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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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就把車換掉!”秋辭踩油門的時候惡狠狠地想,車子一下子躥出去,嚇得他猛踩一腳剎車,抬頭在后視鏡里看見盛席扉往前追了幾步,擔心寫在臉上。 秋辭重新啟動車子,在心里悶悶地想:“這個月必須得把車子換掉了。” 第15章 繩子,柜子 秋辭開著車,腦子里又放起幻燈片。 不應該因為他夸贊車好就沾沾自喜,更不應該因為察覺到自己因他的夸贊而自喜就突然生氣;然而依舊是那個道理,更正確的不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是喜就喜了,氣就氣了,何必想個不停。 可氣就氣在這并不由他自己說了算,就像那一條胳膊斜橫過來的時候,半邊身子的汗毛立起來也不是由他自己指揮。 真讓人心煩,不過見了幾次面,竟然就獲得自己身上汗毛的指揮權(quán)! 他又想到那房子。其實是喜歡的,不應該因為房主人而遷怒房子。 要買下來嗎?從盛席扉手里買房,像是專門為了解他的燃眉之急。那是徐東霞的兒子。那是徐東霞的兒子……打左轉(zhuǎn)向燈,一下子就并過來了,這條路真好開……其實打算來看房那會兒心里就有答案了。從盛席扉手里買房比從中介手里買更安心。他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他也怕被騙。如果這次不買,以他拖延的性格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年月…… 這時秋辭心里陡然不耐煩起來,為這些層出不窮的細碎念頭。他干脆給leon撥去電話,問今晚是否如約進行,接下來的活動才是他應該期待的。 leon說:“avery,我想練習漢語,我們在國內(nèi)的時候就用漢語交談,好嗎?” 這似乎又是某種暗示。他們都知道母語的力量,以前在國外時leon就試圖用漢語撬出秋辭的心事,可惜他小時候既沒有背過李白,也沒有背過陶淵明,永遠不敢缺失主語的歐化漢語在秋辭聽來只覺生硬。 秋辭沒法回應他的示好,同時開始擔心。他希望leon能夠克制好自己,不要毀掉他期待已久的夜晚。 回到家里,秋辭洗過澡,換上寬松的棉質(zhì)居家褲和纖薄的羊絨針織衫。褲子是收腳的,腿抬起來時褲腿不會往大腿上掉;針織衫是小領(lǐng)的,俯身時不會露出胸膛。以前他們約會時,他也穿過更放松的睡衣睡褲,但是現(xiàn)在不行了。 秋辭整理繩子時,清晰地明白自己在冒險。但是他沒有辦法,他太需要一次放松了。他甚至愿意做出讓步,如果leon這一次能讓他滿意,他就將自己的要求減少一些。leon總不會比盛席扉更危險。 leon卡著時間按響門鈴,見到秋辭后先笑著打量他一番,然后抬起手臂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說:“好久不見。” 秋辭也笑著說:“好久不見。” 往常多是秋辭飛去找他,這只是leon第二次來他家,像第一次來那樣打量房間,然后說:“一點都沒變。”說房子,也是說人。 秋辭又是笑笑,“在酒店住的比在家里還多,沒必要添置新物件。”然后打開酒柜請他挑酒。 leon看到那瓶一五年的瑪歌,有些驚喜地拿出來,問他是從哪里買的。秋辭借著答話將酒從他手里抽出來,放回到酒柜里,說:“朋友送的,可惜沒到適飲期。” leon轉(zhuǎn)頭看他,“什么朋友,對你這么大方?” 秋辭說:“賣房的。” leon解除了警惕,帶著外國人的天真:“是房屋中介嗎?國內(nèi)中介的競爭壓力那么大嗎?”他像十萬個為什么,想補齊這一年來缺的有關(guān)avery的課,“你想買房了嗎?想要什么樣子的?” “兩室一廳,能住就行了。” leon說:“希望你早日找到心儀的房子。” 