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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然笑道:姑娘盡快吧,那邊催得緊呢。 韓昭昭瞅了他一眼,沒跟他解釋,這種事情越描越黑,不如順其自然,謠言不攻自破。 馬車一路上疾馳,片刻后就到了地方,一群人不在衙門中,而在郊外。 為首的是京里來的巡查史,被一群人簇擁著,他二十六七歲,身著絳紫色的衣裳,舉手投足間盡顯尊貴之氣。 哪怕出身大族,二三十歲坐到這般高位實屬不易,在這個重門第的時代,陳子惠出身貧寒,二十歲不到卻成了兵部侍郎,實屬罕見,手段自是不必說。 這人將來會與她家反目成仇,她會淪為他的手中,成為玩物,一想到這里,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巡查史后面跟著的是并州的最高長官并州刺史,他緊跟在巡查史后面,站得筆直。 他后頭緊跟著的是刺史的屬官,再往后數上幾個才是她父親。 而陳子惠站在人群的最邊緣,平靜地目睹著方才發生的一切,看韓昭昭進來,略微笑了下,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 他的表情在別人看來是溫和的,韓昭昭只覺后背發涼,瘆得慌。 這位可是韓姑娘? 巡查史的聲音沉穩,聽了后莫名有種安全感,語氣中絲毫不帶有凌人的氣勢,與陳子惠那種裝出來的偽君子截然不同。 韓昭昭點頭。 原先秦縣丞手中的賬本在你家中? 他似乎只是在問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問題,沒有一點兒責備的意味摻雜其中。 韓昭昭知私藏賬本不合規矩,此時,她摸不清楚現狀,瞧了一眼父親,父親給她回了一個眼神,這是示意她不必猶疑,接著說下去的意思。 她下意識地瞥了陳子惠一眼,又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韓昭昭猶豫一下,道:是,在我家中,我帶過來了。 拿過來吧。 韓昭昭雙手奉上,巡查史輕輕地將賬本從她手中抽走,并沒有追究她家私藏賬本的問題。 巡查史一邊翻著一邊問道:這份應該是真的賬本了吧。 韓昭昭的父親韓德元回答得恭恭敬敬:從家里拿過來的這份應當就是了。 巡查史又把賬往后翻了幾頁,一只手拿著賬本,引并州刺史顧鈞過來看。 顧刺史,你也來瞧瞧。 顧鈞對他諂媚,他因顧鈞年長于他,在并州做過幾年刺史,對顧鈞還算恭敬。 顧刺史,你瞧這幾處數字,似乎對不上。 巡查史便是由皇帝親自派出,到各地檢查官員、肅清風氣的,查得賬多了,有問題的話,掃上幾眼就能揪出來。 不過這回作假的水平比較高,他仔細對了對才發覺。 顧鈞自是不會幫著韓家說話的,他是楚王一黨的人,巴不得韓家落難。 顧鈞極為肯定:就是對不上。 巡查史又喚人拿來紙筆,支了張小桌子,埋頭算起來。 韓昭昭暗道不妙,她護了一晚上,讓她睡覺都睡不安生的賬本很有可能就是假的。 半晌,巡查史抬頭,臉色陰沉:這便是記錄寧武關一戰軍需的賬本? 話語中似乎還在給韓昭昭機會。 可這回,她不敢說了,悄悄給父親遞了一個眼神。 可父親回答得干脆,記的卻是那些事情。 國庫撥下來的銀子足有五千兩去向不明,韓大人作何解釋? 剛才巡查史埋頭算賬的時候,韓昭昭就已經有心理準備,可當這話真的出來的時候,她如同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從頭頂涼到腳底。 那廂,陳子惠盯著她,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 這回,魚又上鉤了。 第6章 狐貍精 被這么一追問,韓昭昭的父親韓德元瞬間慌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韓昭昭不知道前因,更慌。 但事到如今,容不得她慌亂,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韓德元的聲音都在顫:怎么會這樣? 顧鈞面露嘲諷之色,把賬本平攤在手掌上:你來瞧瞧便知,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頭沒有個數嗎? 韓德元從隊伍中出來,到達巡查史跟前,雙手顫抖著接過來賬本,看了幾行數字,他起初并沒有覺得有什么,越看越覺得蹊蹺,看了幾遍才看出問題,隱秘之處,五千兩銀子悄無聲息地沒了。 這做假賬的手段真是高超,不愧是在官場中混了幾十年的人,若是我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端倪來。 顧鈞面露嘲諷之色,針對的自然是韓德元。 不可能,這賬本就是假的! 韓昭昭驀地出聲,聲音不大,卻引來片刻的寂靜。 之后,人們議論起來,他們原以為這個姑娘只是替父親拿個賬本,未料到這么一個長相清秀、看似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會在這種場合篤定地說出這番話。 韓昭昭捏了一把汗,但好在她心態轉變得快,只是陳子惠的目光盯得她渾身發毛。 自打她到了這里,陳子惠時不時地瞟著她,嘴上掛著笑,比拿布滿陰翳的眼神瞪她更令她產生莫名的恐懼。 何出此言? 巡查史的話將她從對陳子惠的注意中拉回來些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