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沾染 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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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長白皙的手指,一側的齒痕烏青,被薔薇刺扎破的血痕還未散去,宛如破碎有瑕的美玉,是她在江槐身上留下的印記。 明霜沉默著看著一會兒,“為什么沒愈合?” 他垂著弄黑的長睫,看著她,“你不喜歡?” 他喜歡看到自己身上有她留下的印記,代表著他們存在過的那段,代表著明霜也是喜歡他的,那些感情不是虛構,是真實的。 “你再這么下去,我們只能分手了,江槐。”明霜輕聲說。 少年安安靜靜,像是沒聽到一般,黑眸看向她,溫和地說,“九月我們一起去上大學,還有一個多月。” 是明霜之前答應過他的事情。 她答應過,給他一個在大學校園里,甜蜜美滿的戀愛。 江槐瘦了,他原本就很高挑,一米八五的個頭,比明霜高了足足二十四厘米,因此可以輕松從背后環抱住她,也是以前獨處時江槐最喜歡的姿勢,可以獨占她,牢牢地把她擁在自己懷里。 他在這個身高的男生里,原本就略顯清瘦,眼下膚色更是蒼白,江槐的胃一直不好,加上前段時間那場住院,明霜沉默了,一瞬間,她甚至很恨江槐,他以為這樣可以要挾得了她? “志愿我已經報了。”明霜說。 “但是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上。”明霜臉上少見的沒了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她說完這句話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江槐只聽了一瞬,便垂著眼看向她,瞳孔深黑,他不喜歡說話,情緒都寫在了眼神里。 ——她的鈴聲是《月光》,那天在酒吧里,安以給她彈奏的五支曲子中的一首。 那天,在他醉得那么厲害,甚至進了醫院的情況下,在酒吧只聽安以彈奏過一次的曲子,竟然還記得清清楚楚。 這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他現在甚至還才十八歲,假以時日……明霜甚至有些慶幸起來了,自己遇到的是十八歲的江槐。 站在夏日的太陽底下,明霜卻莫名覺得有些發寒,她抿了抿唇,“江槐,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 “大學反正還會在一個地方。” “我報了京州的學校。”明霜說,“你也會去吧。” 江槐漆黑的眸子看著她,“為什么?” “嫌棄我嗎?”他聲音有些沙啞,“還是對我膩了?” 明霜臉色已經開始沉了下去,“你想管著我?” “我不喜歡你這樣。”明霜說,“我不是和你說著玩。” “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你去冷靜冷靜。”她語氣冷淡,“這樣對我們都好。” “江槐,不要讓我們之間徹底完蛋。” …… 明霜約安以出去。 安以穿著白襯衫,牛仔褲,沒有背著吉他,很清爽普通的大學生打扮。 他們約定在一家奶茶店門口見面,明霜給他買了一杯奶茶,坐在奶茶店門口的遮陽傘下。 安以還有些局促,倒是明霜很鎮定自若,看了他一會兒,“很好看。” “你有黑襯衫嗎?”她忽然問。 安以有些莫名,但是他穿淺色比較多,平時很少穿黑,但是明霜既然這么問起了,他抿了抿唇,老老實實說,“沒有。” “可以去買一件。”明霜漫不經心說,“你穿起來應該會好看。” “你多高?”她端詳了他一眼。 “一八四。”安以說,越發覺得局促。 “你上次說你mama生病了,你爸爸呢?”明霜倒是不緊張,和他閑聊。 “我爸爸兩年前因為車禍去世了,我媽現在在家養病,所以我現在也想出去打工多賺一些來補貼家里。”安以輕聲說。 明霜不再問那些讓他局促的問題,她又是個很擅長聊天的人,安以逐漸也放輕松了,和她聊天原本就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 三兩句話,明霜就把安以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和家庭情況都套出來了。 安以家庭和睦,父母相愛,不過因為一場意外,安以大一時父親意外去世,母親生病,需要常年吃藥,沒法做繁重的勞動。 由一個學姐介紹,他去了學校附近的清吧打工,才打工了一個月,就撞上了明霜這檔子事情。 安以是獨生子,父母很相愛,也很愛兒子,兩人竭盡全力供他念音樂追逐夢想。家里情況簡單,人性格看起來也很簡單羞澀。 安以和她說了很多,關于他的音樂,關于他的夢想,關于他一直想參加的比賽。 明霜盯著他的臉打量。 為什么江槐不能像他這樣呢?她想。 安以終于意識到了,也問出了口,“是因為我和你男友長得像嗎?”所以才對他這么好。 他和江槐也不能說像,只能說是一個類型的長相,江槐五官比他漂亮很多,氣質也極為出眾,只是冷冰冰的。他只能算是清秀干凈,江槐是高原難攀冰川的話,他只能算是小溪里潺潺的流水。 “關他什么事。”明霜顯得很不在意,“你就是你,哪里比他差了。” 安以臉微微一紅。因為性格內向,他和女孩子接觸也不多,明霜極其漂亮,那天為他一擲千金,明霜點的那些酒都非常昂貴,第二天老板就過來給他提成,數字嚇了安以一大跳,都不敢收。 