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壞招(2)
“當然了,臣說的這個多,說的比較籠統!” 何廣義又道,“大明朝是有俸祿的,除了俸祿之外皇上還恩賞了養(yǎng)廉銀。 “所以這個多字,可以做一個限定。比如官員致仕之時,他的財產比當初申報的多了一倍,那就要仔細的查查了!” 朱允熥忽然意識到,何廣義話中有話,“你的意思是,年年都要申報!” 暴昭聞言愣了下,也看了一眼何廣義,“何指揮,此事事關重大呀?” “臣讀書不多,見識淺薄,但臣知道要當官首先要忠君愛國!”何廣義難得的侃侃而談,“做我大明朝的臣子,吃皇家的飯就要遵皇家的規(guī)矩大明的法度,申報財產有什么難的,反正當官的整日都和筆墨打交道。” 朱允熥似乎有些意外,“你說說具體的!” “是!”何廣義清清嗓子,“官員財產申報,既是忠君愛國又是個人的cao守,在臣看來值得推廣。” “不但要在為官之前申報,而且還要在日后每年都進行申報。每年設置一個期限,比如九月初一截止。” “那在這個日期之前就要申報清楚,倘若申報遲了,哪怕是晚一天,直接將三級留任!” “嘶.....”暴昭心里倒吸一口冷氣。 “若是報得不對呢?故意瞞報呢?”朱允熥笑問。 “故意瞞報,直接發(fā)配呂宋或者緬地........”何廣義說著,似乎忘詞了,撓撓頭,“那個,為期五年,帶著家眷親戚一塊去!” 朱允熥不滿的瞪他一眼,語氣嚴肅起來,“你怎么知他是虛報假報的?” 何廣義低頭,擦了下汗,“這就要涉及到萬歲爺您所說的新政了!” “新政之后,官員名下的田產,讀書人名下的買賣,也都要跟著納糧繳稅!” “除非貪官把錢都藏在家里,只要置備家產就有跡可查!哪怕他掛在別人名下都不怕,掛得越多露餡越快!” “他們要是不置備田產,就收銀票或者現銀呢?”朱允熥又問。 “銀票是要兌換的,銀子多了也要是人手來搬運的!”何廣義又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嗯......所以.....” 他好像又忘詞了! “不爭氣的東西!”朱允熥心中暗罵。 暴昭是暴鐵頭,不是暴大頭。 他如何能看出來人家君臣二人,在那演戲呢。 就何廣義那腦袋,能想出這些東西來? 至于演戲給誰看,還用說嗎? 何廣義那廝忘詞忘的如此不加掩飾....要是換做李景隆在這,可能暴昭還一時看不出來,可是...... 現在這個場景,只要不瞎,就大概知道咋回事吧? 暴鐵頭,國朝第二代鐵頭大師,一身正氣百毒不侵...... 事已至此,別說他是暴鐵頭了,什么頭都擋不住這口鍋要落在他的頭上。 “皇上!”暴昭沉吟片刻,開口道,“吏治是臣份內之事,而就何大人所言成官員財產申報一事,臣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準備個章程,然后呈給皇上過目!” “嗯嗯!”朱允熥忙點頭,“何廣義沒見識,粗鄙武夫一個。這等國家大事,還是要你們這些老持承重之人拿主意!” “你回去也被自己鉆牛角尖,跟其他人商議著看看還有什么補充沒有!” “回頭朕讓李至剛也寫寫自己的想法,集思廣益嘛!” 暴昭心里發(fā)苦,皇上這意思還不明顯嗎? 這口鍋不是給他暴鐵頭自己的,應該是給南書房全體文官的! “臣遵旨!” 暴昭無奈,只好領命。 ~ 桌上的飯菜熱了熱。 朱允熥捧著飯碗,有些食不知味。 何廣義坐在矮凳上,小心翼翼的看著皇帝的臉色,低聲道,“萬歲爺,臣剛才,實在是....也不知為啥,臣剛才就是心里跳得厲害,腦子中許都背下來的話都給忘了!” “爛泥扶不上墻!”朱允熥白他一眼,而后夾了一筷子燉rou,放在何廣義的白米飯上,又給他澆了一勺燉rou的濃湯,“吃吧!” “哎!”何廣義端著碗,大口的扒拉起來。 “吧唧吧唧!” “閉嘴!”朱允熥怒道,“誰讓你吧唧的!” ~~ 汪汪.. 遠處巷子里,幾條狗吠了幾聲之后就戛然而止。 夜色下的內城,很是靜謐。 鄭國公常升在家門口下來馬,剛走上臺階還沒邁步進去。 二門管家就急匆匆的迎出來,“老爺,有客!” “誰呀,大半夜的!”常升皺眉。 “王驢馬!”二管家低聲道,“急事,急的跟熱鍋的螞蟻似的!” “嗯?” ~~ 常家的前廳之中,一個五十多歲的半老漢子,一個勁兒的在地上踱步。 他頭發(fā)半百,身材壯碩,舉手投足一看就知以前是軍中的人物。 而且,他的一只袖子空蕩蕩的....... “王驢馬,你不在家好好享福,大半夜找我干啥?”常升笑著進來。 一見常升,王驢馬瞬間找到了主心骨。 撲通一聲跪下,“公爺,實在沒法了,只能來求您了!” 這王驢馬和他老子,以前都是常升父親常遇春的親衛(wèi)。王驢馬的老子為了救常遇春戰(zhàn)死,這王驢馬年輕的時候跟著常升征戰(zhàn),丟了一只胳膊。 可謂是常家的功臣。 沒了一只手之后,經過常家的保舉得了一個肥缺,這些年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怎么,可是有人欺負你了?”常升見狀,頓時拉下臉來,“起來說,誰給你氣受了,告訴我!” “公爺!”王驢馬哽咽道,“我家小子...讓廉政院給抓了!” “廉政院?”常升的腦子中瞬間浮現出暴昭那欠揍的樣子,“你小子不是京倉運轉司主事嗎?跟他廉政院.....” 說著,常升忽然明白了,瞪眼道,“貪腐了?” “哎......”王驢馬低頭,“是!” “混賬!糊涂!”常升罵道,“你們家缺錢嗎?別說兩輩子人賣命攢下的,真缺錢你來找我,我能不給嗎?用得著貪?京倉不但涉及到上百萬百姓的口糧,還有二十萬大軍的口糧!” “公爺!”王驢馬面紅耳赤,滿是羞愧,“我家小子是接了我的職,他.........您是不知道,就每年那點俸祿,吃喝都勉強,哪里夠上下打點呢!” “雖說有您的關系,可上上下下也都要人情維持!再者,您......您沒去京倉看過,不拿.....怎么立足呀?” “家里是有些家底,可孩子們都大了,他們成家立業(yè)的錢哪來呢?他們也都沒啥正經差事,都得靠我家小子拿當哥哥的接濟........” “還有鄉(xiāng)下的親戚,同僚的人情走動。公爺,日子艱難呀!” “至于您說問您要.....我.....常家的大恩已然是報不了啦,怎么還能給您添麻煩!” “你現在找我就不麻煩了?”常升怒道。 “現在只有您能救我家小子了!”王驢馬哭道,“廉政院的人抓了他去,看也不讓看,也不知給關在什么地方!” “哎......”常升長嘆。 盡管心中惱怒,可是軍人之家最看重這些古舊袍澤,即便心中再惱,也要幫襯。 “你跟我實話實說,你家小子到底貪了多少?”常升撓撓頭,“一五一十的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