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徐天柏看了眼時間，低頭發(fā)消息，“你進(jìn)來吧。”

    一分鐘后，果茶店門被推開。

    進(jìn)門的是個男生。

    “他一定要我們帶他過來。”徐天柏對明霜說，一臉無辜，“說是想當(dāng)面感謝你幫忙，我們也沒辦法。”

    畢竟明霜也不是想找就找得到的。

    明霜盯著他的臉看了好大一會兒，經(jīng)過徐天柏提醒，才想起來。

    畢竟她和季年就見過一面。還是那時候他被江千樟帶著人欺負(fù)的時候，也沒仔細(xì)瞧到底是什么樣子。

    季年個子不是很高，瘦瘦的，長得很清俊，看起來溫溫柔柔，就是氣質(zhì)略顯得有點兒不自信。

    他看著明霜，對上她的貓兒眼，臉微微紅了，“那次的事情，謝謝你。”

    “我知道，你因為我的事情轉(zhuǎn)學(xué)了。”季年似乎真的很內(nèi)疚，“心里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

    明霜，“……”

    明霜張口想說，其實幫他的大部分原因是江千樟，撞見季年的眼睛，又有點不好意思說，只能含糊過去。

    不料他接下來開始掏書包，從里面拿出一個盒子，精心包裝了，還系著絲帶，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明霜，“這就不用了吧。”

    實在是過于隆重，她消受不起。

    見她似乎不準(zhǔn)備要，季年急眼了，“一點小心意，就是，想說聲謝謝和對不起。”

    “十五，你就收了吧。”徐天柏在后頭吸溜檸檬汁，壞笑道，“別把人家憋哭了。”

    明霜，“……”

    季年到底是個男生，力氣比她大。他急急忙忙把禮物按在她手上，明霜掙都掙脫不開。

    “嘖。”徐天柏坐在高腳凳子上，把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朝李恒遠(yuǎn)招手，示意他靠過來，耳語，“咱家小十五，真是一身情債。”

    門口掛著的風(fēng)鈴響了響。

    一縷風(fēng)吹過。

    半開著的門外，正站著江槐。

    隔著透明的玻璃，少年細(xì)碎的額發(fā)被風(fēng)吹亂，神情淡淡的，視線正落在季年遞禮物給她的那只手上。

    作者有話說：

    十五：你不讓我摸小手，那就只能摸別人的了。

    小槐：…………

    雙方都是對對方占有欲很強(qiáng)的。細(xì)說起來其實小槐的還要更強(qiáng)，不過目前被自己強(qiáng)行壓著，十五其實現(xiàn)在還完全不了解他的性格。

    —

    第一十四章

    季年力氣太大了，明霜一時間竟然沒能掙脫開來，她甩了甩，友情提醒他，“喂。”

    季年才如夢初醒，臉一紅，忙松開了手，那份禮物就這樣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屋子里安安靜靜，明霜注意到這詭異的安靜，左右一環(huán)視，回頭正好撞見門口江槐的視線。

    他站在門口，眸子清清冷冷，和初見時一樣，像是覆蓋著一身霜雪，安靜地看向室內(nèi)。

    莫名其妙的，對著那雙澄澈漂亮的眼，明霜有生以來第一次，頗有些做賊心虛的意思，像是在外頭做了什么虧心事被老婆抓包的丈夫。

    明霜是什么人，她立馬挺起腰桿，沒底氣也得有底氣。

    江槐又沒答應(yīng)做她男朋友，他也沒資格說什么吧。

    何況，也就握握手吧……也沒什么好心虛的。

    “你好你好。”后面坐著的李恒遠(yuǎn)和徐天柏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竟然還和江槐打招呼。

    江槐只是安靜站著，并沒有任何怒容，隨后，他轉(zhuǎn)身走了。

    明霜，“……”

    所有人都愣住了。

    剛認(rèn)識江槐的時候，江槐確實就是這樣，冷淡得不行，她說十句有一句回應(yīng)都算多了。可是相處了這段時間，她最近已經(jīng)開始有些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江槐的特別待遇。

    江槐對她很包容，甚至說是縱容，她要求什么，他都會答應(yīng)。

    而這一次，江槐也并沒有生氣，甚至可以說連半點臉色都沒擺給她看。

    可是，明霜就是心里不舒服。

    季年不認(rèn)識江槐，眼下見到這個情況，有些懵，他小聲對明霜說，“我是不是給你帶來了什么麻煩？”

    “沒事。”明霜生硬地說。

    “禮物就不用了，幫你是舉手之勞，轉(zhuǎn)學(xué)也不是因為你。”明霜說，“你趕緊走吧。”

    季年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么，明霜瞪了一眼背后坐著的徐天柏和，沖沖地走了，兩人大氣都不敢出，也灰溜溜離開了。

