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色(4)
“滾!滾啊!” 明軍的殘陣像是巨浪下的孤島,搖搖欲墜。 一把狗頭刀砍在藍玉的肩膀上,帶走肩甲的同時,藍玉手中的刀也割開了那人的喉嚨。 見朱高煦沖了過來,藍玉大聲咒罵,“我草你祖宗,滾!” “我祖宗都他媽死干凈了!”朱高煦抿著嘴唇回應,一彎腰閃過敵人的兵刃,同時回頭刷的一下剁掉一支臂膀。 “老家伙,爺說過要把你尸首送回去的!”朱高煦繼續大吼,瘋子一樣掄著盾牌,揮舞鋼刀。 忽然,眼前一個黑影。 一個緬人踩著同伴的肩膀,直接從天而降,撲向朱高煦。 下一秒啊的一聲慘叫,藍玉撿起地上敵人的長槍,直接把緬人刺個透心涼。 緊接著藍玉大喊,“兄弟們,把這些狗崽子,捅成rou串!” “殺奴啊!” 殘存的明軍奮力反擊,手中的鋼刀卷了就撿起敵人的長槍,并肩子排成一排,瘋了一樣捅刺,渾然不顧自身。 可是,敵人太多了。 敵人從四面八方而來,明軍的陣地越來越小,人也越來越少。 ~ 呼!呼! 所有人都在喘著粗氣,慢慢的后退。 藍玉一手持刀,一手拽著一個從甲胄縫隙中泊泊冒血的明,向后退卻。 那明軍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但嘴里還在不甘的叫罵,“恁娘,恁娘的!” 緬人也停止了動作,無數雙陰毒的眼睛,盯著明軍的殘軍。 “他娘的,他們想抓活的!”藍玉大笑。 朱高煦擦了下臉上的血,“老家伙,你這仗打的蹊蹺!明明可以走,你不走,送死也沒有這么送的?!?/br> “你懂個雞兒呀!”藍玉笑罵一聲。 不等他再說話,緬人當中忽然分開一條縫,一個穿著鐵甲的男子,在幾個侍衛的簇擁下,滿臉恨意的走來,然后他盯著藍玉,怪聲怪氣的說道,“你們是誰?” “你爹!”藍玉回道。 “你....”那緬人將領的漢話磕磕絆絆,“你們到底是誰?” “哈,他還問老子是誰?”藍玉看看朱高煦,“該告訴他嗎?”caset “他不配!”朱高煦啐了一口。 忽然,被藍玉拉扯的重傷明軍大吼,“俺是你野爹!日你血媽的!” 緬人將領滿臉怒氣,看著藍玉等人目光有些猶豫不決。 “孩子!”藍玉眺望遠處,“咱爺倆可能要死在這了!” “您別說了,您一說我想哭!”朱高煦舔著嘴唇,“小爺我他媽....剛才什么都沒尋思,這時候想起我娘來了!” 說著,豆大的淚就從眼眶滑落,“還有我爹,老大老三,我小meimei......” 不知為何,他現在其實心里沒怕,但腦海中全是家人的樣子。 “哭吧,不丟人!”藍玉吐出一口血,然后笑起來,“狗崽子,要爺爺命嗎?有膽過來拿!” “有膽來拿!”殘存的明軍跟著嘶吼。 緬人將領的眼神中滿是惡毒,冷笑著突然揮手。 幾個緬人士卒,挺著長槍疾刺...... ~ 嗖! 突然,天空出現一個黑點。 緬人士兵們詫異的抬頭,下一秒噗的一聲,長長的重箭直接插入他的頭頂。 “重箭?我們的人!”朱高煦興奮的大喊。 緊接著,他們身后的密林深處,陡然傳來滔天的喊殺聲,“藍帥,小的們來了!” “大明!萬勝!” “殺呀!” 數不清多少明軍,如風暴一樣從密林中殺出,直接席卷而來。 對面的緬人們還沒回神,就被推倒一片。 最前面的是明軍的鐵甲步兵,全身都包裹在鐵甲之中只露出兩只眼睛。