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 奪權(quán)(上)
“韃子!” 夜半時分,凄厲的寒風(fēng)之中,明軍陣地前的哨探,吶喊著發(fā)出預(yù)警。 “起來!” 幾乎同時,所有的軍官都鯉魚打挺一樣的在站起來,同時拖拽著身邊的士卒,朝陣地最前沿的胸墻跑去。 李景隆也被驚醒,帶人來到陣前,冷眼看著他們陣地四周,如潮水一樣爬上來的元軍。 韃子要拼命了,他們不再是從一路來,然后找機會從其他方面偷襲。而是上來,就直接選擇了用人海戰(zhàn)術(shù)。柳根堡這個陣地,元軍無論死多少人,都要拿下來。 黑壓壓的元軍,在黑夜里仿若一道道鬼影。與白天的進攻不同,這一次打頭的都是兀良哈的王帳精兵。夜色中,他們帶著鐵釘?shù)难プ硬仍诒┥?,發(fā)出瘆人的聲響。 “預(yù)備!” 明軍陣地后,所有的軍官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并且大聲的吆喝士卒檢查手里的兵器,尤其是處在最關(guān)鍵的火槍兵。 “壞了!”忽然,一個火槍兵大聲喊道,“擊錘板不開了!” “咋回事?”李景隆和火器營指揮吳高快步過去,搶過一桿火銃。 如今明軍的火繩槍已有了幾分現(xiàn)代火槍的樣子,不過因為是錢裝槍,槍的扳機上還有一個夾著火繩用來擊發(fā)的裝置,像是雞嘴一樣。 可現(xiàn)在似乎是因為天氣太寒冷,夾著火繩的擊錘竟然凍住了,根本掰不開。 “日你娘的,老子咋說的,讓你抱著它睡!”吳高大怒,大聲的呵斥士兵。 這樣的事不只有一例,倉促之中明軍的火槍竟然有三成不能掰開擊錘。若是再算上戰(zhàn)時的啞火,火槍兵的威力直接折了五成。 “罵也沒用!凍住了就想辦法化開!”李景隆把火銃扔還給那個士卒,看著越來越近的元軍,“別慌,越慌出錯越多!” ~~ 經(jīng)過一天的慘烈廝殺之后,原本站不住人冰面斜坡,如今已能勉強站住腳。 元軍如潮水一般襲來,夜色中根本分不清多少人,光是聽著聲音就讓人趕到絕望的心悸。 李景隆借著身旁的火光,仔細(xì)的觀察著攀爬的元軍??伤绞桥Φ目矗桨l(fā)自己看得不夠真切。 看得久了,眼前都是黑蒙蒙的。 嗖嗖,暗夜里忽然傳來箭枝破空的呼嘯。 幾個明軍士卒猝不及防之下中箭慘叫,一旁的李老歪等親兵趕緊的護住李景隆。 “把火丟下去!”瞬間,李景隆明白了,他們烤火照明的火光在暗夜之中看不遠(yuǎn),也看不清。而且還因為守軍緊靠著火堆,成了元軍弓箭手的活靶子。 呼呼,無數(shù)的火把還有火盆,丟到了攀爬的元軍人群之中,點燃并且照亮了他們。 火光之中,數(shù)不清的弓箭手跟在沖擊的元軍身后,在斜坡上對著上面的明軍進行拋射。 轟! 看清敵人之后,明軍的火炮還是轟擊,居高臨下不需要任何瞄準(zhǔn),一炮就是一條長長的血色溝渠。 弓箭,火銃,震天雷在瞬間落下,通往明軍陣地的長長斜坡又變成了元軍的死地。 但敵人實在太多,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般........ ~~~~ 戰(zhàn)場的北面,剛帶著大軍到此的傅友德和藍(lán)玉,看著遠(yuǎn)處夜空中的火光,面色凝重。 