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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絲上粘著細碎的汗,貼在臉頰上。 她已經感到疲憊,陳子惠仍未顯露出幾分倦意來。 她暗暗地掐了一下自己,千萬不要睡去,一會兒還要等陳子惠睡熟的時候去把鑰匙換回來。 她的頭枕在枕頭上,閉上眼睛,佯裝欲要睡著了的模樣,心里卻是在努力讓自己清醒,克制這越來越泛濫的倦意。 真的睡熟了與想要睡熟卻怎么也入不了夢的樣子,陳子惠只需看一眼,便能分辨出來。 睡不著? 手挑起她的幾根發絲。 翻了身,她也不再裝了,答道:是,睡不大著。 睜開一雙眼睛,強打起精神來,望向他的時候,眼中還帶著幾分媚.態,臉頰上的潮紅還沒有完全褪去。 我想同你講講我之前的事情。 聽了他的這番話,韓昭昭一愣,意識瞬間清醒了大半。 不知他所指的是何事,只是見到了他的神色依然平靜,思緒似乎隨著時間流轉回了從前。 我小時候讀書識字,都是我母親教我的,許多道理也是她告訴我的。 韓昭昭點頭,想起來剛才自己見到的信上的內容,母親對于孩子的諄諄教誨躍然紙上。 那時候我頑皮又貪玩,不好好讀書,她時常訓斥我,拿起戒尺作勢要打我,可沒有一次下得去手。 他開始時是笑著的,后來的表情里又帶了幾分酸澀。 我是時常頂撞她,不聽她的話,因為有時候她說的話,都是自相矛盾的。 小時候,她說希望我這輩子能有一長處,尋到一立身之地,建功立業,可是在逝世之前,卻只希望我這輩子平安,不要有太大的風浪。 說到這里,他忽然伸出手,將韓昭昭攏到自己的懷中,一頭烏黑又有些潮濕的發絲撲到他的臉上。 韓昭昭的頭埋在他的月匈口。 本是懷念母親深情的話語,落到韓昭昭的耳中,別有了一番意味。 這些事情,全都是她在那封信里見過的,陳子惠又同她說了一遍。 不知他是在單純地懷念母親,還是在有意識地敲打她。 第115章 不折不扣的騙子 ◎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往事仍然縈繞在陳子惠的心中, 他接著道:我的母親是一個矛盾的人,而我,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母親逝世前, 我答應她,我會平平穩穩地過這一輩子, 可是在她和父親去世后的幾天,收斂了他們的尸體后, 我便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韓昭昭的頭埋在他的懷里,身子顯而易見地抖動了一下, 她努力克制著自己, 仍然感覺到自己背上冒出的冷汗,淌下來,似蜿蜒的溪流一般,滑過她光滑的脊背。 與那紙張上所見的幾乎一模一樣, 只不過換了一個敘事的角度,他是從為人子的角度來說的,說得情真意切,一時間竟然讓她有些分辨不出來,陳子惠是要試探她,還是真的一時興起, 要與她訴說這些陳舊的往事。 有時候我都要懷疑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說罷,他看著韓昭昭,目光專注, 眸子中都是她的影子。 為什么?你知道嗎? 韓昭昭微微抬起頭來, 望向身邊的人, 一縷發絲掠過她的面頰, 眼中澄澈不含一絲雜質。 陳子惠的心里驀地一揪, 答道:或者是源于內心里的責任,讀過圣賢書,還擔負著期盼,想要天下太平。 讀書的時候,困倦了,伏在桌子上小睡一會兒,總會做夢,夢到天下大亂的時候,我去邊境,有人拉著我的袖子,問我何時歸,何時中原能免受戰火的摧殘。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讀罷書,夢到的不是先賢與他們口中的哲理,卻是這種場景,一次又一次,在我的夢境中反復,夢了一次,似乎就是經歷了一次亂世,聽到了期盼之語。 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專注地望著韓昭昭,似乎想從韓昭昭的表情里獲取一些信息。 韓昭昭依舊是專注地看著他,面容平靜,還帶了幾分探索的意思,欲要知道他之后還要說些什么,而心里早已經是波濤洶涌。 陳子惠說的都是很細節的場景,甚至在她沒有應答的時候,又細致地描述了一番環境。 對于這一切,她也是有些印象的,只是具體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 若是對于普通人,還能稱得上緣分二字,而對于陳子惠而言,大概就是蓄謀已久了。 可是,將這一切拉扯到比他母親臨終的囑托還要重要的高度,又令她的心里添了幾分糾結。 她清楚,陳子惠是不會隨隨便便以自己的父母來發誓的,抑或是說,在衛這個以孝為先的朝代便是秉持著此種觀念的。 所以,夫君因此違背了母親的意志,毅然決然地來到了京城嗎? 是。小的時候,我也猶豫過自己的選擇,它是不是錯的,可是后來,我還是遵從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就當是我辜負了母親的期盼。 做出這樣的選擇,一是埋藏在自己心里的仇恨太深,看到世事如此,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必須要找到一個宣.泄之處,二是那夢里的場景,從來都在他的心里揮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