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徐夫子
“有點意思哈!”朱允熥隨后把畫卷塞到書桌的書里,“哪來的?” 李景隆躬身上前,彎腰小聲道,“臣重金在蘇州購得,天下獨一份!” “給孤送這個!”朱允熥忽然冷笑,“你長幾個腦袋?孤看你這個公爵,是不想要了!” 朱允熥心里又氣又樂,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景隆這廝,會送他這個。 古往今來這樣的事不是沒有,君王近臣投其所好,送什么的都有。別說是送,就是帶君王出宮,尋花問柳的也是大有人在??墒侵煸薀资悄菢拥娜藛??莫非這廝心里,以為自己是個喜歡那啥的昏君? 不過話說回來,這畫若是單純用藝術(shù)的眼光來看,還真不錯! 但是,這玩意能算得上藝術(shù)嗎?頂多是人體藝術(shù)! 見朱允熥發(fā)怒,李景隆忙小聲道,“殿下聽臣說,您這不馬上大婚了嗎?您這些年一直勤奮向?qū)W,不通他事。臣想著,臣想著怎么也要讓您通曉些別的事兒呀!” 說著,他挨著朱允熥笑道,“殿下,閨房之樂乃是情趣。臣是殿下心腹之人,又是殿下血親,臣怕那些書呆子把您教.......呵呵,臣也是斗膽,知道殿下仁厚,不會責(zé)怪臣!” “你呀!”朱允熥嘆口氣,“有巴結(jié)孤這份心,用在正經(jīng)地方好不好?” “巴結(jié)殿下,就是臣的正事!”李景隆笑道,“只要能讓殿下高興,臣這公爵,要不要又有何妨!” 這人,真是個人精! 倘若朱允熥真是一個書齋之中的少年,見到這獵奇之物,再聽李景隆如此善解人意,又有親戚這層身份,肯定要倚為腹心。 只是,朱允熥早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的人,心里已經(jīng)給他畫了一大叉。 既然你想做弄臣,就讓他在弄臣的路上狂奔吧。哪天沒用了,也是文臣的活靶子不是! 朱允熥笑了下,“你這個jian臣!虧老爺子,還一直以為你有點忠厚!” “臣這就是忠厚!殿下在深宮之中太過無趣,臣若不給殿下找樂子,殿下豈不憋悶!”李景隆又笑道。 朱允熥點點頭,“費心了!” 李景隆頓時紅光滿面,心中這幾天壓著的石頭也終于落地了。如今皇太孫和常家走得很近,提拔之意溢于言表,他心中實在是有些著急,于是劍走偏鋒。 “徐愛卿給孤送的什么?”見徐輝祖不說話,朱允熥笑問。 徐輝祖站起身拱手道,“殿下生辰,臣送的不是古玩字畫,也不是什么新鮮玩意!”說著,有意無意的看了李景隆一眼,“臣送的,是臣抄寫家父的戰(zhàn)例兵書!” “中山王畢生征戰(zhàn)的書?”朱允熥驚問。 徐輝祖道,“正是!”說著,頓了頓,“臣知殿下喜愛武事,然殿下身份尊貴,沖鋒陷陣一事,臣等為之,殿下運籌帷幄才是正道!” 中山王徐達是舉世的名將,但他出身清苦,沒受過正兒八經(jīng)的軍事教育,是從軍中一步一個腳印,死人堆里滾出來的名將。 他還是一個成長型的將領(lǐng),徐達為將之后,日日苦學(xué)不輟,請名師教導(dǎo)自己。同時每有戰(zhàn)事,無論勝敗都會詳細的總結(jié),和幕僚謀士探討其中的得失。 徐輝祖送來的不是禮物,而是徐達一生的軍事總結(jié),用兵方略。 “好!”朱允熥拍手道,“此物,甚合孤心?!闭f著,對樸無用說道,“徐愛卿送來的書,放在孤書架第一排。每日批閱完奏章之后,務(wù)必呈上來給孤看!” “奴婢遵旨!” 見朱允熥如此鄭重,徐輝祖不茍言笑的臉上,難得露出些笑意。 朱允熥沉思片刻,再次開口,“徐愛卿,這是中山王畢生所學(xué),乃是兵家必學(xué)之法,除了你家中,世上只有孤才能一觀吧!” “正是!”