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無恥(1)
“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練子寧一個正統(tǒng)的讀書人,這輩子對人都從未惡言相向過,心中這句話已是他能說得最難聽的話的極限。 戰(zhàn)爭賠款?古往今來就沒有這個詞兒? 我堂堂大明天朝打這些番邦小國雖說不好聽,可打也就打了,彰顯天威嘛。可你弄一個戰(zhàn)爭賠款什么意思?哦,打了人家還訛人家錢,這不臭無賴嗎? “這廝真是膽大妄為,朝堂無公論之事公然對著一國使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還要跟人家簽訂條約劃定邊境,你以為你是誰,簡直...簡直其心可誅狂悖至極,欺君罔上!” 練子寧氣得臉都青了,心中暗道,“回頭定要參他一本,有辱國體!” 可緬使苗侖卻不這么想,首先賠禮道歉這種事,歷朝歷代周邊小國對中夏天朝做得多了,不丟人。 劃定邊界讓他們劃去,本來那地方就沒有多少漢人,都是和他們血脈相近的土司蠻族,你大明朝前腳劃完,后腳我們再踩過去,等于沒劃。 最難的就是賠款,真金白銀肯定是不能掏的,用柚木抵償?shù)故莻€不錯的主意。 緬國最不缺的就是深山老林,最不缺的就是木材。 但砍伐和運輸是個大問題,其中砍伐也沒什么困難的,只要豁出去不怕死人,深山老林一樣進(jìn)。但難就難在如何運輸,怎么運到大明,還有一棵樹能抵多少? “本公方才說這些,你可有異議?”李景隆翹著二郎腿問道。 “鄙國無禮觸怒天朝,為兩國邦交之計,國公所說下臣不覺不妥!”苗侖畢竟是一國使臣,多少還有些心眼,“敢問,這是大明皇帝陛下的意思還是......?” “放肆!”砰,李景隆一拍桌子,殺氣騰騰的站起來。 呼啦一下,屋外邊瞬間沖進(jìn)來一隊帶甲的親兵,腰刀半出鞘,滿臉橫rou殺氣騰騰。 “曹國公稍安勿躁!”練子寧也嚇一激靈,趕緊起身勸阻,拉住李景隆“畢竟他是一國使臣.....” “嘖,拉早了!等我準(zhǔn)備抽刀砍人的時候你再拉啊?” 李景隆心中暗道,“書呆子就是書呆子,一點不知道配合。不過也算沒笨到家,還知道攔著。” 此舉,那緬使苗侖也嚇一跳。剛才還說的好好的,怎么說翻臉就翻臉,這曹國公屬瘋狗的? “我大明天子日理萬機(jī),哪有閑工夫管你這些小事?”李景隆瞪眼道,“是你剛才開口求本公指條明路,本公又管著大明理藩院,管著你們這些小國,更考慮著兩國的生靈,所以才好言相勸。你不領(lǐng)情也就罷了,還質(zhì)疑本公?莫非...某這世襲罔替曹國公,理藩院尚書,大明南書房參贊大臣,建威將軍,榮祿大夫,右柱石,宣力武臣,權(quán)知軍國事,太子太傅,左軍大都督,不夠資格和你說這些?亦或是你覺得本公是出爾反爾的小人?” “這廝的官職這么多?”練子寧在旁目瞪口呆,“這得.....這得領(lǐng)多少份俸祿啊?這....官職都到頭了啊!” 練子寧目瞪口呆,緬使苗侖不過算是半個漢地通,更是被這些聽著就讓人生畏的官職嚇得一愣一愣。 “下臣不敢!”苗侖趕緊說道,忽然他猛的想起一件事。眼前這位曹國公之所以位高權(quán)重,就是因為他和大明皇帝是表兄弟的關(guān)系。 “他娘的,跟你簽的事當(dāng)然不能說是皇上允許的。雖然是皇上的意思,可也不能說出來。不然以后想反悔的時候,還他媽得另想辦法。