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白手套(2)
“其中,其中有幾筆錢是.......軍餉!” 何廣義雙膝跪地,幾乎是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不但有兩位爺麾下護軍的軍餉,還有都司衛(wèi)所的軍餉.....”何廣義的聲音越發(fā)低弱,“其中開封那邊,除了衛(wèi)所護軍的軍餉,還有養(yǎng)馬銀,料場銀等!” “兩位爺?shù)腻X過盛恒達的手也放出去,給了江南的富商等。” 朱允熥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下,端茶的手幾乎不穩(wěn)。 何止膽大包天,簡直無法無天。 “這樣的事何時開始的?”朱允熥問道。 “洪武二十六年!”何廣義不敢抬頭。 朱允熥臉上泛起冷氣,也就是說他這些皇叔們,是在他老子朱標死后,做這些勾當?shù)摹D菐啄辏睬∏∈抢蠣斪訉鹤觽兲蛔o的厲害的時候。 “身為皇子親王,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還一門心思撈錢。撈錢就罷了,還什么錢都敢動.........”朱允熥恨得咬牙切齒,“軍餉的錢,養(yǎng)馬的錢.........” 說著,他轉(zhuǎn)頭對何廣義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周全就是靠著盛恒達商號,給他們斂財,對吧!” “是!”何廣義汗如雨下,“這幾年一直如此,直到.......” “說下去!” “直到鐵布政在z地查走私,牽扯了許多海商,盛恒達幾筆錢沒有按時收回來,賬面上出了錢荒。” “蘇州那邊的股東們提議,把兩位爺手里銀錢的調(diào)過來拆借。這事,就讓兩位爺惱了。” “兩位爺直接把本該按時輸送到銀號的本金給扣了,非但如此,還把山西運過來的號銀直接也給扣住!” “呵!”朱允熥冷笑道,“就是覺得周全和票號有些不聽話,跟跟他們談條件所以卸磨殺驢了。大不了,日后他們再找個會開銀號的人,繼續(xù)給他們斂財!” “至于盛恒達其他的股東,嘿嘿,就算知道被人明搶了,誰又敢說什么?” 說著,啪的一聲。 朱允熥手中的青花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化作碎片。 事實已經(jīng)明擺著了,再簡單不過。 藩王從錢莊里空手套白狼放貸斂財,然后還把自己名下的財產(chǎn),乃至可以插手的軍餉其他方面的銀子,投桃報李交給錢莊放貸給他們收利息。 盛恒達別的銀子或許會拖延,但是藩王的銀子,一文錢都不敢拖。到期之后,本息一塊交還不說,還要讓兩位藩王白占著巨大的現(xiàn)金流。 至于什么周轉(zhuǎn)信譽,更不在兩位王爺?shù)目剂慨斨小?/br> “這錢,他們干什么用了知道嗎?”朱允熥繼續(xù)問道。 何廣義低下頭,小心的用手撿著瓷器碎片,低聲道,“這事,臣還沒來得及去查。不過根據(jù)那邊盛恒達的二柜交代,這些年的賬務(wù)往來都是和王府那邊的管事等人對賬。并且涉及..........涉及到地方的官員!” 說著,忙接著道,“皇上讓臣兼任廉政院的侍郎,臣自然是不會冤枉好人,更不會冤枉壞人。” 朱允熥看他片刻,“那這案子就交給你們廉政院來處理,暗中處理,現(xiàn)在不宜聲張!” “臣明白,先把盛恒達的二柜賬房等人收監(jiān)。兩位爺那邊..........?” 這才是最關(guān)鍵的地方,處置他們朱允熥是半點不手軟,但現(xiàn)在這個時候...... 男人長成后,才知什么是人情可畏。 “查,查清楚.......挪用軍餉等事仔細查莫聲張,其他的事一定要查,每筆銀子的去向都要清清楚楚。” 