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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他又笑了,少見地,笑得溫和。 她走遠了,還好,她看不到,不知道他要了多么殘忍的事情。 第152章 你回去 ◎千秋功過自有后人知◎ 一切皆在運籌帷幄之中, 不消片刻,皇帝駕崩的消息傳來,周靈順利地接過遺詔, 繼任皇帝,調動兵馬。 起身去城墻外與陳子惠軍隊相會的前一刻, 他吩咐道:你們把那邊安頓好,外面的時候盡量不要讓她知道, 若是她要問要問的話,你們只管搪塞過去好了。 說罷, 甩了甩袖子, 離開了大殿,走出了宮殿的大門。 自小生活在深宮當中,母親一族與父親的關系徹底撕裂之后,他便被拘禁在一間小屋子當中, 望著一線天空。 這次出城門,是他極少有的與宮墻外的世界相會的經歷。 前頭有士兵開路,百姓躲避,往四下瞟了幾眼,是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以及街邊還未收攏好, 零散著擺放著東西的攤位。 一行人快馬加鞭,行得倒是快,不多時, 便站到了城墻之上, 為保護新任皇帝的安危, 城墻上圍著他幾乎繞了一圈的范圍內, 都立滿了盾牌。 目光越過盾牌, 向北遠眺而去。 青山入目,在山未合攏的縫隙間,可見黃河水向東流去,再往遠了看,依舊是山,連綿不絕的山。 忽地,馬蹄聲起,接著,山間揚起了塵土,晃動的旌旗漸漸出現在視野里,后面是一群群的士兵簇擁著它。 來了,終于是來了,他已經在此,等候他們多時了,順便,為他們送上一份見面禮。 周靈笑了,是他往日所常見的笑容,不帶多少溫度,不需刻意,也出了不近人情與可怖之感。 那一行人漸漸地近了,而周靈面色倒是從容,站到城墻的邊上,時不時地用手指叩叩城墻。 陳子惠一行人越行越近,渡過黃河,透過邙山間的縫隙,能夠隱約瞧到佇立著的巍峨的城門。 由遠處一望,那里是烏壓壓的一片,韓昭昭心下已經知道,是周靈為了瓦解軍心,把他們軍中稍微有些地位的將領的家屬都帶到了城樓之上。 其中便包括她的父親。 自從問過陳子惠,得到了對于父親仍然是杳無音信的時候,她便已料到了這個結果。 那日臨行之前,父親將這一輩子所積攢的所有勢力都給了她,任是她如何勸說,也是不聽,她想,在朝廷當中呆了這么多年,他應當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這一次,怎么會如此糊涂,做出這樣的選擇來。 還是,有什么別的事情瞞著她,就如他同陳子惠之間的矛盾,很是尖銳,可是,他卻從未跟她提過。 還有,他與匈奴之間的關系,似乎也不同尋常。 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的父親,母親早亡,是他將她一手帶大,從未少過關心。 乘船度過黃河時,韓昭昭的腦海中想的都是這些,紛繁復雜。 黃河水濤濤,拍打著行船,船晃晃悠悠地迎著奔騰的河水,往對岸劃去。 風扯著她的衣衫,滾滾河水當中,更顯出她身子的瘦削來,獨坐于風中,仿佛風一刮,她便如一片落葉,飄忽著飛到河中,隨流水飄蕩,無依托之所、扎根之地。 忽然,身子被輕輕地攬著,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當中,是陳子惠拉過她來。 我原先派去保護岳父的人雖然都損失了,但是,周靈那邊還是有我暗中派去的親信,時機成熟之時,我派他們過去營救。 對付周靈挾持如此多將領的家屬,他的應對辦法便是這般,但要做起這件事來,也得是在兵力遠超周靈,讓他求不得外援,將京城的四面圍個嚴嚴實實。 只是現在,還不是這個時機,要做這件事情,要看江星闌那邊傳來的匈奴的消息,用上她所帶來的匈奴的兵力是最好,如今,由她那邊傳來的消息,是為奪單于之位,匈奴之間各部內斗正酣。 陳子惠的手拂過她的額頭,將她被風吹散的頭發攏了攏,都乖順地歸到了耳朵后頭,不再被風吹得胡亂翻飛。 暫時,還是要拿岳父做人質,周靈是不會輕易動他的,若是失了人質,咱們大兵壓境,他定是招架不住,不到最后一刻,他一定會保全岳父性命的。 若是真的到了為難的那一日,我便讓人提前動手,營救岳父出來,大不了,是再同周靈打上一仗,打過這么多次仗了,什么樣的敵人沒有見過,還會懼怕周靈! 我現在這么做,不過是想降低些損失,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想不耗費多少兵力,不對百姓造成太大的傷害,便拿下京城,可若是這樣不成,到了應該打仗的時候,也是要打的。 每一句話,都是在勸慰韓昭昭,哪怕對于韓德元做過的事情仍然是心有余悸,可他都擱下了,現在,既然與韓昭昭成了親,她的父親便是他的岳父,他不會去為難自己的岳父的。 在艱難的時候,他應當成為妻子的倚靠,陪著她一起擔起苦難來。 我知道。其實,父親說走的那日,我就應該攔著他的,可是他知道了京城里的風險,也是執意要走。他肯定是看出來了,可還是這么決絕,應當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而我尊重他的選擇。 韓昭昭的頭靠在陳子惠的懷中,看到水中蕩漾的波紋,看到湛藍的天空中飄著的幾朵云彩,如是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