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池子時懵了。 什么為什么? 姜晚也沒顧上他迷惑不解的表情,自顧自地讓能顯露七魄五感的琉璃球展于手心。 琉璃球里七魄五感由各色的煙霧代表,獨立著又常繞著。煙霧包裹著樹根一樣的細支,有主干有分支,被姜晚梳理得很明晰。 小姑娘指腹戳著透明的琉璃球,扁著嘴,郁悶極了:“就差這么一小段情根了。” 池子時盯著她指腹下戳著的那節,亂糟的前端互相纏繞,繞成一顆炸毛小團子,理不出一點頭緒。 “這段和你有關。自在真君算出來的。”她聲音悶悶的,字在牙尖碾過,吐出來。 想要駕馭體內的閻羅之力,就要完全掌握、感受七魄五感。 本來這一切都挺順暢的,直到梳理情根的最后一段…… 卡瓶頸卡的很突然,一卡就是三四天,沒有一點頭緒,從陰司提了無數癡情人來嘗試共通都無濟于事,她甚至都生了硬著頭皮往外闖的心。 那日她站在鬼門里頭,眼睛緊盯著奈何橋,估量著可行性。 腳剛邁出去,橋對岸一個中氣十足的仙人一掌就將她拍回了鬼門內。 “你個小丫頭片子,往后稍稍,莫搶老子功績。這名載史冊的大好事還是留給老子吧!” 那人和她隔著橋,興沖沖給她耍了套劍法,動作生疏,四肢有些跟不上,險些砸了界碑石,勉勉強強擺了個帥氣的收尾造型。 她扯扯嘴角,不好評判。 那人身上帶著濃厚的仙氣,按照時局情況,她本該退避的。可能那套劍法太過笨拙,看不出威脅,也可能是那人身后還跟著幾個吊了郎當的,要躲也躲不過了。 姜晚多嘴問了句:“仙君是?” “玄云洞府,自在真君是也。” “和卿九戰神同宗同門的那位?” “欸,我那師妹天賦異稟,我可比她差遠了,不過小有建樹罷了。” “真君謙虛了。” 考編背過的史書上有他的名字。自在真君與卿九戰神合力御敵,剿滅魔軍十五處,換人間自治,乃是功德無量的壯舉。 自在真君笑著擺手,都是過去的事兒,不值一提。 他瞅著姜晚看了好久。 “那小子對你可是情真意切,挨個洞府走訪。真想不到他還有游說人的一天。” 他是那樣感慨的。長嘆一口濁氣,又笑了。 給她指點她梳理不開的問題所在,只有三個字。 池子時。 姜晚端詳著池子時的臉,左看右看,沒看出什么明目來。眼前的人從脖子到臉都熱得漲紅,耳朵紅到滴血。 “很熱?”她問。 閻羅殿是不設窗,不透風的。 “嗯……有點。” 池子時往邊上挪動,悄悄拉開兩人的距離。 “九幽早入寒冬,我都習慣了。你從東海趕來,盔甲又悶,熱也正常。”姜晚看著重有千斤的盔甲,下意識問,“要脫下嗎?” 池子時意外地抬眼看她,小姑娘問得很認真,眼神也天真。 白松香熏到濃郁,他正眩惑著,受她清白眼神的蠱惑,手指就那樣扣到了盔甲的紐帶。 “啪嗒”一聲,斗篷落了,松了一個肩頭。 護肩的盔甲順著背脊滑落,落到后排的卷宗上,發出悶響。 他半邊肩展露,吸引了姜晚的目光,呼吸隨即亂了。 貼身的,被汗濕的里衣,緊實的胸肌,以及那些他想隱藏起來的,新舊交疊著的傷口。 當姜晚冰涼的指尖觸碰到傷口,池子時才猛然醒神,后仰著身子,拉開兩人的距離。 在這威嚴辦公的地方,衣衫不整,要讓鬼帝知道了,該怎么想他……覺得他輕浮,不知輕重,不要臉面,不擇手段。 連日趕路未換過傷藥,又受了濁氣侵蝕,傷口被那么一戳,又溢出血來,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不知道是血的溫度還是池子時肌膚的溫度,燙得姜晚蜷縮起手指。 那些傷痕讓她想起了蘇達丘陵戰役的最后,池子時滿身血污,沒來得及處理裂開的傷口,反而先為失去的弟兄討要真相公道的模樣。 這次他前去東海,明面上是清理作亂的妖獸,實際上是和魔軍交鋒。 兩方動手了嗎? 姜淮說,他只帶了不足百人的小隊,要清理妖獸,也要提防魔軍動作。 今天只見十幾人跟著他回來,是動手了吧。這樣不光彩的時候,就算真動手了也不會大肆宣揚,那些人只會被記為因不敵妖獸犧牲了。 他會很生氣吧,仙界這樣記錄弟兄們的死。 “這次,傷亡嚴重嗎?” 池子時拉著解開的半邊盔甲,重新穿戴上,低著腦袋對著摁扣的位置:“還好。都是能吃苦的,身上都掛過彩,沒什么嚴重的。” 身前的人沒接話。 他手臂因胸口的傷開裂而行動艱難,摁扣比對了幾次都沒對上,急出一頭汗。 視線里伸來一只手,雪白的手臂,細細長長的指節,直直往他胸前來。 啪嗒—— 另一只肩頭也松了桎梏。 整個上半身都輕了不少,呼吸都更要順暢,作為領隊的那根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松懈。 姜晚收回手,卻被抓了手腕。 池子時的指頭圈起來,輕松掐住她細嫩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