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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太子妃(重生) 第7節

    不過是幾句頑笑話,劉妧似有不喜地別開眼去。

    方芙瞧見了,心中一哂。不知劉閣老府上是不是也聽聞了東宮的選擇,這劉二小姐竟在嘉寧公主面前作這等小動作。

    嘉寧公主對喬琬笑嗔一番,方才又道:“今日賞春,姊妹們可自行在毓園內賞玩。不過離園時,還盼留下佳作一二。”

    眾人心中一凜,今日竟試起才學,難道真與東宮選妃有關?

    昌云郡王家的女孩犯難道:“嘉寧jiejie,我可不會作詩呀。”

    “不作詩,畫也可。”

    有幾人松了口氣,幸好不用曲水流觴、連詩對句。況且詩作可流傳,畫卻不易。看來今日是否想出風頭,意愿是可自選的。

    席上幾位頗有才名的少女則或是品茶或是飲酒,狀似無人在意。

    宗室與勛貴家的女郎們心知自己與東宮無緣,倒是更加愜意些,不多時就四下散開,到園中賞春去了。

    **

    嘉寧公主與幾位好友談天飲了酒,便要回長春宮更衣小憩。喬琬還想在毓園中疏散酒意,自留下與方芙等人到園內走動。

    幾人行了片刻,見有一湖石堆疊的高亭,登上似能望見玉華池。方芙便提議上去休息片刻,遠眺湖光春|色。

    喬琬、方芙與祁紈三人進了亭子,讓隨行的侍女與宮人守在下面。

    英國公家的祁紈吹了會兒涼風,酒醒了大半,笑道:“今日劉二可要被你氣死了。”

    喬琬道:“我可什么都沒做。”

    祁紈挑了她的下巴道:“讓我看看你這玉雪團成的臉,你倒是還想做什么呀?”

    方芙笑倚到闌干上:“求求你可別再看什么話本了,說的都是些什么渾話。”

    祁紈不依不饒道:“我們婠婠這正是濃妝淡抹總相宜,可比劉二在賞花的日子里假清高要好。”

    喬琬笑著搖頭,也站起身來觀景,遠遠望到毓園一隅的竹林,想起那不知何時開的門洞,不禁心中翻騰。

    她入宮不過半日,竟似期年。

    這大好春光,在她看來不過是凋敗前的花團錦簇。距離東宮傾頹只有三年,宣寧侯府究竟有什么辦法與東宮撇清關系,來逃避延和元年的那場清算呢?

    難道要奇貨可居,此時便暗中投靠未來榮登大寶的二皇子昭王?

    喬琬只是這樣想著,就心痛難當。

    她對新帝何嘗沒有怨恨?宣寧侯府上下一百七十余口人,這是何等滔天之恨!

    站在這宮廷高處,喬琬的酒氣激起心中生出可怕的想法來,今時今日她若能得權勢,不但要碾碎康平伯府,還要斬斷昭王那通天之路!

    “婠婠……”喬琬聽到方芙輕聲喚她。

    “怎么?”

    方祁二人指指不遠處,原來高亭上正巧能看見劉妧與程閣老家的女郎夾道相逢。

    “今日真是為東宮相看么?”祁紈低聲問。

    方芙也問:“公主可說了什么?”

    喬琬道:“正是公主什么都沒說,我也不便多問,畢竟她也邀請了你我。”

    劉妧與程家小姐寒暄幾句,又分開而行,看起來都十分彬彬有禮。只是劉妧看似謙和,那脖頸挺得筆直,回禮的姿勢雖標準,動作卻孤高冷硬。

    祁紈哼了一聲:“我倒不信東宮能看上劉二這惺惺作態之人。”

    “噤聲!”方芙扯了扯她的袖擺。

    喬琬也道:“必是不會。”

    她十五歲那年也如她們一般,做事或許只憑喜惡。但心中有行事的尺度,平日里有家人指點,外出時有隨侍提醒,多不會犯錯闖禍。

    可跳出這些再來看,這世上許多事與喜惡無關。誠如今日東宮選妃,若真有所需,娶的是劉閣老家小姐還是程閣老家小姐,又與喜惡有什么關系呢?