老板對他態度極其和顏悅色,一定要他收下,還問他知不知道明霜身份。似乎是個很出名的豪門望族的獨女。 “昨天酒水提成的錢,我還你。”安以說。 明霜不在意,“不要,我的錢花出去就沒收回來的。” “你男朋……那個男生,那天還好嗎?”安以差點咬到自己舌頭,他不太好意思找明霜問。 “他自己非要喝的,關我什么事情。”明霜顯得極為冷漠,甚至有些隱隱的憤怒,“能不能別提他了。” 安以不說話了。 “就這樣。”明霜看著他,卻忽然又粲然一笑,“表情少些,就很好,這樣更好看,也適合你的歌,你的觀眾也會更喜歡。” 她喜怒無常,上一秒還烏云密布,下一秒又笑逐顏開。 像個任性的小孩子。 “你以后不要去那打工了。”明霜說,“你想去參加比賽就去參加,錢不用cao心。” 安以臉都漲紅了,“不,不用了……” 明霜皺眉,“那不是你的夢想嗎?難道你夢想就是繼續在酒吧唱歌?之后等你哪天大紅大紫了,再把錢還我唄。” 安以手指收緊,檀城音樂節快到了,音樂節上即將舉辦一個原創金曲大賽,冠軍有獲得知名音樂人寧早指導和參與他專輯的機會,安以為這個比賽準備了很久,包括他寫的《月光》《溪水》等幾首曲子,原本都是為了這個比賽創作出來的。 寧早是他很崇拜的音樂人前輩,能發行自己的曲子也是他埋在心底的愿望。安以的夢想很簡單,就是希望未來可以有更多的人聽到他的音樂,可以在他的音樂里感受他想傳達的情緒。 “謝謝你。”他紅著臉對明霜說。 “沒事。”明霜根本不在意,“一點小事,沒必要。” “每個有夢想的人都很了不起。”明霜認真地說,“希望你以后能夠成功。” 她朝他莞爾一笑,大大方方喝完那杯奶茶,隨后離開了,安以看著她的背影,眸光復雜。 錄取結果在半個月后出來。 明立誠和江承庭一起對酌,在一個隔間,環境清幽,窗外看過去,能聽到蟬鳴,流水聲和一輪澄澈的月。 話題從生意上轉開,說到兒女身上,江承庭打算把江千樟送出國,明立誠說到明霜,格外頭疼,苦笑道,“她誰的話都不聽,就只報了一個志愿。” “滑檔的話,到時候可能也只能出國了。”明立誠說。 江承庭給他親手倒酒,轉頭輕輕咳了一聲,“聽說霜霜高三一年進步了很多,能考到這樣,很厲害了,不必對孩子過多苛責。” “轉學倒是轉對了。”明立誠說。 “我聽明霜老師說起過,他們班一個男生這一年幫了她很多。”明立誠說,“那男生特別優秀,這次考了省狀元,就是家里條件不是很好。” “明霜最近談了男朋友。”明立誠無奈地笑,“還一起出去旅游,我也管不了她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她心性不定,變化太快了,我現在就希望,以后她成家立業,能找個性格溫柔穩重,能包容她的丈夫。” 江承庭只是笑。 “老江,我知道你一直對這些看的不重。”明立誠喝了口酒,“我現在開始慢慢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 以前明立誠一直覺得,明霜未來結婚,一定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可以給她未來有助力,現在出了陸措這檔子事情,他觀念也開始慢慢改變了。 江承庭一直以來,在兒女婚姻之事上,就從不看重門第,明立誠現在也覺得他的想法也未嘗沒有道理,要看每一個人的具體情況。 “我看明霜那個男同學那樣的就不錯。”明立誠喝得也有點多了,說話開始放開,“以后找個這種,家里不行,人口簡單,自己人才優秀的,可以入贅我們明家。” 他和檀附老師一起吃飯,說到那個叫江槐的男生,所有人都贊不絕口,說他是班長,性格文靜早熟,聰明內秀。 這一年,江槐對明霜的幫助,其實老師都看在眼里,偶爾收上來的明霜的試卷和作業本上還殘留著江槐的筆記和批注。 不過因為知道江槐是最規矩,最不可能早戀的模范學生,因此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明霜那越發驕縱的脾氣,或許也只有這樣的男人能接受和包容。明立誠越想越覺得很不錯,他沒兒子,只有明霜一個獨生女,以后明霜結婚,找一個出身不行,但是其余各方面都不錯的丈夫,叫他入贅明家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江承庭笑,“確實,你想得不錯。” 兩人道別后,江承庭回家。 宅邸里,江槐的書房還亮著燈,他在書房看文件,看得極為專注,手旁的筆記本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字。 江承庭敲門進去,看著兒子背影,“你知道我剛和誰喝酒回來么?” 江槐基本不回答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視線沒離開書頁。 江承庭無奈道,“明霜的爸爸。” 江槐放下筆,站起身,漆黑的眸子凝著他。 “明霜不滑檔就在國內。”江承庭揉了揉眉心,“可以和你在一個城市上學,你就安安心心等開學吧,也不用折騰出……” 江槐打斷了他,“會滑檔。” 室內沉默了下去。 江槐神情安安靜靜,平靜地說,“她的分數,夠不到今年她志愿的專業分數線。” 江承庭沉默了片刻。 江槐并不嫩生,相反,極為早熟而獨立,江承庭想忽悠自己十八歲的兒子顯而易見失敗了。 “你打算隨著人家出國,問題是,別人喜歡你嗎?”江承庭說。 他不是不喜歡明霜,只是真的不想再看江槐走上他的老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