秋辭也笑著,只揚起嘴角,“謝謝。” leon最后選了一瓶香檳,木塞“砰”的彈出來,像是賽跑時的槍聲,兩人迅速進入狀態(tài)。 秋辭喝了半杯,又給自己倒了半杯。leon只沾了沾口。如果是一千米的賽跑,這會兒已經(jīng)跑完了。leon放下酒杯,問:“我們現(xiàn)在開始嗎?” 秋辭也放下杯子,點點頭。 窗簾都拉好了,燈也調(diào)成暖黃的柔光,幽幽填滿客廳。如果只是自己,秋辭喜歡在床上,但他不想讓別人進自己睡覺的地方。 leon的手機藍牙還記得秋辭家的音響,順利接上去。他問秋辭:“你想聽什么音樂?” “古典音樂吧,肖邦的夜曲,怎么樣?” “當然。” leon用手機找音樂,同時問秋辭:“你現(xiàn)在還聽the berries嗎?” 秋辭的雙眉顫了顫,想起曾為主唱桃樂絲痛哭的早晨,“no.” 舒緩的鋼琴曲響起來,秋辭站在客廳的最寬敞處,leon站在他身后,紳士地握著他的手臂向后輕拉,幫他做熱身。 不僅是給關(guān)節(jié)和肌rou的熱身,也是給心理的熱身。 秋辭的精神外面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殼。leon很清楚這一點,他等了秋辭這么多年,等他愿對自己完全坦誠,可每次見面,總要從最初的原點開始,總要從頭開始從第一層殼剝起,直剝到他愿意讓自己縛住他。 這一次他想剝到底。 做完拉伸,leon問:“我們這次也從手臂開始嗎?” 秋辭點頭。這是他們的默契……兩條手臂像被逐漸攏到一起的鐵軌,繩子像枕木一樣整齊……秋辭身子后仰,倚著沙發(fā),眼珠開始變懶,緩緩地跟著leon的身影到幾米遠外的椅子上。 只有在這種時候秋辭才不壓抑自己的美,leon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看他的面容因放松而越發(fā)美麗,閉上雙眼,進入舒適的睡眠。 他想起秋辭說過,總睡不好,每晚都要做很多夢。可是這會兒他就睡得很香,讓人很難不想去吻他。 leon坐了一會兒,確定他沒有感到不舒服,便輕輕地站起身去了洗手間…… 舒緩的鋼琴曲還在響著,肖邦寫了那么多首曲子,時間一到,leon輕輕晃動秋辭的肩膀。秋辭朦朧地睜開眼,沖leon輕輕地笑了笑,眼睛彎起些微的弧度。 leon的手指想從他的臉頰上掠過,卻終究只敢碰他的手臂。繩子是秋辭的保護,又何嘗不是他的。只有隔著那層保護他才能碰觸秋辭的身體,所有的勇氣在第一次搭訕時就用完了。 秋辭休息了一會兒,又喝了一次香檳。leon私心里希望他再多喝一點,快把香檳杯裝滿了。秋辭毫不介意,依舊喝完了,只是笑他,“一會兒手可不能這么不穩(wěn)。” leon的手是很穩(wěn)的。秋辭總覺得自己幸運,他聽過很多危險的故事,慶幸自己遇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partner是合格的…… 這會兒要坐到沙發(fā)上了……leon跪坐在他身后。本來是安靜的交流,卻突然有人說起話,一下子把秋辭從無人也無我的世界里拽出來。 念頭、情緒、聽覺、視覺、觸覺,污染物般地涌進來,秋辭語氣很沖地問:“你剛說什么?” leon倒高興他在這游戲中愿意釋放自我,大度地又說了一遍:“我剛剛說,avery,你想嘗試別的方式嗎?” “不想。”秋辭干脆地拒絕。 “可是你的屋頂上有掛鉤。我上一次來的時候,那里還沒有。” “那是用來掛吊椅的。” “avery,吊椅可不像你的選擇。我認為,你更喜歡固定住,而不是晃來晃去。” 秋辭反感他這心理醫(yī)生的口吻,“所以我不喜歡你剛才的提議。” leon沉默了一會兒,“你可以相信我的skill,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秋辭不是不信任他的水平,他只是單純不喜歡在別人面前那么無保留地打開肢體……leon不再說話了。秋辭閉上眼睛,試圖找回剛才的感覺。 但是leon在緊張,這本是一個安靜的游戲,可是他的玩伴所散發(fā)出的緊張就像會說話一樣圍著他聒噪,讓每一部分都不再安寧。 秋辭不安地動了動身體,可是已經(jīng)動不了了。