感動(dòng)的一塌糊涂了。可秋詞太了解這小丫頭了，鬼精鬼精的。她沒事很少給自己打電話，這會(huì)兒鐵定憋著什么小心思呢!

    秋詞抻了抻腿，一語道破：說吧，什么事兒?

    秋茗小朋友嘻嘻笑了兩聲，姑姑，我生日快到了，你準(zhǔn)備給我買什么生日禮物呀?

    原來是來提醒她生日禮物的。

    小朋友不說，秋詞完全忘記這茬了。整天忙著搞錢，根本分不出別的心思。別說是小侄女的生日，上個(gè)月她自己的生日她都沒上心，稀里糊涂的就過去了。

    眸光流轉(zhuǎn)，瞄了一眼屏幕，看到日歷上寫著一個(gè)偌大的數(shù)字20。

    日子過得可真快啊!今天都20號(hào)了。

    茗茗，你生日不是下個(gè)月1號(hào)嗎?這還有十多天呢!

    秋茗是愚人節(jié)的生日。小妮子居然這么早就來提醒她生日禮物了。

    小姑娘煞有其事道：姑姑你工作這么忙，我不是怕你忘記了嘛!

    我謝謝您嘞!

    讓她花錢這方面，小丫頭永遠(yuǎn)這么積極，從不讓她失望。

    茗茗今年想要什么禮物呀?秋詞換了只手拿手機(jī)，語氣溫柔。

    姑姑買的我都喜歡。

    那姑姑過兩天去商場看看，給你挑份生日禮物。

    我愛姑姑，姑姑對茗茗最好了!小妮子嘴甜，最會(huì)吹彩虹屁。

    姑侄倆隨意聊了幾句。秋詞就聽到電話那頭飄來一記大嗓門，茗茗，都幾點(diǎn)了，怎么還不睡覺?明天還上不上學(xué)了?

    小丫頭嚇得縮了縮脖子，著急忙慌道：姑姑，我不跟你說了，奶奶發(fā)飆了!

    和小侄女通完電話，地鐵剛好到站。

    秋詞下了地鐵，步行回家。

    她把這事兒記下了，打算回去在網(wǎng)上給小侄女挑份生日禮物。

    有別于市區(qū)，燈紅酒綠，晚十點(diǎn)，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知春里住的都是上了年紀(jì)的老人。這個(gè)點(diǎn)早早就歇下了。巷子清幽，一片闕靜。兩側(cè)路燈昏黃古舊，光線千絲萬縷。

    阿詞，這么晚才下班呀?一個(gè)和藹蒼老的女聲，來自秋詞的鄰居張阿婆。

    秋詞站在大門前開門，應(yīng)了一聲，今天加班。

    張阿婆目光慈愛，你們年輕人老辛苦了，洗洗早點(diǎn)睡吧!

    秋詞：您也早點(diǎn)休息。

    秋詞上了樓，來不及洗澡。躺在老藤椅上，捧著手機(jī)刷起了拼夕夕。

    小朋友的禮物不好買。挑了一圈，也沒挑到滿意的。

    算了，明天去精言大廈看看吧!

    翻到訂單界面。她看到了她的化肥。物流走了十多天了還沒到，一直滯留在鄰省。

    她實(shí)在沒耐心繼續(xù)等了。果斷退貨，換一家買。

    繞到后院，秋詞特意去看了一眼她的秋英。

    不錯(cuò)，又開了兩朵!

    她數(shù)了數(shù)，一共有五朵了。兩朵紫色的，兩朵粉白的，一朵橘紅的。

    照這么下去，距離秋英填滿她的院子指日可待。

    春雨下得綿密。晨起又飄起了細(xì)雨，雨滴篩過蔥綠的柚子葉，淅瀝瀝，嘩啦啦，成串透明。

    秋詞遺憾自己今晚不能出攤了，又少賺了一筆錢。不過正好可以騰出時(shí)間給小侄女買禮物。她也怕自己給忘了，早買早安心。

    這么一想，她又釋然了。

    吸取上次的教訓(xùn)，秋詞今天不敢穿小白鞋，特意穿了一雙黑色的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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