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父子(1)
“要是讓父王知道,你在京城整日不干正事瞎逛蕩,你還得挨揍!” 見了老三朱高燧這幅疲怠的樣子,朱高熾就覺得有些頭疼,甚至有些煩躁。 “我倒是想干正事,可正事在哪呢?”朱高燧不忿道,“哦,我又不是燕王世子,又不是啥親王郡王,就是個沒爵位的空頭皇孫,哪有正事給我?” 說著,他忽然又返身挨著朱高熾坐下,低聲道,“老大,你說我也老大不小了,我這爵位到底什么時候封???” 隨即又開始自說自話,“我是親王之子,按大明會典應(yīng)該就是郡王,田莊人口兵馬屬官是一個都不能少的?!?/br> “哎!”朱高熾沒說話,而是無聲嘆氣。 “你還想要爵位,呵呵。大明朝的龍子龍孫們,以后的爵位可不都是娘胎里出來就帶著的了?!?/br> 朱高熾心里暗嘆一聲,眉頭緊皺。 ~~ 夜晚的紫禁城,格外靜謐。 朱允熥從乾清宮出來,步行朝著老爺子的永安宮走去。 永安宮中,只有寢宮那邊的燈還亮著。 老爺子披著一張毛毯,坐在椅子上,面前擺著一座暖爐,肥大的橘貓夾著尾巴蜷縮在老爺子的腳下。 英氣勃勃的安王朱楹,蹲在一邊笑著給老爺子捶腿。爺倆好似在說著什么,彼此的臉上都帶著笑,儼然一副父慈子孝的場景。 “大孫來了?”老爺子見朱允熥進(jìn)來,在搖椅上坐直了,“咱跟二十二正說你呢!” “參見皇上!”朱楹起身行禮。 曾經(jīng)的小屁孩王爺,已有了幾分男子漢的樣子,臉上洋溢的全是青春和活力。 “二十二叔不必多禮!”朱允熥笑著擺手,在樸無用搬來的椅子上坐下,“皇爺爺和二十二叔說孫兒什么?” “說著要在你身上打秋風(fēng)!”老爺子笑道。 朱允熥一笑,心中已是明白,抬頭對安王朱楹道,“說你大婚的事兒?” 朱楹年輕的臉色帶了幾分扭捏和羞澀,輕輕的應(yīng)了一聲,“嗯!” 見他如此朱允熥就打趣道,“現(xiàn)在就開始等不及了?可是私下里見了徐家的美嬌娘,心里按耐不住?” “嘖,胡鬧呢!”不等朱楹說話,老爺子嗔怒道,“哪有跟叔叔這么說話的?傳出去讓人笑話!” 說著,微微側(cè)身,“大孫,咱跟你說,別的咱不管,可老二十二的婚事,你得給咱辦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都是自家人,該花的錢你得花,人一輩子就是這么一回,別整的太寒酸,咱大明朝又不差那點(diǎn)。” “想省錢在哪都能省,可不能省在自家人身上。論節(jié)儉你可比不過咱吧,可這些年對這些兒孫們,咱啥時候小氣過?” “再說了,他未來的媳婦是徐家。所謂門當(dāng)戶對,人家陪嫁金山銀山的,咱們這邊出仨瓜倆棗,臉往哪放?” 朱允熥知道老爺子這話啥意思,最近宮里裁減開支,自然引得私底下有些閑話。老爺子這是怕他這個皇帝,舍不得給兒子花錢。 “皇爺爺放心,二十二叔的婚事,孫兒心中早有計(jì)較!”朱允熥笑道,“宮里的內(nèi)庫早就預(yù)備好了,有現(xiàn)銀九萬另九千取長長久久之意。金五千兩,還有江南制造局,蘇州織造,松江織造的布料,造辦處制造的各種器皿都已完備?!?/br> 聞言,老爺子笑的歡暢起來。 這筆錢說多不多說少卻絕對不少,再考慮到現(xiàn)在白銀的購買力,甚至可以說是相當(dāng)?shù)呢S厚。要知道當(dāng)初他朱允熥結(jié)婚,所有的花費(fèi)算下來,折合成白銀也不過五萬。 其實(shí)和結(jié)婚的錢比起來,真正的大頭還在后面。藩王大婚成丁之后就藩,光是田地一項(xiàng)就夠頭疼的。 