皇上要臉,我李景隆可以不要,日后反悔就說我私下里給你們簽的不算數(shù),嘿嘿!” 李景隆見對方被他氣勢壓住,心中得意的暗道。 隨即見對方還在沉吟,“你若不愿意就算了,就當(dāng)本公沒說!”說著,搖頭對練子寧苦笑道,“你看,我就多余當(dāng)這個好人,任那些淮西老軍侯們,帶兵屠了他們這些緬人犟種又關(guān)我何事?” “這個......敢問這位是?”苗侖忽然看向練子寧開口道。 “嗯!”練子寧清下喉嚨,端坐著,“本官大明都御史,工部侍郎,練子寧!” “嘶!”苗侖心中一驚,又是一位大官,侍郎在大明朝絕對是中樞重臣,更讓他吃驚的是,這人還是一位都御史。都御史等于都察院的掌院大臣,都察院又主管天下官員的風(fēng)氣,所部大臣必須是品行高潔之人才能擔(dān)任,真真的位高權(quán)重,文官頂級序列。 見苗侖雙眼放光,練子寧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心中扭捏,“要不要告訴他我這都御史是掛名的,算不得數(shù)?”想著,忽看了李景隆一眼,心中又懊惱道,“真是近墨者黑,跟他在一塊才多大會兒,我就這么浮躁了!” “這位可不單是我大明頂級文臣!”李景隆在苗侖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繼續(xù)介紹道,“這位還是我大明學(xué)子之表率,天下有名的才子。洪武十七年,太上皇他老人家欽點的殿試第一甲第二名,我大明榜眼,歷任翰林院編撰,左春坊大學(xué)士,乃我大明真正的棟梁之材。” 瞬間,苗侖鄭重下拜,“下臣有眼不識泰山,請大人恕罪!” 緬國雖地處蠻荒但也傾慕漢化,天朝上國的榜眼才子,在他們心中可是文曲星一般的人物。說起來,甚至對其尊重的程度,還要超過李景隆這個國公。 “免禮免禮!”練子寧站起身,側(cè)身不受對方的禮儀,同時也看看李景隆,心中暗道,“和曹國公以前沒什么來往,現(xiàn)在看來這人還是不錯的!” 可下一秒,李景隆的話差點讓他跳起來。 “現(xiàn)在本公問你,你覺得本公這個理藩院尚書,再加上我大明之大儒,說話沒有份量嗎?” “我....搓倒你前系十八胎祖宗個娘,你呀西大死年子!” 練子寧心中驟然破口大罵,他是江西人是以心中罵的都是江西最難聽的罵人的方言。 “你跟緬人私下定約,你拉著我作甚?李景隆,我戳你娘?你想死還拉著我?” 不怪他罵,實在是李景隆這事做的太....太他媽絕了! 也就是練子寧涵養(yǎng)好,換成別人早跳起來大嘴巴抽他了。 可偏偏,苗侖還就吃這套。 因為練子寧是士大夫階層,在他的認(rèn)知中,中原王朝的士大夫說話可比天朝的皇帝都守信用。 “曹國公和練學(xué)士的大恩,下臣沒齒難忘,緬國上下也必將感恩戴德!”苗侖說道,“如此,緬國一事就拜托兩位了。”說著,他想想,還是多了個心眼,“事不宜遲,下臣斗膽耽誤二位片刻,我等把兩國之約山商議妥當(dāng),然后寫成公文....” “你能代表你家國主?”李景隆笑問。 “能!”苗侖正色道,“來之前國主全權(quán)委托于我!” 其實他也心中清楚,當(dāng)務(wù)之急讓云南邊境那個殺神別在找他們事兒殺他們?nèi)恕Yr禮道歉也好,用柚木抵償賠款也好,都不是傷筋動骨的事兒。 文書拿回去就束之高閣了,就國主和他本人知道,在他們國內(nèi)也翻不起浪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