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廟會(2)
朱允熥的神色鄭重起來,轉頭對何廣義道,“這樣的事多嗎?” 何廣義知道,皇帝的意思定然不是問打死人販子的事多不多,而是再問丟孩子的事多不多。 人販子被打死就是白死,別說是人販子。一些偏遠地方的鄉下,偷狗賊被抓住后讓人吊死的還少嗎? 也沒見哪個地方官吃飽了撐的緝拿兇手! “回爺的話!”何廣義開口道,“幾乎每年都有,而且集中發生在年節之事。就小人而知,去年中秋廟會時,丟孩子的案子就有十二起!” 說著,頓了頓,繼續道,“這些案子,只要當場沒抓住,那就.....石沉大海了!” “應天府的差役嚇唬百姓還行,辦案子嘛!”朱允熥哼了聲,“你去,把這個案子接過來,看看能不能查出些別的來!” 說著,驟然加重語氣,“用心查!” “小的明白!” 何廣義答應一聲,趕緊轉身去了。 穿過侍衛們身前,何廣義直接拽了錦衣衛千戶韓五的脖領子,“去,告訴應天府剛才被人販子被打死那案子,咱們錦衣衛接了!” 韓五也是一身便裝,嘴里還叼著半塊桃酥,聞言趕緊道,“那人販子的尸首,帶回鎮撫司?” “你說呢?”何廣義斜眼道,“老爺發話了,讓咱們順著這兩個人販子往下查......” 韓五眼珠轉轉,“頭兒,那..........參與毆打他那些人,也都得抓呀!” “你他媽吃撐了管閑事是不是?”何廣義罵道。 “不是不是!”韓五連連擺手,“萬一,參與毆打人販子至死的人當中,就有他們的同伙呢?” “嗯?”何廣義眼睛頓時立起來,“有道理,抓!”說著,繼續道,“還有賣糖人的老漢,一定要著實問清楚,到底為何先動手的,是誰先動手的,誰打的最狠!” “哎!”韓五應了一聲,但心中暗道,“這大過年的,又他娘的弄得滿身血,晦氣!” 人販子被街坊毆打致死,聽著是沒蹊蹺,但作為錦衣衛最不信的就是沒蹊蹺這三個字。 連太子爺那么小的人都知道一旦這兩個人販子被活捉,那這條線上的人販子一個都逃不脫,都要伏法。 那隱藏在街坊百姓之中的人販子同伙,會不會眼見這兩人無法逃脫了,就一不做二不休,混在人群中下死手把他們給打死了? 再者說,尋常百姓尤其是京師的百姓,各個油著呢。 打順風拳,他們樂在參與。 但是不會下死手,把人真的往死里打。 一般情況下,只要是見血了,就保準有人開始拉架。 而民間的斗毆案,除了動刀之外,拳打腳踢鮮少有鬧出人命的。 “你過來!”何廣義又指著一個便裝錦衣衛。 “您吩咐!” “去跟城門軍那邊知會一聲,就說老子說的!”何廣義正色道,“這幾日只要是帶著孩子出城的,戶籍憑證缺一不可?!?/br> “是!” 何廣義又指向另一個人,“你過來!” “頭兒您吩咐!” “告訴南城那幫蛇蟲老鼠,都給老子動起來。告訴他們,若是天黑之前,不給老子找到幾個形跡可疑的人販子,他們明年不用過年了!” 那錦衣衛笑笑,“直接過周年!” “滾!”何廣義笑罵一聲。 ~ “熥哥兒!”小福兒環抱著朱允熥的脖子,低聲問道,“這世上為何有人偷孩子呀?被偷取的孩子再也見不著自己的爹娘,多可憐呀?” “有人買就有人賣唄!” 不等朱允熥說話,六斤已經開口,大聲道,“男孩被偷了還好,大部分是送到別人家當兒子,可是女孩就慘咯....” “怎么個慘法?會挨打嗎?”小福兒有些懼怕的問道。 “嘿嘿,我跟你說,女孩都是送到青......” “閉嘴!”朱允熥開口呵斥六斤,“你都在哪聽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六斤無所謂的吐了下舌頭,臉上依舊笑嘻嘻的。 “熊孩子!”朱允熥心中笑罵一聲。 隨即怎么看六斤怎么順眼! 