何廣義忙道,“臣遵旨!” 隨后只見朱允熥好似很疲憊一般擺擺手,何廣義行禮退下之后,原本盤腿坐著的朱允熥,無聲長嘆靠在了羅漢床的扶手上。 ~~~ “你怎么又來了?” 李景隆剛從衙門里出來,趕在內(nèi)城宵禁之前邁進家門口。 還沒下馬車,就見盛恒達的東家周全,從門房那邊竄出來。 “老朽見過公爺!”幾日不見周全似更蒼老了許多,“老朽早上就來求見公爺,求而不得只能在門房等候!” 李景隆瞪了一眼管家,埋頭往里走,看也不看那周全。 “公爺!公爺!” 下人們攔著,他根本走到不到李景隆的跟前兒。 曹國公的管家在一旁,啪啪扇著門房的耳光,“吃人干不干人事的東西?什么人都往門里放?國公府,弄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干嘛?”說著,咣的一記窩心腳,“記著,再有下次把你攆出去要飯去!” “知道了舅老爺!”門房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拽著周全就往外走。 “公爺,您上回不是答應(yīng)老朽幫忙了嗎?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啊!”周全大聲的哭喊。 “您幫幫盛恒達,老朽自有厚報!” 他的喊聲中,李景隆漸行漸遠。 “這一天,凈他媽事兒!” 進了后院,李景隆心中罵道,“太上皇壽辰忙的腳不離地,理藩院那邊幾個吐蕃土司還他媽上表,說今年收成不好,要大明倒貼他們糧食!” “這么一個黑心的買賣人,也堵老子家門口。你死不死,跟老子有什么關(guān)系?空口白牙讓老子幫你,做夢呢!” “老爺回來了?”后院中堂,夫人鄧氏笑著迎接上來,“您這是累著了,看著臉色不好。灶上給您燉著湯呢,是遼東那邊送來的飛龍,前些日子還挺您念叨這一口。” 李景隆在中堂坐下,伸出腳丫來任憑丫頭丫鬟上前,幫他脫了官靴。 “我記得每年你都腌雪里蕻那些玩意是吧?” “爺怎么想起問這個來了?”鄧氏拿過一雙軟底布鞋笑道,“妾身這不在娘家的時候,跟著母親養(yǎng)成了習(xí)慣,一一到冬天不腌些菜就覺得好像不是正經(jīng)過日子。您不是最不得意那些東西嗎?今兒怎么?” “明天挑你腌那些東西,雪里蕻爛黃豆芥菜疙瘩地環(huán)吾的,雜七雜八的裝一筐!”李景隆這是累了,用毛巾擦擦臉然后閉著眼說道,“我拿出送禮去?” “送誰?”鄧氏端著熱茶過來。 就鄧氏低頭放茶的功夫,李景隆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聲道,“還能給誰?老爺子得意這些呀!” “怪不得當我爹說,你小子渾身上下心眼子比別人頭發(fā)絲都多!”鄧氏笑罵。 “我老丈桿子說的沒錯!”李景隆喝口茶笑道,“這年月沒點心眼,怎么混?”說著,忽然又笑道,“再說這也不是心眼啊,這叫投其所好!” “老爺子知道扒你的皮!”鄧氏笑罵。 “他才舍不得呢!”說著,李景隆眼珠轉(zhuǎn)轉(zhuǎn),“眨眼可就是老爺子的萬壽了,你這做外甥孫子媳婦的,不準備點什么?” 鄧氏一怔,“你想讓妾身準備什么?” “你不是會做寫嗎,納兩雙千層底!”李景隆說道,“民間晚輩送禮,也就是鞋拉衣裳拉。反正老爺子那性子你也知道,越不值錢他越高興。” “那叫禮輕情意重!”鄧氏啐他一口,“你呀,早晚有一天,因為腦子里那些破事走火入魔!” 夫妻倆正說話呢,門外騰騰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就見管家跑進來,腦門上全是汗,“老爺,可了不得了!” 李景隆瞬間大怒,“跑什么?” “那個.......周全,一頭在咱們家門前,他.....他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