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應(yīng)天府的差役去拿那jian夫宋屠，堂審暫且休堂片刻。

    大堂內(nèi)外聽審的百姓再無衙門的官吏約束，真是男廁所扔石頭，激起了公憤。

    對于男人而言，兩大仇不共戴天，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偷人已是十惡不赦，還把人帶到家里，在自己爺們每晚睡覺的床上。真是聞所未聞，駭人視聽。

    一時間，聽審的百姓們，說王六是好漢的有之。有破口大罵王六妻子的，還有扼腕嘆息，當(dāng)時為何不一刀把那jian夫也直接殺了。

    甚至還有人說，一刀殺了jian夫yin婦便宜他們。當(dāng)綁起來，扒干凈衣衫，滿城游行三日。受萬人唾罵，臊死他們！

    “奴的堂弟，最是老實本分不過。雖沒甚大出息，可靠著一身力氣，孝順父母，養(yǎng)家糊口，也是個好男人！”茶水?dāng)傋拥睦习迥铮驮诶蠣斪由磉叄蘅尢涮洌白匀⒘诉@個老婆之后，更是沒日沒夜的賺錢，生怕委屈了媳婦。”

    “甚么好的都可著他媳婦先用，逢年過節(jié)自己連半身新衣服都舍不得做，鞋壞了都是求著奴給縫縫補(bǔ)補(bǔ)繼續(xù)穿！”

    “就那樣那臭不要臉的總是數(shù)落奴的兄弟，這回更是做下這等丑事。她不要臉就罷了，連累奴兄弟，犯下這殺人的大罪！”

    她是一邊說一邊哭，一邊哭一邊說。

    朱允熥在旁聽了心中也有些難受，“哎，老實人到什么時候都吃虧呀！”

    不過還好，大明朝的律法，保護(hù)老實人。

    他不由得忽然想起他一個朋友，初中畢業(yè)進(jìn)工地做木工。十幾年下來憑著自己的肯干和聰明，還有老板的抬舉，拉起一直包工隊，一年百萬以上朝家里摟錢。

    有了錢了，他這朋友也沒飄，人家天生就是老實人。抽最便宜的紅梅，不喝酒，開個五菱面包，每天還親歷親為的干活。自己一雙國產(chǎn)運動鞋穿物件，老婆一件大衣七八千。

    有天這哥們出門干活，走半路想起工具落在家里里，半路返回去。結(jié)果剛開門，就看他老婆和一個男的，在沙發(fā)上拱哧呢。

    大怒之下，一螺絲刀過去，自己進(jìn)了監(jiān)牢，jian夫獲得賠償，老婆和他離婚還分了一半家產(chǎn)。

    這事，哪他們說理去？

    老實人注定要當(dāng)活王八？

    于是，朱允熥趁著那老伴娘抽泣的間隙，開口道，“老板娘莫擔(dān)心，你堂弟王六殺人沒錯，但不會有什么大礙？難道，你不知道大明律嗎？”

    “奴一個婦道人家，字都不認(rèn)得，哪里知道什么大明律！”老板娘哭道，“可奴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確實，這時代因為識字率的關(guān)系，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大明律。

    “哎，你幾個讀書的！”老爺子忽然眼睛一斜，看著身旁幾個國子監(jiān)的士子，“你們給咱大妹子說說，這種事，按大明律咋判？”

    那幾個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正竊竊私語，似乎是說著今日這等事，與時下盛行的水滸有異曲同工之處。那王六的婆娘，可不就是潘金蓮閻婆惜嗎？

    忽然被老爺子打斷，頓時有些不悅。可一看老爺子的面色，幾個人就天生的有些打哆嗦，心中打鼓。

    其中一人頓了頓，朝茶水?dāng)傋永习迥锕笆值溃斑@位大姐，若你堂弟王六所言是實，按大明律，無罪！”