數(shù)萬大軍在他們身后無聲列陣,明軍的戰(zhàn)旗肅穆的插在雪地里。 “打起來了!”傅友德開口,隨后彎腰,用手中的馬鞭在地上畫出一個圖案,“打起來之后,平安的騎兵從后面沖鋒,韃子必潰。到時候,就跟趕羊一樣,趕到咱們這邊!” 藍(lán)玉眼角跳跳,“一個都別想跑!” “你是知道我的,越是最后關(guān)頭我越穩(wěn)當(dāng)!”傅友德看著藍(lán)玉,正色說道,“為了免得夜長夢多,就在此處咱們?nèi)珰烅^子,哪怕死的人多些,也值得!” 若元軍真的被趕到這邊,發(fā)現(xiàn)又落入明軍的圈套,定然是要拼命的。傅友德不愿意,也沒有精力再去搞什么欲擒故縱消磨對方實力的戰(zhàn)術(shù)了,他選擇了最穩(wěn)妥的,可能也是代價最大的,原地狙擊。 藍(lán)玉微微一笑,“都聽老哥你的!” 聞言,傅友德頓感詫異。眼前這個人他太了解了,從當(dāng)年征云南開始,那時的藍(lán)玉還只是初露崢嶸的侯爵,就敢在軍中辯駁主帥的戰(zhàn)術(shù),誰也不服。 如今他更是此次會戰(zhàn)的副帥,位置僅在燕王朱棣之下,怎么現(xiàn)在居然輕飄飄的一句,都聽你的? 似乎看出他心有所想,藍(lán)玉笑笑,“老哥,我實在沒那個力氣琢磨了。剩下這點力氣,還要留著殺韃子呢!” 說完,忽然猛的轉(zhuǎn)身,背對著傅友德,肩膀壓抑的一動一動。 他在拼命忍著,雙手抓著腰帶拼命的忍著不讓自己咳出聲。許久之后,胸腹之中似乎沒那么難受了,一口血吐在了黑夜的雪地上,和夜色融為一體。 “其實,要是咱們的兵再多些,這一仗就更穩(wěn)了!”傅友德看著夜色中,偶有火光閃爍的天空,悶聲說道。 藍(lán)玉擦了下嘴角,“晉王正在帶人往這邊來呢,放心吧,耽誤不了!”說著,又咧嘴一笑,“皇太孫,還真是料事如神,這場仗要是沒有晉王,怕是要虎頭蛇尾了!” 傅友德也笑了,“總歸是人家的家務(wù)事!”說著,看了眼藍(lán)玉,“你呀,以后少跟著摻和那些事!” “我親外甥女的嫡子,真真的血親,怎么不摻和!”藍(lán)玉笑笑,隨即眼神中帶著些苦澀,“哎,就算我想摻和,也有心無力了!” “皇太孫英明神武,不用咱們這些臣子摻和也穩(wěn)如泰山。相反,若他是個付不起的阿斗,做臣子的怎么摻和都沒用!”傅友德笑道。 藍(lán)玉微感詫異,“老哥,你不是從來不摻和這些事嗎?當(dāng)年太子爺在的時候,都沒見你站隊!” “咳!咳!”傅友德捂著胸口有些痛苦的咳嗽兩聲,苦笑道,“我兒如今在皇太孫身邊,不是站隊勝似站隊。其實,也算不得什么站隊了。我垂垂老矣,今后傅家的前程富貴,還不要指望東宮?” “人老jian,馬老滑,說的就是你!”藍(lán)玉大笑道。 ~~~~ 三十里外,緩緩行軍的,龐大的大明中軍主力大帳之中,朱家?guī)仔值芏济嬗袗郎膶ψ?/br> 晉王朱棡和遼王朱植坐在一起,周王朱橚和燕王朱棣坐在一處。 燕周兩位,目光隱隱火光對視。遼王有些不知所措,而周王則是眼神變幻。 “三哥!”朱棣看著對面的朱棡,緩緩開口,“你現(xiàn)在,是要奪弟弟的兵權(quá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