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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敢再糾結這事兒了,按照陳子惠之前的吩咐,開始套話:這些事情我之前都沒聽說過,你從哪里知道的? 這種事兒,正史里哪里會記載,為尊者諱嘛,要說這兒,還都是韓姑娘告訴我的。 他的腦子還沒有完全喝暈,還知道不能隨便和韓昭昭扯上關系,又補充一句:是韓姑娘與我相好說的,說我莫要做這樣的人,飛黃騰達后就忘了本。在他做下的那些事中,這個又算得了什么! 陳子惠頭支在手上,專注地看著那小廝,薄唇微抿。 他倒很想知道,在韓昭昭的口中,上輩子的他都做出了什么類似于這種的荒唐事。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11-11 14:57:01~2021-11-12 13:56: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芷蘭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4章 荒唐 他還行過什么荒唐事? 陳子惠幽幽開口,漆黑的眼睛猶如深潭,讓人捉摸不透。 聽說這藏了一百多個美人的宮殿,在晚上時常傳來哭聲。 男聲還是女聲? 男聲,應該就是那位。有人說他是發了瘋,把美人殺了之后,又后悔了,還有人窺見他坐在窗邊,抱著一件女子的衣服不撒手,還有人看見他好好的衣服不穿,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衣服在屋里轉。 小廝喝多了,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最后他駕崩的時候,還讓這一百多個美人陪葬。最后在京城里只留了一座衣冠冢,尸身卻不知所蹤。 我懷疑他的精神都不正常,像像個瘋子,可惜這么一個人了。 陳子惠的眼神游移,上輩子去世時的情景,他其實是記不太清了,但經小廝一提,他又想起來些。 那時匈奴被他趕到陰山之外,朝中蠢蠢欲動的大臣都被他以強硬的手段壓制,他如釋重負的同時,心里充盈著一種空虛之感。 在接近生命最后一刻,他愈發瘋狂。 那天,下著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像極了他破城后去尋她,卻只見到了一具冰冷的尸體的情景。 他躺在床上,望著鵝毛般的大雪。 屋里暖爐燒得正旺,他卻感受到一股寒意包圍了他,身子不禁一抖。 近幾天,他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態,現在是他少有的意識清晰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是大限將至,這不過是回光返照。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勾了勾,守在簾外的太監小跑過來。 太監垂著頭,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扶我起來走走。 看到墻上的畫,他的魂便被吸了去。 墻上的畫足有幾十張,畫的都是都是同一個女子,畫中人的肌膚、衣服的紋理極其細膩,栩栩如生,仿佛她正站在那里,專注地打量這屋里的擺設,打量著面前的人。 把這張畫拿過來。 他指了正對面的一張。 畫中的女子眉清目秀,她正就著昏暗的燈光往衣服上繡著梅花,一針一線繡得極為認真,她笑得明媚。 那是他離家赴邊塞前的最后一晚上,她為他繡的最后一件送到他手上的衣服。 陳子惠接過畫來,冰涼的手指顫抖著撫過女子烏黑的長發,沒有順滑柔軟之感,感受到的只有宣紙的粗糙。 是了,她去世都快十年了,他在想什么! 他活在世上,老了,而她,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 把那些畫都收到盒子里,數數,一共一百六十三張。 一百六十三張畫里畫的皆是她的模樣。 她在縫衣,她在繡花,她提著滿滿的一籃子東西推開門,她穿著一身鮮亮的衣服踏青游春,她從盤子里捏起一塊糕點 她的模樣何止能完完整整地表現在這一百六十三張畫中! 選了一百六十三這個數字,是因為原先她住的那間房子,是柳塘巷的一百六十三號。 他看著太監把畫一張張地卷起,不用數,他就知道一張都沒有少。 對著它們看了足足七八年,每一張畫中的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些衣服都收拾好了嗎? 陳子惠久在病中,面色蒼白,聲音虛弱,但仍掩不住他壓人的氣勢。 陛下,已經收拾好了。 先把它們送到晉陽,我選好的那塊墓地。 他的氣力不足,身子倚靠著桌子,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 等等,把箱子打開。 太監麻利地箱子打開:陛下可是要找什么? 把那件我常穿的衣服拿來,緗色的。 從一堆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中,太監很快就翻出來了。 這件衣服舊得很,料子也算不上好,掉色,原先是緗色的,幾年后都快掉成素白色的了。 上頭又有好幾個補丁,在這個還算太平、輕徭薄賦的年代,京城里的普通百姓一件衣服都不會穿這么長時間。 任是誰也想不到,睥睨天下的開國之君穿得這么寒酸。 在位的這七八年,褪下鎧甲,脫下朝服之后,他把這幾件衣服輪流著穿,破了洞也不舍得丟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