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周冠飛收起眼底黯然,唇角很淺地彎了下,溫聲問,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嗎? 記得。 周念低著頭快速穿鞋,頓了下,沒有抬頭,我好久沒見那個哥哥了,要跟他玩一會所以,沒空幫唐逸舟收拾房間。 落下這一句,她就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門。 或者說,逃離了家門。 - 六月正午的陽光毒辣,周念踩著馬路邊的稀薄樹影往前走。 聒噪的蟬鳴大叫著酷暑,將討厭的夏天一步一步拖到了周念身邊。 她討厭這樣沉悶又壓抑的季節,卻又無力反抗。 只能大步大步地往前走,低著頭,不去看刺眼的太陽,不去聽討厭的海浪聲,只盼不要再有人時時刻刻提醒她,夏天來了。 走得著急,在拐角被石頭拌了一跤。 眼淚奪眶而出,砸在潔白的連衣裙上。 夏天果然是很討厭季節。 周念擦干了眼淚繼續往前走。 - 直到站在姜家的老房子門口,周念才生出一點局促來。 和那個哥哥一起玩的時候周念才上幼兒園,算起來,都有十年都沒見過面了,她連對方長什么樣了都不記得,因為和爸爸賭氣就貿然來送飯蠻尷尬的。 舊式的自建房都帶有院子,院子外沿被高高的木柵欄圍起,看不清里面的景觀。 門外停著一輛高大的黑色機車。周念站在旁邊比對了一下,發現座墊高度竟然接近她的胸口。 敲了敲門,等了一會,門后傳來傳統門閂的扳動聲。 吱呀門開了。 哥哥你好,我叫周念,我是誒 周念抬起頭,然后打了個磕巴。 舊式木門很矮,男人比門高出一個腦袋,一手懶懶散散抓著上門框,將身子探了出來。 寸頭、耳釘、傷疤,黑色背心,肌rou健壯。 視線相交,周念呼吸一滯,迅速低下頭,將手里的保溫盒遞了過去,我是替爸爸來給你送飯的。 昨天下午見面的時候天都快暗了,他應該認不出自己,周念這樣安慰自己。 下一秒,頭頂傳來男人的散漫嗤聲。 喲,這不是昨天那個meimei嗎?怎么,今天就不認識哥哥了? - 那時候還不流行說人設這個詞,后來周念回想起來,十五歲的自己真的很在意冷酷這個人設。 所以當姜陸潮點破了她的身份時,即使周念心底有過慌亂,面上仍波瀾不驚,只是略帶詫異地挑了挑眉,哦,原來是你啊,剛剛沒認出來。 別裝了meimei,演技不大好。 周念虛心點頭:嗯,好,那我回去看看《演員的自我修養》。 姜陸潮抓著門框,唇角悠閑挑了下,眸光落在她臉上,現在不是膽子挺大嘛,昨天怎么不敢承認自己是周念? 不是不敢。周念糾正他,是有自我保護意識。 周念上下掃視面前男人,很坦誠地說:哥哥覺得自己看起來難道像好人嗎? 好一個不像好人。 唇邊淤青讓姜陸潮的冷笑看起來有些猙獰:知道我不是好人,現在還敢這么說話? 周念臉色平靜:這里有監控。 - 姜陸潮自然看到周念的校徽了。 明明是本人卻不敢承認,又那樣緊張地畏在墻角,楚楚可憐的。姜陸潮也知道小姑娘多半是被自己臉上的傷口嚇到,便沒有戳破她的謊言離開了。 只是這時再看,倒是沒半點昨天那樣膽小的影子了。 姜陸潮瞇起眼,右手撐在機車上作支撐點。身子傾了下來,脖子上的銀色長鏈便自然垂落,很有質感的鏈子,搖晃時反射著冷光。 十五歲的少女,披散著齊肩頭發,稚氣未脫,一雙澄澈的眼就這么直勾勾地與他對視,無辜又無畏。 細細看起來,確實能看出幾分小時候的影子。 和周念相伴的那幾年姜陸潮上小學,已經是可以記事的年紀了,對她的印象還算深刻一個乖巧又黏人的meimei。 十年不見,性格倒是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像什么呢 姜陸潮不帶表情地盯著她琢磨。 眼圈發紅,皮膚雪白,像只兔子。 對,兔子。 個子小小、脾氣吊吊的那種兔子。 - 夏日正午,驕陽似火。 熾熱的溫度將周念的臉頰烤得紅撲撲的。 姜陸潮瞇了瞇眼,進去坐會?太陽這么大。 從門檻跨出去,給周念讓出通過的縫隙,也終于能夠直起腰。 三十多公分的落差,他幾乎是順其自然地,就把掌心搭在了周念頭頂。 她的頭發很細,發縫間冒著碎發,手感還挺好。 姜陸潮沒忍住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帶著淡淡煙草味襲來,多吃點飯吧meimei,跟小時候一樣小個,跟個矮兔子似的,哥哥看你一眼,腰都快折了。 周念臉都黑了。用力打掉姜陸潮的手,把保溫盒往他懷里一塞就要走,就你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