徐輝祖道,“其實,父親留下的手書,也只是留給了臣而已!” 這時代凡是涉及到能耐的東西,都是不外傳的,而且孩子多的話,也只能傳給嫡長子,旁人不許。 “如此寶物單是放在孤這里,明珠蒙塵!”朱允熥開口道,“孤知這是中山王留給后世子孫的用兵之法,不過孤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著,朱允熥微微沉吟,“五軍都督府中,武官提舉司許多勛貴子弟,只是善于弓馬,于戰(zhàn)陣之道,騎步兩軍大規(guī)模作戰(zhàn),頗為不懂。所以,孤想,把中山王的用兵心得刊印出來,傳教軍中未曾上陣的青年將領(lǐng)?!?/br> “名將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但有了此物,必事半功倍,前人用血和人命換來的教訓(xùn)和經(jīng)驗,后人習(xí)之,能少走許多彎路!” 說到此處,朱允熥笑起來,“文人中有孔夫子,若是愛卿答應(yīng),大明武人之中,就多出一個徐夫子!” 徐輝祖豁然站起,整理衣冠,肅然下拜,顫聲道,“臣代先父,叩謝殿下天恩!” 朱允熥的意思,是用徐達的戰(zhàn)爭心得,作為教導(dǎo)青年軍官的教材。大明軍中傳承不斷,五軍都督府已經(jīng)有類似軍校一樣培養(yǎng)軍官的機構(gòu),但是所學(xué)的還都太過籠統(tǒng)。 而且那些武人,動刀子還行,講軍事嘴皮子往往都咬破了,也說不到重點上。 大多數(shù)老將傳授經(jīng)驗就是,別慫,別慌,瞅準了砍他娘!一刀砍不死就兩刀,砍不如照著心窩捅。有槍別用刀,用長不用短。短斧鐵錘身上掛,閑時豬油擦鐵甲。 而什么各種兵法,對于將領(lǐng)們來說,又太過深奧,往往不得其解。若是徐達畢生經(jīng)驗總結(jié)作為教材,就簡單易懂,十分有說服力。 徐輝祖的聲音帶著哽咽,武人雖然現(xiàn)在地位高,可是如何敢跟孔圣人比。皇太孫此舉,等于直接送了他徐家千古美名。 在美名面前,敝帚自珍的心思,不翼而飛。 “扶徐愛卿起來坐下!”朱允熥笑道,“此物,堪比千軍萬馬!” 隨后,君臣三人再次坐好,殿中的宮人小心的收起大明混一圖。 朱允熥心中一動,“你們二人,可通曉海戰(zhàn)?” 二人微微詫異,李景隆想想,開口道,“殿下,臣自幼所學(xué)都是排兵布陣,大軍會戰(zhàn)一類,水上的事,臣還真是不懂。不過,所謂一樣通,樣樣通!夫戰(zhàn),勇氣也..........” “停停停!”朱允熥揉著太陽xue,若不是徐輝祖在這,估計他直接脫鞋就飛了過去。 就你,排兵布陣? 就你,樣樣通? 就你,還勇氣? 你頂多是一個運輸大隊長,還他娘的是臥底那種! 不過這廝的臉皮,也真敢吹!張嘴就來,而且還有模有樣,不知道的人,真容易被他唬了。 徐輝祖想了半晌,“臣自幼學(xué)的也是騎兵,不過,今日五軍都督府有福建的衛(wèi)所軍官,進京述職!其中一人,是水手出身,靠著清剿海盜的功勞,在軍中做到了千戶的位置?!?/br> 說著,仔細想想,“去年,福建沿海有倭寇來犯,這人帶著三條船,追出去半個月,最后砍了三十幾個倭寇的腦袋回來!”說到此處補充道,“臣親自檢驗過,絕對是真倭寇,不是殺良冒功!” 大明,水上的將領(lǐng)還是太少。 朱允熥問道,“這人,還在京城?” “就在五軍都督府,年后回福建!”徐輝祖答道。 “傳旨,叫他來!”朱允熥吩咐,又問道,“這人姓甚名誰?” “此人姓王,王景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