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頁
不知為何,不安感涌上她的心頭,這種感覺,與她父親離開時,也是相似的,是她在牽掛、祈求,希望自己親近的人能夠平安順遂。 可是,何時陳子惠在她的心中變成了這種人。 他離開時,望著他的背影,她懊惱地搖了搖頭。 半撩開鋪在眼睛上的紅紗,視野里一半艷紅,一半暗色。 低頭,見到自己的衣衫,有些皺,但方才陳子惠臨走時理過,已經被理平了。 外衫上的系帶被結成了蝴蝶結的模樣,展翅欲飛,原先,她的系帶并不是這模樣的,想來是陳子惠做下的事。 剛才有一小段時間,他埋首,不知在她的裙上擺弄些什么,手指飛速地移動,原是在系外衫的帶子。 她輕輕地笑了,一個外衫的帶子沒系好,便值得他如臨大敵般,小心翼翼的? 再過分的事情,又不是沒做過。 新婚當夜,大婚的衣衫散亂了一地,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衣服上被扯開了口子,若不縫縫補補一番,已然是不能用了,里衣上也粘了水漬。 果然,如他當日所說,婚只成上一次,大婚的喜衣留著也沒有用,倒也是由著他去禍害了。 怎的到了今日,如此正經起來,隔了層紅色的紗布,她也分辨不太出來,陳子惠的臉似乎是紅了一點兒。 陳子惠出門,尋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與親信交談了片刻,估摸著時間,長話短說。 回來的路上,面色沉重,路過庭院,瞧了一眼還不久前同韓昭昭回來時,還沒有清理干凈的血跡,當時,那血跡可是嚇了韓昭昭一跳。 現在,那里倒是被清理得干干凈凈了,樹上掛著的幾個沾染上血跡的燈籠,也被摘下去,路面稍微有些黯淡。 看來,還是聽從他的話的,不然,便不是幾句簡簡單單警告的事情了。 或許,他們的血,也會濺到這上面,以示懲戒。 轉念,想到韓昭昭看到那血跡時的畏懼神情,看樣子,她是極其不喜血腥的,上輩子的她,也是如此,時時刻刻在勸著他少殺.戮,多去求一個和字。 算了,既然這樣,便饒了他們,少在韓昭昭面前展現出嗜.殺的一面來,她會感到不舒服的。 還有不久后要去邊境的平叛的幾場戰爭,他在心里暗暗地斟酌了片刻。 回到屋里的時候,他瞟了一眼蠟燭,差不多是他離開前所說的那個高度。 見他回來了,韓昭昭拉開帷幕,紅紗半掩在她的眼睛上,如一潭明亮的池水,忽地就浸在了火焰里,熱烈與冷冽交織、交融。 夫君此去何事? 是在幽州,有匈奴作亂。 中山郡屬于冀州,幽州在冀州北面,與匈奴交界,是拱衛中原的戰略要地。 匈奴人為此,正是為了擾亂在中山郡修筑運河的計劃。 若無意外,不日便歸。 夫君何時走? 事發緊急,備好糧草、馬匹,五日后動身。 沉默了片刻,他細細端詳著韓昭昭的模樣,道:今晚是有時間的。 轉頭見燈里的蠟燭已經燃了大半截,估摸了一下時間,拉過韓昭昭,笑著說道:我恐怕要食言了,因了晚上這一出事,蠟燭燃盡的時候,怕是要過了。 他的唇擦過她面頰上的肌膚,咬了咬絲帶,將面紗擺得正一些,恰好能讓她的視線里是一片明媚。 復又俯身,蹲下。 裙擺搖曳,裙角下露出繡鞋、羅襪和腳踝,他捉住那一對腳踝,摸到掛在右腳腳踝處的一處鈴鐺,微微一碰,聲音便響起,清脆悅耳。 裙擺拂過他的面頰。 他匍匐著,對著坐著的人低聲說了一句,愿匍匐于下,做你的裙下之臣。 上輩子,他為皇帝,坐在龍椅上,居于眾人之上,受著萬人的朝拜,而他,只跪拜在她一人面前。 他還執意往太廟里立了發妻的靈位,別人去太廟里祭拜,跪拜先祖,而他,跪拜他的發妻。 燈火搖曳,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屋內,由明到暗,由喧囂到安靜。 大概是在后半夜的時候,雨停了,天地間又歸于一片寂靜,屋內的人也是睡熟了。 紅紗疊在枕邊,一頭烏發散落,垂在枕上,微風吹過帷幕,卷來絲絲濕氣。 第125章 脂粉氣 ◎對他,怎會如此在意◎ 翌日, 韓昭昭醒來,天已經亮了,腰間還有隱隱的酸痛感, 身畔卻不知在何時已經沒有人了。 衣裳已經是被換了一遍,帶子系得整整齊齊地, 不見一絲褶皺。 睜開眼睛,瞧了一眼四周, 之后下意識地去尋在她眼睛上蒙了一晚上的紅紗,不見蹤影, 方想起了昨夜迷迷蒙蒙當中發生的事情來。 那時候, 人已經倦了,外面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風夾雜著水汽卷入帷幕,連帶著額上滲著的細汗, 整個人宛如剛剛在池水中,被撈出來一般。 她坐在床沿,青絲柔順地垂下。 陳子惠起身,揭開遮蓋住她雙眸的紅紗。 此時,蠟燭已經燃盡,屋內一片黑暗, 黑暗當中,她能朦朦朧朧地勾勒出陳子惠面龐的輪廓來。 他一只手拿著那抹紅紗,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肩膀, 細碎的口勿代替紅紗, 落在她的眸子上, 為她帶來溫暖與熱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