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他已經死了,死不能復生。殿下該放下這些荒唐的執念了。] [哪怕是一點魂絲還散在三界之內,我都會找到他,帶他回家。] 那樣傷痛欲絕的回駁,像根尖刺扎在他的心口,面上看不見,只要碰觸一下,傷口就會隱隱作痛,怎么也忽視不掉。 那個他,應該也是姜晚的心尖刺吧,不然她怎么會閉口不談,被人提起時又那般氣惱。 鬼帝說她考編是為了男人,白芋也說她是為了心上人…… 池子時問過她兩次,關于她為什么考編。 第一次她說,天界編制內的待遇是三界最好的。 第二次她說,她要史書改寫,要真相浮世,要讓世人記住那些為生靈犧牲的閻羅鬼帝。 可關于那個人,她閉口不提。明明放不下,還刻意在燈盞里塞了照片的。 看透人心,他還是不善長。他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又是搪塞他的,又其實,這些都是真,都是搪塞的話。 窗外的夜色里漫上來一股污濁之氣,一顆附著著濁氣的透明玻璃球升到半空,左右轉了兩圈,濁氣里張開數雙眼睛,鬼眼滴溜溜地轉著,咯吱咯吱地發出聲響。 池子時眉頭皺起,伸手拉上窗簾,將月光和那個鬼眼通天的法器一并隔絕在外。 “我來,是為了閻羅?!?/br> 外面的黑天翻滾著,陰冷的風不知從哪里鉆進房門緊閉的屋子里,聲音從窗外傳來,屋子的地縫里鉆出一團黑霧,黑霧升到半空,一個身影健碩的黑袍男子從黑霧中走來。 鬼帝上次找上來時他就在家里設了結界,可惜池子時的法力尚未恢復完全,沒能攔住鬼帝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池子時沒好臉色,將窗簾扯開,指著窗戶請他怎么來就怎么消失:“她不愿意和你回去。” 鬼帝不急也不惱,法器鬼眼通天在他的身側轉悠著,數雙眼睛咕嚕嚕地盯著池子時瞧個不停。 他開口,聲音平淡,帶著不容反駁和質問的威壓:“我來只為一件事?!?/br> “讓她落榜?!?/br> “不可能。” 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二人對視一眼,扯了扯嘴角,不屑地互嗤一聲。 空氣又安靜下來,鬼帝指腹反復摩挲著柱杖上方的水晶切割面,原本暗黑啞光的寶石如今被盤的通透圓潤。 池子時的視線也在上面停駐,手心里多了把短刀。 兩人對視上,房間內好像有火光摩擦,噼里啪啦響著,很是激烈。 在劍拔弩張的氛圍里,氣氛在沙漏到底的那刻達到了頂峰。 鬼帝手中的柱杖在地上敲擊兩下,池子時手腕處的紅線就赤裸裸地顯露出來。 “你以為月合那小子的法術能瞞得住誰?!?/br> 池子時下意識想捂,又聽見鬼帝不屑地帶著厭惡地呵斥他,“藏什么,戰神是為動了真情感到為難,還是覺得愛上地府閻羅上不了臺面,感到丟人?” “不是……” 不等池子時答上,他又話鋒一轉,截斷了他的話。 “她出來太久了,該回家了。” “家?那個冰冷冷一點家味也沒有的地方?” 池子時覺得好笑。鬼帝聯合了天帝大閣,使著各種法子欺負小姑娘,讓她落榜,就為了讓她“回家”,回到那個昏暗無光,冰冷沁骨的地府。 他竟還有臉稱那個一點溫暖都沒有的地方為家? 世上怕沒什么比這更好笑的笑話了。 池子時的笑淡去,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 天帝和大閣關于天命閻羅能鎮御兇獸的信息到底是從何而來…… 六道都看不起的地府,少一個閻羅多一個鬼差,那位置上坐著誰都不足以引起關注。 至于姜晚,一個以人身從地府離職考編的分母,絲毫不用他們費心糾結能不能考上。 他當初是一時蒙了心信了天帝令,那群老頭精明得很,怎么會相信缺了閻羅三界大亂這種話,那群老頭又怎么會答應助鬼帝讓閻羅落榜呢。 真相怕只有一個。 池子時抬眼看去,鬼帝的半張臉都被罩在黑色寬大的法袍底下,嘴角揚起的那抹小人得意的笑尤為刺眼。 是他,將姜晚的天命閻羅身份抖露出來的是他,處心積慮想要姜晚回地府的也是他。 想用姜晚鎮壓兇獸的……也是他! 這樣想想,邏輯就通了。 奈河底下鎮壓的兇獸逐漸狂躁,若只有天命閻羅才能鎮壓的話,他就必須把姜晚控制在地府之下,隨時等候犧牲。 可姜晚為了心上人,辭了職,想要報考仙界編制。 鬼帝當然不肯讓,所以聯合天帝和大閣想要姜晚落榜,想讓她乖乖回到地府,繼續等著為救萬千生靈做出犧牲。 天帝和大閣為了那只兇獸受了無數苦楚,自然不愿看到兇獸沖破封印重新現事,在這事上自然格外用心。 甚至于,那群老頭多疑的用川陽山那只妖獸來試探姜晚的能力…… 池子時狐貍眼拉長,警惕地盯著鬼帝:“是因為所謂的天命閻羅?” 鬼帝不假思索:“是。” 沒有猶豫,沒有狡辯,野心昭昭,理所當然地袒露著。 池子時手背的絨毛冒出,指尖癢癢,長指甲一寸寸延展。 “我和那群唯利是圖的人不一樣,少拿蒼生大義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