緬人的短刀竹槍根本穿不透他們的盔甲,他們手中的鐵骨朵則能輕易砸開對方的頭顱。 而戰場的另一邊,緬人的中軍后面,也同時涌出了大片的煙塵,馬蹄的轟鳴火炮的轟鳴不絕于耳。 “兄弟們,把這些狗崽子都給老子留下!”藍玉跳腳大喊。 然后,忽然脫力猛的倒下。 “藍帥!”朱高煦趕緊扶住。 “你不是問老子為啥要送死嗎?”藍玉咧嘴笑道,“老子不是送死,老子是咬住他們!”說著,看看漫山遍野仿佛從天而降的明軍,“咬住他們,讓他們一個都別想走!” 說著,他掙扎的站起來,執拗的推開朱高煦,“老子不用你扶!” 這時,一員戰將大喊,“藍帥在何處?” “這里!”朱高煦揮舞手臂。 須彌之后,悍將翟能帶著親衛大步而來,“末將翟能,奉沐帥命前來支援藍帥!”說著,虎目在藍玉身上掃過,“您辛苦了,剩下的末將來辦!” “沐帥那邊如何?”藍玉問道。 “接到您的信之后,沐帥佯攻崆峒寨,那些狗崽子果然上當了,咱們側翼出現五千緬人先鋒。沐帥將計就計,裝作不知被他們兩頭堵住?!?/br> “等崆峒寨的狗崽子們也下了山,沐帥退入山谷,追擊的賊人一頭扎進咱們的套子,被山上的伏兵攔腰折斷....” “沐帥那邊抽不出多少人來,只讓末將帶了三千兵....” “夠了!”藍玉大聲道,“這些狗崽子躲地底下咱們沒招兒,可只要冒頭了,咱們一個打他們十個!” ~~ 戰場已趨于白熱化,慌亂之間緬人根本不知明軍來了多少,只能依托山腳倉皇應戰。 明軍的戰法非常聰明,以火器開路。軍中早就裝備了那種一人就可以扛著,打霰彈的小炮。 緬人收縮防守,明軍干脆就把火炮盯著他們的腦袋射擊,然后在步兵沖鋒。 朱高煦躺在山坡上,心砰砰的跳,“打起來的時候什么都不怕,現在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說著,忽然齜牙咧嘴,低頭一看,腿上不知何時被緬人的竹槍捅了一個口子。殺紅眼不知疼,現在疼得他直抽抽。 藍玉伸手摸摸,“沒傷著骨頭!”隨后對朱高煦的親兵喊道,“去,帶你家二爺去邊上包包!” “在這不能包裹?”朱高煦疑惑道。 “草!”藍玉罵道,“你想當老子面脫褲子?你要不害臊隨你!” 傷口,正好在朱高煦的大腿根兒上。 讓他殺人他不眨眼,可讓他當著一個大老爺們脫褲子,他真是做不到。 于是有些害臊的站起來,在侍衛的攙扶下朝后面而去。 藍玉的目光注視著他,等他走遠,艱難的站起身。 “咻!”一聲呼哨。 滿身傷痕的胭脂,從林中跑出來。 然后腦袋親昵的蹭著藍玉,后者的大手抱著戰馬,久久不肯撒手。 戰場上,喊殺震天,一人一馬無聲相擁。 片刻之后,藍玉緊緊馬鞍的繩索,低聲道,“老伙計,再跟我沖一次?” “嗯....!”胭脂甩著尾巴,眼神明亮。 “呵!”藍玉露出微笑。 然后,他看著身邊那些也同樣看著他的騎兵殘兵們。 “好些兄弟死了,這個仇報不報?” 呼啦,剩下的殘兵們相互扶持的站起身。 “還有勁兒?”藍玉問。 沒人說話,都是笑。 “上馬!”藍玉大喝一聲。 殘存的騎兵們呼喚同樣滿身傷痕的戰馬,再次準備。 “彼等卑微小國,不知天高地厚犯我大明!”藍玉在馬上昂著頭大喊,“今日若叫他們逃脫一人,乃吾輩軍人之恥也!” 說著,刷的抽出長刀,“跟著我,斬了他們的腦袋筑京觀!” “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