    “罷了,左右也與我們無關,不如擺了筆墨來畫畫。”

    三人一時不想再走動,便傳宮人送了紙筆來。

    喬琬幼時曾與二哥一起學過丹青,被老師贊過有些許靈性,因此第一個畫完玉華池春景。

    而祁紈還咬著筆頭畫工筆牡丹,大呼自討苦吃。

    喬琬略坐了片刻,只感春風中桃花釀遲來的微醺,道:“我也想回長春宮歇息一番。”

    方芙在和芍藥圃較勁,頭也不抬道:“你且去吧,出宮時遣人來說一聲便是。”

    **

    喬琬下了堆秀高亭,不多時,一聲嬌呼叫住了她。喬琬回轉,見一個身著丁香襦裙的娉婷少女立在不遠處。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康平伯府家的女兒,她前世的小姑沈晗。

    喬琬不禁詫異,今日是怎么了,竟是前仇舊怨扎堆來了。

    “婠婠,你今日真是叫我刮目相看。”沈晗上來便打趣道。

    宣寧侯府與康平伯府也是世交,只不過宣寧侯為前朝簪纓世家,而康平伯在高|祖起兵時乃是宣寧侯麾下部將,后因軍功封爵。

    喬琬自幼也與沈晗相識,但她早已厭煩沈晗那時時與她攀比之心。

    “我可不知你說的是什么。”喬琬道。

    沈晗走近幾步,伸手輕輕點她道:“你平日里最是嬌艷,能著錦緞必不著綾紗,今日怎么素淡至此?偏偏你還壓了那劉妧一頭,真是叫人好生佩服。”

    喬琬心中一曬,自己所謂嬌艷靡麗之名,指不定正是這張嘴四處傳說罷。

    她在家時的衣料多是長春宮中賜下,太后娘娘喜歡年輕女孩兒穿著鮮嫩,她便愿意順著老人的心意。況且她小住在宮中的時候,還與嘉寧公主一同裁衣,這些議論她的話倒叫嘉寧公主怎么想?

    喬琬淡淡道:“衣料皆是宮中賜下,我不過是在太后面前湊個趣罷了。今日這身玉紗羅,是為了襯一襯哥哥送我的珠花……”

    沈晗往她發間看去,一時癡了。

    喬琬心內冷笑連連,她沒有明說是哪個哥哥送的珠花,但她知道沈晗心中所思是誰。

    這沈晗雖出身武勛世家,平日里擺出一副看不慣士林才女的模樣。可喬琬知道她與才女們怕是最最投脾氣的。

    武勛家的貴女雖不至于舞刀弄槍,但家中父兄崇武,她們天生自有一股英氣與堅韌。然而當今天子以文孝治天下,世間崇文之風愈烈,康平伯府希望族中子弟能以科舉出身,故而沈晗也早已“棄武投文”。

    前世沈晗恨毒了黃云雁,喬琬幾番細察,方知她竟是瞧上了自家六藝皆通的二哥。

    但是二哥當時已廢了一條腿,又是一介白身,康平伯府萬不會答應她的異想天開。

    “我真是羨慕你。”沈晗回過神道。

    喬琬微微一笑,慢慢沿著小道往長春宮的方向行去。

    沈晗與她一同行了幾步,突然又問:“你可收好我哥哥上元節送你的花燈?”

    “讓我房中丫頭收起來了,怎么?”

