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地
朱允熥腦海中想象著那樣讓人心悸卻又熱血沸騰的畫面,以至于他念著捷報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太和殿外,無論是坐在龍椅上的朱元璋,還是臣子中那些兩鬢斑白的老將,都是面色肅然,額上的青筋若隱若現(xiàn)。 “當時正值午后,敵軍鋪天蓋地而來,仿若.........” 盡管知道這是一封捷報,但是樸素的文字還是給了朱允熥極大的震撼,就當他顫聲念著的時候,朱元璋的身影悄悄走到他身邊。 蒼老寬大的手,放在朱允熥的肩頭。后者回望,是蒼老卻堅毅剛強的面容。 “大孫,別慌,穩(wěn)住心神!” 瞬間,老爺子的目光給了朱允熥力量,讓他不再因為激動而慌張,手中那份沉甸甸的捷報,讀起來越發(fā)的順暢了。 “仿若連天暴雨,臣等無處可避.........” ~~~ 轟隆,轟隆。 大明陣地的最前方,敵人的騎兵越來越近。 數(shù)不清的騎兵就像是漫天的蝗蟲,讓人不寒而栗。 這還只是三萬多北元騎兵的一部分,若三萬人傾巢而來,更加震撼。 沖鋒的騎兵在行進途中忽然一分為二,一支沖擊正面。另一支從側面撕咬。 咚咚咚咚!大明的戰(zhàn)鼓也越發(fā)急促,士卒們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沖擊而來的洪流。 “呸!” 一位三十年紀的軍官,朝著手心吐了口唾沫。 隨后他憨厚如老農(nóng)一般的面容瞬間變得猙獰,唰地一下抽出腰間的戰(zhàn)刀。 戰(zhàn)刀指著天空的方向,嘴里發(fā)出嘶吼,“弩!” 吱嘎嘎嘎嘎! 方陣中,隊列最前的長槍手縫隙之中,三五士卒為一組拼命的用搖臂拉動粗大的弓弦,緊接著成年男子手臂粗細的弩箭,被放在了發(fā)射的卡槽中。 這是千百年來漢人智慧的結晶,讓草原胡人聞風喪膽的三架炮弩。 “走哩!”大明的軍官嘶吼一聲,“放!” 呼呼,嗡嗡! 兩個近萬人的方陣之中,無數(shù)粗大的黑影在凝固的空氣中呼嘯而出,帶著死亡的呼嘯和劇烈的旋轉,沖向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騎兵們。 砰砰,血色之花,在塞外的黃沙之地上開始綻放。 疾馳的弩箭穿透進胡人的騎兵之中,瞬間變成rou串的串子。慘叫聲中,數(shù)不清多少敵人哀嚎落馬,在同族的馬蹄之下,變成碎片。 而明軍從始至終都沒有有欣賞他們的戰(zhàn)果,方陣中那些cao控炮弩的士兵低著頭,流著汗,嘴里罵著cao他娘,機械的裝填,上箭。 砰砰,嗡嗡! 大明炮弩的呼嘯聲,就是胡人騎兵的催命符。 被手臂粗細的弩箭射中,無數(shù)人馬當場四分五裂。 一匹奔騰中的戰(zhàn)馬,上一秒還在奮踢狂奔,下一秒突然從胸膛碎裂,變成模糊的血rou。 轟隆,轟隆! 但是,敵人的騎兵隊伍,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更近了。 一位嘴上胡須疏落,年紀最多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在大明的方陣中拉開一人高的重弓。 這是漢人的弓,身高力大者用之。破甲殺人,無堅不摧。 他的身旁,無數(shù)肩膀挨著肩膀的壯士,先是把箭枝插入黃沙中,然后如他一樣把重弓拉開,勢如滿月。 “箭!” 嗖嗖嗖! 漫天箭雨如同星辰墜落,在元軍騎兵沖鋒的方向,無數(shù)箭枝被拋上天空,呼嘯的箭枝在天空達到最高點,然后三角形的箭頭旋轉,呼嘯著墜落在敵人前進的方向上。 