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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娘一臉溫和地看著花叢中的女童,見她猶豫了一會兒,緩步走了過來。 隨著眼中小姑娘的面容越來越清晰, 女人不由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中隱隱有種說不出的悸動。 你 是 那個孩子嗎? 女人的身形有些微微顫抖,隨后,又一臉苦澀地搖了搖頭。 她這是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會這么巧? 但是,萬一呢? 她復又抬起頭,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女童。 隨后,似有些難堪地垂下了頭。 不過才短短幾年 杜云娘已經有些記不清那個孩子的模樣了。 她離開時,還那么小 崽崽坐在杜云娘對面的石凳上,好似沒有注意到女人打量的目光。 她眨巴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面前的人。 杜云娘的眉目間是掩不去的憔悴和疲憊,心中的悲凄和苦悶全部都顯示在了臉上。 她過得不好嗎? 應該是不好。 聽說在西荒那邊,無論男女,都得搬石頭。靠自己的勞作來換口糧,辛苦了一天,應該是躺下床就歇息了吧。簡單的生活,哪里來的那么多愁善感。 可是偏偏在那沙石遍地的西荒,這幾人還能再上演一出愛恨情仇。 那天,崽崽坐在大樹上,對于院子里發生的一切,全部都看在眼里。 這姐妹反目成仇,兩女爭一男的狗血戲碼,層出不窮。 膩得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 眼前的女人面色復雜,一副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 最終,她緩緩垂下了頭,視線看著地面散落的花瓣,輕聲道: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 也沒管旁邊坐著的人聽沒聽見,像是喃喃自語道:她有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生的很是乖巧可愛,可是后來我把她給弄丟了 崽崽看著遠處在風中搖曳的潔白花朵,神色淡淡,沒有說話。 杜云娘緊緊攥著手中的繡帕,一直低著頭,未曾抬起過。 我不是個好母親。不,我不配做那個孩子的母親 是的,她不配。 這幾年的日子,讓她看清楚了許多事情,也漸漸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杜云娘她不是蠢人,心里也明白。 那個男人并不愛她,他只是需要一個能幫助他料理好后宅諸事的女人。往日的溫柔體貼,也不過是一種變相的獎勵,這是在表達他對她的滿意。 若是守不住自己的心,頭腦發熱地沉浸在那一點的笑臉和好話中,以為這就是他對她的偏愛,那就是真的癡傻蠢笨了。 只是從前,她總是覺得,有些事情不要去計較,不要去深究。 大家維持著表面上的和睦,這日子便可以稱作是安樂順遂了。 可那一層掩飾的虛假,太薄,太脆弱。似霧,風一吹便輕輕飄散,露出了它本來猙獰丑陋的真面目。 杜家不缺庶女,她那個父親和嫡母對她本就沒有什么情分可講,他們看中的是她能帶來的利益; 當著外人的面,裝慈父慈母孝順女兒,裝姐妹和睦相親相愛??墒潜车乩锬?你瞧不上我,他看不上你,所有人都是演戲的高手。 一旦她失去了侯夫人的身份,不能再繼續為他們謀利,杜家便會立刻選擇拋棄她。 這些顯而易見的事情,不止現在的她知道,從前的她也知道。 可是畢竟在那個家生活了那么久,偏偏還懷抱著心底那一點兒可笑的期待,認為杜家對她這個出嫁的女兒還是有感情的。逢年過節,孝敬幫扶一樣也沒少過;她盡心竭力,可事到臨頭,拋棄她最快的也是他們。 對于她的夫君而言,她也并不是無可替代。 讓他滿意了,便是溫言好臉;若是不快了,便是冷眼冷語。 想她為了博得那個男人的贊許和柔情,放著自己十月懷胎的親生孩子不管,全心全意地去照顧著他的那些兒女。 若是她的勞心勞力能換來一絲的真心相待也就罷了。 但所有的事情并不是你想便能得到的。 杜云娘自問待徐敦和徐謙等人也算是盡心盡責,可他們對她,不說恭敬,就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杜云娘是被傷透了心。 說起來,小申氏能成功勾引住徐承廷,這其中可少不了這些做兒女的在背地里給自己的親爹牽線搭橋。 她不止是對徐承廷來說沒有價值了,對徐敦和徐謙等人來說,也是同樣。 杜云娘被杜家拋棄了,而小申氏的背后還有一個申家。 如今,既然她身上已經沒有什么可再利用的了,自然連表面的虛情假意也不需要再維持了。 杜云娘雖從未跟徐承廷等人計較過她的辛勞付出,然而,這些人卻在時時刻刻地算計著他們的得失利弊。 時至今日,她才真正地明白了過來。 這世上的許多事情都可以將就,但只有感情一事,不可以。 原本應該是潔凈無瑕的東西,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污點; 至真至純之心,更是不允許其中摻雜半分的虛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