    沈晗嬌俏地眨眨眼:“我記得上面也有一枝綠萼……”

    這一年上元節時,喬琬已經微恙,并沒有出門賞燈。第二日沈晗來看她,帶了幾盞花燈,特地言明其中一盞是沈昱猜了燈謎拿來送她的。

    當時清晝檢查過,那盞燈并無什么小字落款,也無標識。喬琬不想駁了沈家面子,便收了起來。

    前世喬琬以為沈晗不過是奉長輩之命撮合她與沈昱,如今再想,她如此積極促成他們二人、如此頻繁出入宣寧侯府,怕是為了能遇見侯府二公子喬珣吧。

    可二哥怎能瞧得上她呢?

    只是因為妒恨嫂嫂,就能將貼身侍女送給兄長做外室,沒得令人惡心。

    二人行至毓園旁的角門,沈晗故作不知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今日的詩作可有了?”

    喬琬答道:“我已作了畫,如今酒意上頭,正要去長春宮小憩片刻。”

    今日園內的貴女除了喬琬,還有一位郡主與一位縣主,但也只有她可以如此隨意說出要去內宮休憩的話。

    沈晗心知喬琬是不會帶她出這毓園了,便道:“可惜我不擅畫。不過我心中已得了兩句,倒是要在此苦思一番了。”

    喬琬見她裝模作樣,也懶得揭穿。今日是嘉寧公主下帖的春宴,各位貴女怎會不在腹內備上幾句詠春詩文?不過是公主放水,大家也自然尋著臺階下來。

    沈晗見喬琬這一路都對她淡淡,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只好笑著別過。

    喬琬出了毓園,方覺得清爽。

    雖然重來一世,許多事情有了變化,但這些人卻未變。

    直率的、善妒的、假清高的、真性情的、魯莽惡毒的、謹小慎微的,都沒有變。

    許是自己這一世選擇了參加春宴,有些因改變了,有些果便也變了。

    但正因如此,她應該高興才是!

    喬琬快走了幾步,心里突然轉過彎來。

    既然得沐天恩的高公公可以死在八年前,那就說明此間并沒有注定結局,各人今生的命運確實可以扭轉!

    這么想著,喬琬又停下了腳步。

    所以如今這小黃門究竟拜了谷大伴做干爹沒有?太子可是結了大梁子!

    **

    長春宮有一間留給喬琬歇息的屋子,清晝與疏影是慣隨她來長春宮的,與宮人拾掇得很是妥當。

    太后身邊的八寶姑姑聞訊也來了:“太后娘娘與嘉寧公主都在午歇,縣主休息后可留下用飯?”

    喬琬心中雖十分思念姑祖母,但還是規矩道:“多謝八寶姑姑好意。我如今大了,不方便在宮中晚留。不若我一會兒陪太后娘娘說說話,過幾日再進宮伺候她老人家用午膳。”

    八寶姑姑是太后跟前得用的人,不僅出身喬府,這些年也是看著喬琬長大的,聞言不禁笑道:“你這小小人兒,哪里大了?不過府上教得你如此懂事,也是一片孝心。”

    喬琬連忙道:“理當如此。”

    喬琬年幼時曾被太后接到長春宮中小住。一開始她害怕這間空空蕩蕩的大屋子,夜里睡不著,她就著月光數地上六椀菱花槅扇欞子的倒影,看庭院中的松影在那些槅扇倒影間婆娑。

    后來太子帶著她、嘉寧公主和年幼的楚王去御花園里游玩,她才知道內廷是那么大,而整座宮苑更是想不出的大。

    那個逐漸暖融的早春,太子哥哥折了迎春花的嫩枝,給嘉寧公主和她編了花環。那小小的迎春花環,讓她一時忘了空蕩陌生的恐懼……

    喬琬在久違的長春宮里又做了一個夢,夢中沒有仇恨與烈火、沒有前世物是人非的雨絲風片,也沒有司禮監沾著血跡的牙牌青金穗兒。

    夢中的毓園春光綿綿,繁花不敗。

    喬琬醒來的時候,屋內靜悄悄的。不知是誰,在她的錦帳邊倒掛了一枝嫩黃的迎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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