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池子時擰著眉頭,覺著不太對勁。 “師父找我來就為了解殘局?” “你心中有所堅定,是好事。”弘和仙尊睜開眼,溫聲慈祥地對他笑。 池子時有些恍惚。 三百年前沒有一個人覺得他的堅持是對的,他們笑他兵書讀到狗肚子里了,不懂利益大局。 那時候他叩響東樺殿的大門,想問一問師父,他到底錯了嗎。 師父是怎么答的。 蘇達丘陵是撬開魔族的一個豁口,這戰沒錯。 沒錯嗎? 那他們急著把蘇達丘陵還回去做什么,想掩蓋什么? “可天下局勢,就如這殘局,危矣。” 弘和仙尊一撥袖,棋面落了幾枚黑子,將剛喘息兩口的白子重新逼入死路。 池子時皺著眉頭沒答。 剛退下的童子又進來了,弘和仙尊示意他稍等等。 “棋局無法更改,但天下還有機會。” 機會? 池子時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師父所指是姜晚,他們一直以來所謀劃的就是利用姜晚的死來挽救三界即將面臨的死局。 弘和仙尊點頭示意童子,童子得了首肯,稚嫩的聲音復述著大閣的新傳訊:“閻羅已經入局,蠱雕情況盡在掌握中,請仙尊再……” 小童子頓了下,余光飄向戰神,聲音不由放低了些,“再拖幾個時辰。” “什么局!” 池子時一拍棋盤站起來,幾步邁到童子跟前,揪著他的領子將他提起來,迫使他和自己對視。 惡狠狠的,猩紅的眼,像頭狼,恨不得要將人徒手捏碎,尸體丟進火爐煉丹。 小童被嚇得臉色慘白,兩行淚擠出眶,死死咬著下唇不敢吱聲。 池子時回頭質問弘和仙尊,仙尊嘆口氣,對自己這個油鹽不進的徒弟略顯無奈,將大閣要做的事講給他聽。 大閣放出蠱雕,大鬧人間,將閻羅引到川陽山,再逼她突破封印。 池子時難以理解地嗤笑出聲,不理解他們的腦回路究竟是怎么想的。當初川陽山鬧妖獸大閣可是以分數為餌,又有他和莫堯在旁鼓吹才說動的。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覺得姜晚不會去。 “姜晚怎么可能會上鉤。” “他們以你為餌。” 弘和仙尊輕飄飄的一句話砸在池子時心頭,換來的是他更深的自嘲。 那就更不會上鉤了,等等…… 童子剛才說,閻羅已經入局? “紅線姻緣,她自然會緊張你的,他們不過是把你被重傷的假消息傳出去,人半個時辰前就上鉤了。” 他們不過是把你被重傷的假消息傳出去,人半個時辰前就上鉤了…… 池子時腦子一下陷入混沌,呼吸沉重地,眼神往下落在手腕上因動氣而顯露出來的紅線。 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 斷了紅線。 只要斷了紅線,不受姻緣術法干擾的姜晚就不會被他們所利用。 池子時慌亂著從懷里掏出裝有解除紅線藥水的玉瓶,手慢腳亂地撥了瓶塞,往手腕上倒。 藥水冰涼蝕骨,紅線勒緊皮膚灼燒著,冰火兩重天,心角像被數億只螞蟻啃食。 藥水的效果很慢,倒了半瓶rou眼看不出什么效果。 池子時心一橫,喚出一把劍來,將余下的藥水都淋到劍身上,大力一揮,將紅線斷為兩截。 疼痛并未消停,剖心一樣的疼,絲絲入骨。 “徒弟,改不了結局的。她是三界唯一的解。” 池子時沒吭聲,忍著刮骨蝕rou一般的疼痛,甩袖而出,直奔川陽山。 川陽山上飄著不大不小的雨,同樣是那個制服欻獸的空曠空地。 姜晚一柄裹著地獄深淵幽冥火種的大刀,和蠱雕在空中交手,幾十招招招致命,被擋得滴水不漏。 在路以的授意下,一只滿身是傷、奄奄一息的赤狐從邊上的草叢堆里滾了出來。 仲奉仙君有一刻的分神,箭雨又歪了,哆嗦著喊了聲殿下。 姜晚余光掃過去,一團血rou黏糊的狐貍狠狠撞入眼底,手里的刀重了幾分,往下沉。 蠱雕趁此時機從側面揮起羽翼,刮出的風刃擦著姜晚的胳膊而過,又有幾股水柱無縫出現,直沖姜晚的背脊。 姜晚失了重心,跌落在地,手臂的傷口再次從手腕崩到肩頭,蜿蜒著,汩汩地往外落血,格外嚇人。 嬰啼似笑在耳,狐貍沒氣的喘息微弱…… 姜晚撐著大刀不讓自己倒下。 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在胸膛左沖右撞,強勢的,霸道的,馬上就要噴薄而出。 腳底的土地有一股力同樣在撞擊著,意圖沖破隔閡,噴薄而出。 川陽山的雨停了,狂風吹起,森冷的陰氣自山的四面八方云集,將姜晚裹了個嚴實。 一把扇子帶著濃厚陰氣從地下破土而出,懸停在姜晚面前。 監控器前的人都屏住呼吸,他們認得,那就是地府閻羅的法器,上次閻羅也是這樣喚出扇面后功力大增。 只是這一次,姜晚并沒有立刻去抓扇面,而是低垂著腦袋杵在那里,一動不動。 監控器數倍放大,各個角度的鏡頭都鎖著她。 顯示屏上的她身體微微顫抖,驀地,那人突然抬頭,睜眼,一股強大的閻羅審判神力從她身上爆發出來,從眼里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