    “啊！”茶水?dāng)傋永习迥镆宦曮@呼，有些不信。

    那學(xué)子又笑道，“大明律，凡妻妾與人通jian，而本夫于jian所親獲jian夫jian婦登時殺死者，勿論。”

    說白了就是抓jian殺人不犯法，大明律鼓勵百姓用這種方法，維護(hù)自己的權(quán)益。

    大明律還說，止殺死jian夫者、jian婦依律斷罪、從夫嫁賣。意思就是若只殺了jian夫，沒有殺了jian婦，那么jian婦就有罪，丈夫就算把她買了，衙門也不管。

    但同時也有另外一條，若嫁賣與jian夫者，jian夫、本夫各杖八十，婦人離異歸宗，財物入官。

    有的人發(fā)現(xiàn)被帶了帽子，把妻子賣給jian夫也不行。戴帽子，jian夫各八十打板。女子勒令回父家，財產(chǎn)充公。

    若有jian生男女，jian夫撫養(yǎng)，同時還要補(bǔ)償，這些年本夫養(yǎng)育兒女的錢財。

    這就是這個時代，保護(hù)老實人的律法。

    你老婆給你帶了帽子，當(dāng)場格殺了他們，無罪。

    “真的？”茶水?dāng)傋永习迥镌俅误@呼。

    “這是洪武爺親手定下的律法，還能有假？”那學(xué)子又笑道。

    “洪武爺長命百歲，萬壽無疆！”茶水?dāng)偫习迥镫p手合十，不住的念叨。

    老爺子在一旁微微一笑，面有得色。

    茶水?dāng)傋永习迥锬钸稁茁暎坪躞@魂未定一般，繼續(xù)開口道，“無罪最好無罪最好！”說著，有些后怕道，“可六子這脾氣，也太不應(yīng)該了。那婆娘不要臉，休了就是，何必殺人？”

    “蔫人出豹子，你堂弟雖老實人，可被人騎在脖子上拉屎，親眼看到這等腌臜事，只要他是個男人，他就忍不住！”老爺子開口道，“殺得好！若不殺那yin婦，這輩子你堂弟都抬不起頭來！”

    “可是..........”

    茶水?dāng)傋永习迥镞€要再說，旁邊那學(xué)子又笑著開口道，“幸好是殺了，若不然鬧到衙門上，你弟弟還要倒霉？”

    “不殺人怎會倒霉？”老板娘不解道。

    “呵呵！”那學(xué)子繼續(xù)笑道，“大白話說，按大明律，發(fā)現(xiàn)妻子通jian，不殺不抓，鬧到衙門上。本夫杖八十，jian夫杖九十！”

    “哪有這等道理？”老板娘更是疑惑，“沒錯的也要打？”

    “大明律就是如此！”那學(xué)子笑道，“洪武爺當(dāng)初定大明律的時說過，法治天下，使民遵之，安民護(hù)民。然法不超天理道德，若有百姓犯法，出于義憤，不得已為之，有司不可用以重罪！”

    “可若有百姓等，委曲求全低聲下氣，有司當(dāng)杖之，告誡子民，不可泯滅血性！”

    茶水?dāng)傋永习迥锫牭靡恢虢猓溃皻⒘巳藳]罪，不殺人不聲張，反而要挨板子？洪武爺還真是霸道！”

    “霸道的多了，你還沒見著呢！”老爺子咧嘴大笑。

    這時，朱允熥余光瞥見，李琪一頭汗水的進(jìn)來。

    “怎樣？”他倆走到一邊，低聲問道。

    “真如萬歲爺所料，衙役去了撲個空，那宋屠早就溜了！”李琪開口道。

    “錦衣衛(wèi)那邊呢？”朱允熥又問道。

    “錦衣衛(wèi)接了圣旨，馬上勘察九門和運河的出城存檔。就一個時辰之前，那宋屠從西華門那邊出去了，錦衣衛(wèi)那邊已經(jīng)快馬加鞭去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