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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宿醉,想必腰乏肩酸吧?下奴給您揉揉?”束琴臉上堆起明媚的笑。 江漾點頭。 束琴立馬湊上前,他的手因為在鄉下干活所以粗糙,但也因此攢了些勁兒,揉肩時力道很舒服,時而問力道輕不輕?重不重?諂媚逢迎的勁柔書都看呆了,但他也不甘讓束琴搶了風頭,也加入了進去:“二小姐,下奴為您唱曲兒。” “二小姐今兒晚上還要出去嗎?”束琴問道,他的聲音不似溫畫的黏膩,帶著幾分稚氣,很是好聽,但聽過了池眉的聲音,其他男子的聲音便是在美妙,她也覺得索然無味,就連青樓里的花魁老相好都說她自從回來后,對他不再上心,一連質問她好幾次是不是在外頭養了別人。 確實沒養別人,養了一條傻乎乎的蠢魚。 “今兒有點乏,就不去了。”江漾說道,回來的這些日子,她心中惦記著孤島上那條傷痕累累的魚,玩也玩不開心,心緒沉重。 她甚至不敢想,蠢魚會像春見怨恨許三娘一樣,怨恨著她。 這段時間,她找過無數方法想要回去,可是劉氏看她跟寶貝珠子似的,怕她再遇險,根本不讓她出長寧郡,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她無奈又煩躁,去青樓也是買醉消愁。 束琴銀鈴般的笑道:“不去也好,下奴陪您在院子里玩。” 江漾輕扶著額頭:“不用陪我,你們做你們的事情,下去吧。” “......是。”束琴抿著唇。 整個下午,江漾都帶著院子里沒出去,束琴和柔書也不敢走得太遠,就在江漾房間外的小隔間里做針線活。檀香靜靜燃燒,江漾躺在搖椅上,困意再次襲來,慢慢睡去。 見江漾睡去,兩人又開始低聲閑聊起來。 “溫畫哥哥怎么還不回來?別是想不開了吧?” 束琴笑著瞋了他一眼:“想不開?別開玩笑了,他比外頭那個臉皮不相上下,能想不開?” “那他怎么這么久了還不回來?”柔書問道。 “估計是找人撒氣去了吧,他可是不是忍氣吞聲的主兒,在二小姐那里吃了癟,自然得找個軟柿子撒回去。” “誰是這個軟柿子?”柔書忍不住問。 束琴笑:“還能是誰?外頭那個池眉唄。” 池眉只是拂塵閣里一個小小的書侍,比不上溫畫、束琴這些有主子的內侍,江府內的仆人也地位不一,最低級的是粗使仆人,其次是像池眉這樣的,再往上是庶出公子的仆人,嫡出公子與庶出小姐的仆人,然后是江輕舟與江漾這樣的嫡出小姐的內侍,最高的自然是主君家主的內侍。 束琴和溫畫他們自然怕池眉的好相貌真勾引了江漾的了寵,因此在江漾跟前防的很緊,未曾走漏一點風聲,也就是這次江漾睡著了,他們才敢小聲議論。 柔書掩唇一笑:“池眉?也好,他是該好好教訓教訓!” 砰—— 內扇小門被人一把推開,江漾長發微亂,紫瑪瑙排簪滑落,濃黑的眼眸溢滿了震驚。 ------------------------------------- “給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賤人!簡直不知廉恥!死皮賴臉在回雪居門前不肯走,什么東西!”溫畫指揮著回雪居幾個粗使仆人,拉扯著池眉的頭發。 池眉忍著疼:“我只是路過而已。” “路過?”溫畫擼著袖子,毫無在江漾面前的柔媚,活像只公老虎,張著血盆大口咬牙切齒:“那么多院子不路過,就路過我們回雪居?滿口謊言,給我撕爛他的嘴!” 幾個粗使仆人,都指著溫畫給他們提位份,自然巴結著為溫畫辦事,況且池眉仗著自己的好相貌,在江府里勾走了不少女侍的心,不少男子們又羨慕又嫉妒,這么好的報復的機會,他們怎么可能放過,一個個涂著艷紅丹蔻汁的手,拽頭發的拽頭發,劃臉的劃臉。 池眉從小到大,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愛,哪里受過這種屈辱,受了屈辱還不能報復回去,只能低聲下氣的懇求饒恕,不然他就再也見不到江漾,曾經驕傲的鮫人王子,被人摁著頭發撕扯,眼眶泛紅,薄唇拼命忍著卻還是哆嗦著顫抖。 “真沒想到,我回雪居里居然混進了這樣一個潑夫!”江漾拍著手,不緊不慢的從回雪居踏出。 溫畫臉色瞬間慘白,連忙跪下請罪:“二小姐,不是這樣的,是這個人,他先挑釁的。” 江漾冷漠的掃了他一眼:“還敢狡辯,我看我江府也容不下你了,滾吧!” 溫畫腦中轟然一響,一邊哭一邊爬到江漾腳邊:“二小姐,下奴知錯了,求您——” “滾開!”江漾不耐煩的踢了他一腳,束琴眼力見極好的將溫畫摁住。 江漾來到被摁在泥里,臉上沾滿了泥土的池眉面前蹲下,厚重的深衣衣袍堆疊,雍容清貴,而曾經燦若驕陽的王子殿下,此刻淪落成一只小可憐,江漾心中好似被什么東西,狠狠的刺了一下,難受的喘不過氣。 可面上她還要裝作一副風流的模樣,輕薄的挑起他的下巴:“這位小郎君長得倒是國色天香,怪不得他們這么嫉妒你,真是我見猶憐,叫什么名字?” 池眉泛紅的眼眶里的噙著淚花,分不清究竟是重逢的喜,還是明明自己在江漾面前,她卻不認識他的悲與怨,他張了張口,可眼淚卻不爭氣的越流越多。明明剛在被溫畫羞辱時,他還可以忍著不哭,可見到江漾那一刻,他卻泣不成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