噗,噗,噗! 沖鋒的騎兵如同麥穗被狂風刮過一般倒下,戰(zhàn)馬的悲鳴聲中,明軍尖銳的箭頭毫不留情地穿透了胡人脆弱的皮甲。 “拉!” 弓箭手們喊著帶有韻律的號子,一箭又是一箭。 你們的戰(zhàn)馬如蝗蟲,遮天蔽日。 我們的弓箭如流星,劃破長空。 無數(shù)騎兵在弓箭之下隕落,但是此刻,那些騎兵距離大明的方陣已經(jīng)不足百步。 “勇士們,沖過去,踩死他們!”元軍先鋒騎兵之中,扎著發(fā)辮的胡人將領大聲的嘶吼。 但是下一秒,他猙獰的面目定格了。 只見明軍的方陣中,突然推出來,一個個黑漆漆的冰冷的炮筒。 健壯的明軍士卒,單手抓著圓形的彈丸,塞進炮膛。 炮身后側,手持火把的明軍猙獰一笑,白煙泛起。 轟隆! 開天辟地一般的爆炸聲,無數(shù)白色的煙塵大作。 明軍陣地中,萬炮齊發(fā)。 呼嘯的彈丸在前進的元軍騎兵中,打出一條條血色的死亡通道,遍地黃沙之上,全是殷紅的鮮血和殘肢斷臂。 不只是火炮,更駭人的是那些會爆炸的火箭。 沖鋒的元軍驚恐的看到,方方正正的箱子里,帶著圓如拳頭的箭迅雷不及掩耳的射了過來,嗖嗖的鳴叫聲中,在他們的身側爆炸。 火炮,火箭在元軍面前,形成了一道火焰的彈幕。 與此同時,無論是弓箭還是床弩,也是調(diào)整角度,對著他們的臉,鋪天蓋地的直射而來。 可即便是這樣,勇武的騎兵還在沖鋒。 但是,就在他們即將沖入明軍方陣的一步之遙黃沙的地面上出現(xiàn)一個又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坑,戰(zhàn)馬修長的腿踩踏在坑中,巨大的沖擊力頓時讓戰(zhàn)馬筋斷骨折,把馬上的騎兵甩落。 “先撤,先撤!”元軍將領調(diào)轉馬頭。 他們在距離明軍陣地一步之遙的地方,開始撤退,只留下了一地的尸體。 “呵!”山丘上,坐在馬扎上的藍玉不屑的冷笑,“這就撤了?真他娘黃鼠狼生孩子,一窩不如一窩,敗興!” 說著,伸手,“酒來!” 親兵捧著一碗烈酒上前,“大帥!” 藍玉看著前方,“去灑在陣前,送那些戰(zhàn)死的胡人一程!” “喏!” 年輕的親兵大聲吼著,雙手捧著酒碗,邁著穩(wěn)重的腳步。 遠處敵人的騎兵在發(fā)起沖擊的地方重新集結,對著明軍的方陣咬牙切齒。 此時,年輕的騎兵已經(jīng)走出了明軍的方陣,走到一匹哀嚎的戰(zhàn)馬面前。 他年輕的面容上,滿是剛毅。 手中的酒碗慢慢傾斜。 嘩啦,一碗酒,灑在了塞外的黃沙上。 “大帥令,送爾等上路!” 接著,數(shù)萬大明男兒歇斯底里的瘋狂吶喊。 “送你們上路!” “吼!吼!吼!”士兵們發(fā)出邀戰(zhàn)的吼聲 “哈哈哈!”藍玉在山丘上,放聲大笑。 ~~~ 元軍騎兵的集合地點,元字大旗之下。 頭戴金盔的元軍領袖面若寒霜,他四十出頭的年紀,正是一個男人身體和思想達到巔峰的歲數(shù),他叫哈咎。 作為黃金家族阿里不哥的后裔,他一向為手下的勇士和自己的姓氏感到驕傲。 但是今天,他被明軍羞辱了。 盡管,在他二十多年的征戰(zhàn)歲月中,被明軍羞辱了很多次。 可他依然感到撕心裂肺的憤怒。 “月魯帖木兒!”哈咎對身邊的一個將領冷笑道,“你手下的兒郎都是娘們嗎?” 叫月魯帖木兒的男人五十出頭,細長的眼睛像狐貍一樣,他曾是大明的官,但他最終叛了,叛回自己族人的一方。 “我親自帶著他們沖鋒!”月魯帖木兒輕輕的說了一句,翻身上了戰(zhàn)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