安王朱楹是親王,除卻御賜的田莊不算,光是安置他的土地就要高達(dá)千頃。還有宮城的修建,人口的調(diào)撥等等。 其實(shí)早年間,老爺子對藩王們極其嚴(yán)厲,動不動就讓他們移庫斯坦??涩F(xiàn)在的老爺子別的事都看得開,但唯獨(dú)在兒子身上,見不得半點(diǎn)委屈。尤其是晚年之后,面對這些老來得子未成年的小兒子們。 只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孫兒想著二十二叔大婚的花費(fèi),就定為長例。日后其他皇叔大婚,也都按照這個份額?!敝煸薀桌^續(xù)笑道,“還有,宮里內(nèi)大庫共有十八間,金窖七間。這些財(cái)物在宮里放著也是放著,每個皇叔大婚,就任選一間,為其日后安家立業(yè)的根本!” “好好!”老爺子瞇著眼睛大笑,“家有余糧心不慌嘛,錢財(cái)多些也不是壞處,畢竟日后獨(dú)立門戶開枝散葉都要錢財(cái)?!?/br> 說著,轉(zhuǎn)頭對安王笑道,“皇上說的你聽見了?這下放心了吧?” “臣謝過皇上!” “這小子!謝他干啥,要謝你老子呀,這些都是你老子咱打下來的!你以為他是真大方啊,是老子還活著給你臉面,你老子要是死了,能給你這么多好處?”老爺子笑罵一聲,又笑道,“臭小子平日不往咱這邊來,現(xiàn)在馬上娶媳婦了,卻知道上他老子這來要東西。嘿嘿,養(yǎng)兒子都是債!哈哈!” 聞言,朱楹在旁邊傻樂,而朱允熥則是心中有些訕訕。 老爺子大概是明白日后自己不會再對這些藩王們?nèi)绱舜蠓搅耍圆旁捓镌捦?,讓自己多給他的兒子們點(diǎn)財(cái)產(chǎn)。 “你還有啥要求,趁著皇上高興,趁你爹活著呢,都說出來!”老爺子繼續(xù)笑道。 “嗯....”安王猶豫一下,看著朱允熥的目光有些怯怯。 他早不是當(dāng)年一口一個熥哥兒叫著的小屁孩了,早就知道什么是君臣之別。 “說呀!”老爺子撇嘴,“吭哧癟肚的樣像誰呢?” “臣想說,就藩的事....”安王朱楹有些局促的低頭。 朱允熥心中毫不意外,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 京城中的閑散王爺,跟在封地手握實(shí)權(quán)土皇帝一般的王爺選哪個,是個人就能算明白這賬。 藩王在京城之中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可到了封地還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分封藩王的事,朱允熥一向是避重就輕。 可現(xiàn)在老爺子就在眼前等著他給個準(zhǔn)話,委實(shí)有些難辦。 “現(xiàn)在就想就藩去?”朱允熥笑道,“你封地那邊的宮城還沒建好呢!” 安王朱楹的封地在平?jīng)?,但絕不是什么荒涼之地。后世的平?jīng)鰵w屬甘肅,現(xiàn)在歸屬陜西布政司。 東連咸陽西通甘肅白銀,南靠寶雞北依寧夏,雖是邊鎮(zhèn)之地,但也是重要的交通樞紐,素有隴上碼頭的稱呼。 一個地方只要冠以碼頭這樣的稱號,就代表著錢。而隴地自古就出精兵,民間滿是尚武之風(fēng),又不缺戰(zhàn)馬。 朱允熥倒不是對這個和他一塊長大的二十二叔有什么防備,而是身為帝王,已養(yǎng)成了謹(jǐn)慎的性格。 “臣不是要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