    明霜到家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

    她看到門口停著的賓利，眉頭一皺。

    果然，她進(jìn)屋后，一眼看到坐在客廳里的顧芝之。

    顧芝之看到明霜，也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沒出去玩，竟然回了家。

    下午她剛遇到陳璇，兩人初中一個班的，聽到陳璇起江槐給明霜補(bǔ)課的事情。

    她勉強(qiáng)笑了笑，問明霜，“十五，這次應(yīng)該考得不錯吧，我聽說江槐……”

    明霜一聽到這名字現(xiàn)在就來氣，明立誠從臥室出來，顧婉寧正跟在后面給他整理領(lǐng)口，他記起今天是明霜考試日子，也問了句，“考得怎么樣。”

    明霜陰沉著臉，“全砸了，不及格。”

    “你們滿意了吧。”

    她轉(zhuǎn)身就走，還聽到明立誠的呵斥聲，顧婉寧在低聲勸他。

    晚上明家有赴宴邀約，李燕知道明霜心情差，小心翼翼敲門問明霜去不去。

    “不去。”明霜在床上翻了個身。

    明霜脾氣，他們所有人都知道，說一不二，說不去就是不去，不可能再有回旋余地。

    “這是邀請我們?nèi)胰艘黄鸬摹！鳖櫷駥幮⌒目粗髁⒄\臉色，提醒道，“老公，江家很少辦宴的，還刻意邀請了我們家。”

    “要不然，今天我們帶芝芝一起過去吧？”顧婉寧說，“也算是不失禮。”

    江家門第很高，但是在檀城豪門社交圈并不活躍，這次有興致主辦這種規(guī)格的晚宴，明家是無論如何也會給這個面子的。

    顧芝之小心翼翼坐在沙發(fā)上，眼睛整個都亮了，連忙抑制好自己情緒，期待地看向顧婉寧。

    明立誠被女兒氣了個半死，他知道明霜執(zhí)拗的脾氣，只能陰沉著臉點了點頭。

    從豪華的明家別墅往外看，車水馬龍，街道上霓虹燈一盞一盞亮起，暈染亮了半邊夜色。

    明霜再度看了一眼手機(jī)，還是什么消息都沒有，不由極其惱火。

    臭江槐。

    竟然敢甩臉色給她看？

    隔著幾條街道，完全不同的街景。沒有商場與霓虹燈，這里更像是城市里一片被遺忘的角落，頹唐又灰敗的藏在角落里。

    江槐安靜地穿過馬路。

    萬麗萍正在門口拿著掃帚打掃，少年從她眼前走過，她視線隨之而過，瞪大了眼。

    邱慧從物業(yè)出來，她拽住邱慧，“你看。”

    “那不是那個誰……以前于嫣住的屋子嗎。”萬麗萍看向少年背影，“都好多年沒人去過了吧。”

    “前幾天聽老李說，看到那最近晚上都亮著燈。”萬麗萍說，“別真是有人回來住了。”

    邱慧也還記得于嫣這個名字。

    當(dāng)年，忽然搬入小區(qū)的一個女人，一個獨身，且年輕漂亮的未婚女人，身邊還帶著一個小男孩。

    以上這些要素任意組合，都能產(chǎn)生出足夠淹死人的流言蜚語。

    “當(dāng)年那小孩可憐的哦。”萬麗萍悄悄說。

    沒見爸爸，于嫣不承認(rèn)那是自己孩子，說是朋友孩子。不過那孩子眉眼和于嫣明顯很像，大家都默認(rèn)就是她的孩子，順便更加坐實了某種猜測。

    小時候，萬麗萍經(jīng)常看到那孩子，傍晚時候，一個人蹲在墻角邊，自己一個人寫寫畫畫，偶爾抬頭看著遠(yuǎn)處車流。

    小孩眼睛清清亮亮的，很漂亮，只是不理人。

    有時候是晚上，于嫣把他趕出了家門。

    他就安靜地待在門口，不說話也不鬧。

    小區(qū)里家人都拘著自己孩子，不叫他們接近他，說是怕被傳染——至于傳染什么呢，也沒人說得清，只覺得女人和小孩，都一定是有某種“臟病”的。

    以前萬麗萍曾經(jīng)以為這小孩是啞巴，她覺得孩子可憐，起過惻隱之心，最后到底還是沒化為實質(zhì)行動。直到后來某一天，女人死了，小孩消失了。

    “她兒子長大，也該這么大了吧。”萬麗萍說。

    邱慧說，“不曉得哩。”

    她看那少年長得干干凈凈，高挑勻稱英俊，下意識不覺得會是當(dāng)年那個小孩。

    晚上，夜色愈濃。

    明霜心情越來越差，她第10086次打開手機(jī)，竟然還沒收到江槐的道歉短信。

    她大小姐當(dāng)慣了，以前從來沒人違拗她的意思。

    縱然江槐沒甩臉色給她看，她還是覺得煩躁——甚至里面還夾著幾分隱隱的委屈，她和季年又沒什么，莫說沒什么，便是有什么，他江槐也沒資格對她發(f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