他最愛的事情竟然也會帶來不安,真是太糟糕了。 leon的雙手扶住他的上臂,又開始說話:“avery,為什么你永遠都不肯接納自己呢?” 秋辭失望透了,為什么偏偏是這次呢?明明說好了不能有多余的身體接觸,明明如果他這次克制住了,下一次就能被允許撫摸自己。 他并不是不體諒他多年的、唯一的玩伴。 “avery,i know you get excited every time. your body tells me. why don't you relieve yourself?”他開始說英語,英語才是他的第一母語,人緊張時只能用自己最熟悉的語言。 但英語不是秋辭的母語,他熟練地說著那些單詞,心里橫亙著陌生:“我們之前已經(jīng)討論過這個問題,我不是因為興奮,相反,是因為松弛,是副交感神經(jīng)在起作用。” “你在撒謊。” 秋辭忍著怒氣。他不喜歡自己不能動時與人爭論,不公平,“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了解。” “可是你很擅長欺騙自己。”leon繞到他身前了,無禮地盯著他。 “l(fā)eon,請你冷靜,想一想我們的約定。”他感到害怕了。 leon的手膽怯朝他伸過去,秋辭艱難地彈動了一下,尖銳地大喊,“如果你碰我,我會恨死你!” leon被他如此強烈的反應嚇了一跳,忙扶住他的肩膀,“不要亂動,別傷到你自己。” 秋辭渾身發(fā)抖,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你如果碰那里,我死也不放過你!” leon不明白他為什么說這種話。 他不敢再碰秋辭了,滿懷傷感與不解地說:“avery,我們是一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了解你。為什么不接納我,讓我們兩人相依為命呢?” 他又開始說漢語,但是秋辭認為他用錯成語了。現(xiàn)代人都是獨立生存的,錢可以解決一切生存問題,沒有人與人相依為命的說法。 “你不滿足于現(xiàn)狀了嗎?”秋辭也覺出傷感。 “我一直都不滿……avery,我很想問你,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 秋辭的視線從他臉上往下移,太好了,leon沒有像他剛才那樣沒出息地管不住副交感神經(jīng)。 秋辭對此有合理的解釋,那時leon也接受:“那是你對游戲的熱情,不是對我的;如果換一個別的人,你也會對她產(chǎn)生同樣的熱情。” 就像他對盛席扉的欣賞,只和品性有關(guān),而與品性的主人無關(guān)。 “沒有‘她’,我也沒有對其他繩子中的‘他’有熱情。avery,你沒辦法像騙自己那樣地騙到我。” 秋辭只注意到他的第一句,“沒有‘她’,什么意思?” “我不是異性戀。” 異性戀的反義詞是同性戀嗎?不是異性戀的意思是說他是同性戀嗎? “什么意思?別告訴我你因為我改變了性向,我知道那對成年人不可能。” “不是改變,是一直如此。” 秋辭陌生地看著他,繼而變成仇恨,破口大罵:“你這個騙子!你竟然一直騙我?你這個惡心的、無恥的……你竟然用你骯臟的同性戀的手碰過我!” leon驚呆了,“你從哪里學的這些詞?” 秋辭渾身戰(zhàn)栗,像看仇人一樣地看他。 “avery,你要一輩子都躲在柜子里嗎?” “滾!滾出我家!滾!”他就像被捆住的瘋狗一樣。 leon難堪地站起身,“起碼讓我?guī)湍憬忾_。” 可他的手指顫抖,解不開結(jié)了,不得不用了剪刀。剪刀剪斷了繩子,剪斷了他和秋辭的連系,也剪斷了他在秋辭面前的尊嚴。 leon離開了,秋辭把東西都扔進垃圾桶,然后是自己身上這套衣服,再之后是沙發(fā)靠枕——垃圾桶里裝不下,直接拖到樓下的垃圾桶旁。 終究是舍不得把柜子里所有的繩子都扔掉,可他知道自己近期都無法再使用它們。 恐怕連肖邦都不能聽了。 他恨leon,毀掉他唯一的朋友,也毀掉他生活中唯一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