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未雨綢繆(1)
對于李至剛來說,所謂的最高權(quán)力就是尚書。 而尚書之中,只有兩部才是他夢寐以求。 第一,執(zhí)掌大明帝國的錢袋子,戶部尚書。 第二,執(zhí)掌大明帝國的人事大權(quán),吏部天官。 至于其他什么刑工兵禮的尚書,在他眼里始終差點事兒。 就好比娶了個人間第一絕色女子,洞房之時豁然發(fā)現(xiàn)不是處子之身。 不要吧,她人間第一美呀! 可是要吧,總感覺心里有些膈應(yīng)! 一直以來這兩個職位都是他畢生奮斗的目標,可偏偏張紞也好侯庸也罷,那尚書的位子都是穩(wěn)穩(wěn)的,讓他只能干瞪眼暗中想。 但現(xiàn)在驟然聽聞,下一任的戶部尚書在未來三五年之后,有可能是鐵鉉,頓時心中氣就不打一處來。 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劉觀知道這是紅眼病犯了。 略帶著些揶揄的開口,“怎么,吃味了?” 李至剛冷著臉,“我仕途二十年才是禮部侍郎,這幾年政績無雙才是吏部侍郎實職,加賞尚書銜!他...他鐵鉉當(dāng)初就是東宮伴讀,后來在中樞掛個名兒,直接做了天下最富庶之地的布政。這也就罷了,過幾年還要當(dāng)尚書,他才多大?” 說著,猛的咬牙,吱嘎作響,“他可有政績?” 見他如此,劉觀就知道這位好友已不只是吃味,而是把鐵鉉給恨上了。 “以行!”劉觀正色道,“這話跟我說行,可不敢跟外人說!” “我還沒糊涂到那個份上!”李至剛冷哼,“這世上人心險惡,也就對你,我才能說幾句真心話!” 所謂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劉觀又是了解這位好友的秉性,知曉他心中已不單是嫉恨,恐怕正琢磨著給鐵鉉下個套呢! “官場即是人間,人間情大于法!”劉觀開口勸道,“就憑他是萬歲爺當(dāng)年的伴讀,還是太祖高皇帝當(dāng)年親自挑選的,這份情義就足夠他青云直上!” “哼哼!”李至剛暗中咬牙。 這道理他懂,人嘛,誰他媽不是任人唯親。 可他心里,就是憋不過這股勁來。 “你是絕頂聰明的人,可別這時候犯糊涂呀?”劉觀帶了幾分鄭重,壓低聲音,“你覺得他擋了你的路?” “哼哼!”李至剛再冷哼。 自然是擋他的路了,戶部尚書那個位置將來是他李至剛的! 他是不敢對皇帝有什么不滿的,只能把這份不滿撒在鐵鉉身上。 “你要這么想,置萬歲爺于何地?” 忽然,這句話就好似一盆冷水,嘩啦一下潑在李至剛的頭上,讓他渾身冰冷,驟然清醒。 “我再說重點,倘若你....給他用什么小手段讓他下來不來臺,你覺得萬歲爺能高興?”劉觀又正色道,“他丟臉,丟的是誰的臉?” “再者說你現(xiàn)在也是萬歲爺?shù)淖蟀蛴冶郏瑢τ谌f歲爺?shù)呐f人,你不交好也就罷了,還要給他....還想跟他爭,你讓萬歲爺怎么看你?” 劉觀頓了頓,“我在舉個例子,你看曹國公,為何始終在萬歲爺面前紅得發(fā)紫?” “人家那是皇親國戚!”李至剛不屑道。 “皇親國戚多了!”劉觀也哼了一聲,湊過去低聲道,“我曾聽過一個小道消息,當(dāng)初兵部尚書的位子,皇上其實有意于曹國公!” 瞬間,李至剛立起耳朵。 “以他的身份兵部尚書也不是做不得吧?”劉觀又道,“可恰逢當(dāng)時茹瑺也夠資格做那個位子!而且,茹瑺還是當(dāng)初凌老學(xué)士一派的人.....” “哼哼!”李至剛一聽這個名字,就覺得牙根癢癢。 那位死去的老鐵頭,真真是門生故吏遍天下,就說現(xiàn)在南書房大臣之中,好幾位都是他當(dāng)初的門生。 “說句不好聽的,以李景隆的身份,茹瑺資歷再夠,也爭不過他吧?可是人家李景隆直接給萬歲爺上了折子,把兵部尚書的差事讓給了茹瑺!” 說到此處,劉觀重重一頓,“曹國公李景隆屹立不倒的原因,就是不爭,舍得放權(quán).....跟誰都沒紅過臉。朝中是有人看他不順眼,可沒仇人!” “官職這個東西,就好比坐莊,輪流來的!只要資格夠了,無非就是早一年晚幾年的事......” 李至剛側(cè)耳聽著,心中暗道,“這話不對,做官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爭不斗,就永遠落不到自己的頭上!” 劉觀又繼續(xù)說道,“你是有政績!以行,我實話實說你也別生氣。可是你沒什么人緣呀!萬歲爺喜歡朝堂上同氣連枝,喜歡有事大家商量著來。最憎惡臣子們互相拆臺,相互拉幫結(jié)派!” “政績,對于我等為官之人來說,是主要的,但不是唯一的!”劉觀苦口婆心,“你這脾氣,有時候真得改改!我是旁觀者清,到了你這個位置牽一發(fā)動全身呀!” “等會!”李至剛忽然開口道,“你方才說兵部尚書這個事,聽誰說的?我怎么不知道?” “哎,你在京里,中樞的人都疏遠你,誰跟你說?”劉觀搖頭道。 李至剛再次咬牙,臉上滿是恨意。 見他如此,劉觀又道,“其實我私下里跟景清的關(guān)系還是不錯的,我這人你知道,就是衙門里的泥菩薩,擺設(shè)!這事還是有一次景清跟我吃酒時候,當(dāng)笑話說出來的!” 李至剛頓時皺眉! 京里的事,景清怎么這么清楚?他聽誰說的? 那還用問嗎?自然是鐵鉉! 鐵鉉聽誰說的,那自然是南書房大臣解縉! “明白了?”劉觀看了他幾眼,“你要是真讓鐵鉉下不來臺,萬歲爺不高興!早先東宮那些人,都不高興!解縉如今是太子的老師之一,又即將主持這次的春闈會試!” 提起解縉,李至剛又是滿臉怒氣。 “偽君子一個,當(dāng)初和我好的也跟一個人似的,結(jié)果背地里沒少說我壞話!”李至剛悶聲道。 劉觀苦笑,又道,“當(dāng)年東宮的舊人,鐵鉉解縉李景隆還有那錦衣衛(wèi)指揮使何廣義,交情匪淺!外加凌老學(xué)士那一派的門生....還有都察院的御史們。”說著,壓低聲音道,“別因為沒譜的事,壞了前途!” “哼,這些朋黨敗類!”李至剛罵道。 “我也知道他們一向是對你.....微微有些那么.....” 不等劉觀說完,李至剛冷笑道,“不是微微,而是很有些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味道!”說著,又冷笑道,“也不知道我哪得罪他們了,就見不得我好!” “越是如此,你越不能把好惡寫在臉上,越是不能憋著勁跟他們斗!”劉觀繼續(xù)勸道,“你一個人勢單力薄,他們?nèi)硕鄤荼姟!?/br> “要我說,管他鐵鉉日后如何,現(xiàn)在你都要跟他打好關(guān)系。不能不讓他沒臉,而且還要在萬歲爺面前捧著他,說他的好,就是你的政績,也要分潤....” “憑什么?”李至剛直接叫出聲。 但下一秒,他依然是明白了緣由。 他要讓皇帝看到他懂事的一面,即便是那些人更他不對付,可他還是愿意和那些人好好相處。讓皇帝看到他李至剛,一向是對事不對人。 更讓皇帝知道他李至剛,有忍讓之心。 而那邊的人,若是再對他李至剛不假顏色,皇帝那邊看在眼里,心中也會覺得是不是有些太得理不饒人! “其實這些話,我不說你也都懂!”劉觀又道,“就算我現(xiàn)在不說,過幾天你也能回過味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