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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口頭規勸無果,還改變策略,強行提供定情信物了。 “大好日子,不該為此等俗事亂心。”染蘅行至案邊,將錦袋鎖進了書案抽屜中,“札記也寫完了,睡前先去兩儀苑散散心吧。” 坐落于內城正中的兩儀苑,乃四國鮮花草木的濃縮、匯集之地,也是天性親近植物的染蘅每次來太乙必然前往的地點。 終究年輕氣盛,枯坐半日得以解放,染蘅的心情難免雀躍,吹熄燭火后,她便動作迅疾地換風帽,披大氅,又一次離開了竹倚齋。 ——快到子時了,要避人耳目,就得趕在最后一場承緒大禮結束之前回來。 染蘅望了眼正飄落鵝毛大雪的天穹,便抬腿跨坐到了闌干上。 “雀兒——” 伴隨著自己的呼喊,染蘅縱身一躍。 “——啁!” 呼聲剛落,一道清脆鳥鳴便劃破了夜空。 只見一只白喙赤足的艷麗青鳥,倏然從天而降,踏雪而來,飛掠至枯榮廬,穩穩接住了半空中的染蘅。 此鳥乃青陽國主代代傳承的御獸——帝女雀。 染蘅在今晨的青陽承緒大禮上與帝女雀締結了第一道血契,得以與其氣血相融,進行心靈交流。 青陽之國,終年春光明媚,木氣縈繞。 而良禽向陽而飛,擇木而棲,最喜在春和景明、枝繁葉茂的青陽筑巢,也最喜與屬于少陽體質,見陽則歡,近木則喜的青陽國人接觸。 身為第四代國主的染蘅乃青陽這一代體質最強健,木氣最豐沛的人,因而她與帝女雀相交不過半日,便已像老友般親昵。 “雀兒,帶我去兩儀苑,要快要隱秘。” 染蘅坐在帝女雀的背上,一邊撫摸它光滑柔順的羽毛一邊笑道。 “啁啁…” 帝女雀卻不安地撲棱了幾下雙翼,連啼鳴聲都變得低沉了些許。 兩儀苑深夜無衛隊駐守,但兩儀苑四方卻由‘四柱’包圍——四柱中實力高強的能人異士時刻觀測著周圍的動態,見到鬼祟之物,便會一齊出手攔截。 帝女雀雖是翱翔天地、通曉人性的上古神獸,卻也是只擁有愛美之心的正常雌鳥,它害怕自己美麗而珍貴的青羽被這些高強靈士給誤傷。 染蘅讀出了帝女雀的不安,撫摸得更加柔緩:“別怕,他們認得你,不會出手阻攔。” “啁——” 帝女雀這才放下心來,疾如離弦之箭,迎雪騰飛上天。 * 須臾之間,帝女雀就把染蘅從內城東的青陽宮帶到了內城中的兩儀苑。 兩儀苑乃靈地地脈所在,鮮花草木,沙粒亂石,應接不暇,數不勝數。 饒是在青陽國見過無數奇花異草的染蘅,也叫不出兩儀苑中每一株花草的名字。 帝女雀聽從染蘅的指揮,迅速繞了寬廣的兩儀苑一圈,而后便沖著兩儀苑的中部地帶飛去——它要去供四國國主共商國是所用的無極殿外。 無極殿正殿外有一片寬闊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個由黑、白砂石自然形成,半黑半白的對稱大圓盤。 大圓盤加上其黑、白半圓中各自包含的白、黑色對稱小圓點,恰能象征‘世間萬物陰中含陽,陽中含陰,陰陽互相包含’之意,因而大圓盤又叫做陰陽太極盤—— 無極生太極,太極本無極,共筑天地兩儀。 染蘅從帝女雀的背后跳下,立于太極盤的中心,遙望正前方的無極殿,任雪花浸透自己肩頭。 明月高掛,大雪與花香互搏,相繼在染蘅眼、鼻爭寵,然染蘅此時卻無心顧念。 對染蘅而言,今夜將是她放縱自我的最后一夜,待她以國主的身份走進無極殿那刻,她背負的便多了千家萬戶。 “曾幾何時,我也是一株生長在山野林間無人知曉的尋常草木。若非親尊祭血呼喚,我早已枯索,化作塵土。” “我為親尊所育,為青陽所養,血rou皮毛皆非自身所有。既得天獨厚,承此重任,定殫精竭力,不負眾望。” 似乎感受到了染蘅心情的沉重,帝女雀縮回嬌小原形,躍到了染蘅的肩頭,輕啄起她的臉頰。 “險些忘了我是為散心而來…雀兒,多虧有你相伴。” 思緒被打斷,染蘅心頭一松,便攬著帝女雀,仰躺到了太極盤上。 心情放松之下,仰望著滿天飛雪,撫摸著柔順羽毛,不免生出困意。 坐落于兩儀苑西北方的‘星柱’醉夢閣尚未敲響報時的荏苒鐘,染蘅索性把眼一閉,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偷閑小憩。 帝女雀不忍驚擾,也溫順閉目,棲在她的懷中。 一人一鳥,皆沉醉于這深冬雪夜的片刻靜寂,因而她們未能察覺有一片泛著紫光的奇異雪花飄落到了她們當中—— 雪花穿過染蘅氅衣,沒入染蘅胸口,卻沒留下丁點水漬的痕跡。 * 子時的鐘聲敲響時,帝女雀剛把染蘅送回了枯榮廬,它不喜雪天寒濕,任務達成,便直上九霄,回云間棲息。 主房蘭棲筑在枯榮廬的第三層,染蘅小憩片刻,困意卻愈發濃厚,憶起翌日沒有要事,便回房摘帽脫衣,簡單梳洗,不著一物地入榻深眠。 四國國人受陰陽四氣影響,形成了四種不同的體質——青陽國人為耐陽喜木的少陽之體,朱明國人為耐陽喜火的老陽之體,白藏國人為耐陰喜金的少陰之體,玄英國人為耐陰喜水的太陰之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