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這份聰明就隨根了! 人販子這事,別說他一個孩子,就是有的大人都未必能想到背后暗含的東西。 “隨我!” 朱允熥心中又說了一句,看向六斤開口道,“今兒你表現不錯,想吃什么?” “不回家,在外頭吃?”六斤馬上精神起來。 “嗯!想吃什么,爹帶著你們在外頭吃!”朱允熥笑道,“吃個夠!” “嗯.....”六斤想了半天,“四季順烤羊rou!” “走!”朱允熥大笑,“那就四季順烤羊rou!” ~ 還不是飯口呢,飯館子里就人滿為患了。 人嘛,其實就是過年這幾天撒歡的花錢。 因為平時,真是他娘的舍不得。 說起來這四季順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豪華大館子,中等人家都花得起。 主打就是烤rou,一家人圍著臺子,腌好的rou放在鐵盤子上滋啦啦的烤。 座位和座位之間的距離很近,興許旁邊人打個噴嚏,吐沫星子都能噴到另一桌去。 “人真多呀!” 六斤頗有人來瘋的特性,就是喜歡人多,人越多的地方他越高興。 朱允熥放下小福兒,站在門口朝里看。 肩膀搭著白毛巾的小伙計,急忙奔出來,告罪道,“這位客觀,可不巧了,小店這暫時沒坐兒了?要不您邊上等等,小的給您沏壺茶........哎呦,您家的少爺小姐可真亮堂,小的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孩子......” 朱允熥又看看館子里邊,開口道,“要不,你在外邊路邊給我們搭張桌吧?” “那可不行,應天府不讓!”小伙計忙到。 朱允熥詫異的回頭,四季順飯館的門外,距離大街還有一米寬的地方,足夠搭臺子的! “怎么就不讓?”朱允熥問道。 “您不知道?”小伙計笑道,“這不過年了嗎?滿大街擺攤的都得給應天府交錢.....” 朱允熥打斷他,“可是你這門前沒有擺攤的呀?” “那也不行,若現在給您擺了,別的客人咱們也得給擺。只要一擺,差役準保過來?!闭f著,小伙計壓低聲音道,“好客官,大過年的,小的可不想挨罵!” 說著,又道,“小的挨罵不要緊,惹怒了差役老爺,隨便找個法兒,咱們這小店的買賣就別做了!” 朱允熥臉上陰晴不定,“行,等著吧!” 說完,他下意識的朝里面張望一眼。 緊接著笑道,“不用等了,我見著我堂哥了,我帶孩子拼桌去!” “那感情好,您里面請!” ~ “大爺,您吃呀!” 這年月帶女眷出來下館子的不是說沒有,而是很少。 即便去也是隱私很好的大館子,而不是這種尋常百姓消遣的地方。 即便有,也沒有芍藥這么美的女人,出來拋頭露面的。 一張桌,在旮旯。 就朱高熾和芍藥兩人,朱高熾背對著門口。 “這邊的rou都焦了........”芍藥翻著烤盤上的rou,笑著說道,“大爺,您就這么把老爺自己一人扔家了,光帶我一人兒出來吃飯,好嗎?” “我爹的樂子多呢,我要是見他在他眼前晃悠,那才沒趣呢!”朱高熾笑笑,“你也忙了一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人家尋常人家,過年的時候相公都帶著小媳婦出來溜達溜達。吃吃,吃完了帶你去老鳳祥看看收拾!” “大爺您多吃點,您最近都瘦了!” “瘦了不好嗎?我這滿身都是rou,你看我這肚子....” “人家就喜歡您的肚......”說著,陡然之間,芍藥騰的站起來,滿臉驚駭。 “怎么啦?見鬼了!” 朱高熾下意識的回頭,“咳咳!” 一口rou,直接嗆在了嗓子眼。 朱允熥戲謔的問道,“你說誰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