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歡 第73節
李琬琰一瞬想歪了,她打斷自己危險的思維,立即反駁:“我沒有!” “可我有。”蕭愈鐵了心不放她,芙蓉帳內,春宵千金,哪會輕易知足。 后殿的溫池灑滿新摘的茉莉,蕭愈抱著李琬琰入水。 李琬琰伏在蕭愈肩頭,她累得只想繼續睡覺,偏偏腹中饑餓,蕭愈指腹的薄繭撫摸過她瘦弱的脊背,李琬琰覺得癢,躲了躲,見他還在胡鬧,心底壓著的埋怨涌起,她張口咬在蕭愈肩膀上。 蕭愈吃痛,胡鬧的手一僵,隨后低笑起來,他的掌心沿著她細膩光滑的美背,掠過她柔軟的頸,他低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撫道:“馬上洗好了,我讓膳房備了你最愛吃的魚。” 李琬琰不覺解氣,她松口,挨著自己的牙印,并排又咬了一口。 她小牙一磨,蕭愈又疼又癢,哭笑不得。 李琬琰出了氣,心里舒坦幾分,蕭愈也怕將李琬琰餓壞了,不再胡鬧,乖乖伺候她洗好身子,將她抱出水池,又尋了巾帕,擦拭凈她身上的水珠。 李琬琰一件一件穿好衣裳,她餓得前胸貼后背,沒耐心再等著將頭發擦干,將濕漉漉的長發從背后歸攏到身前,便大步向外走。 蕭愈一轉的功夫,便見李琬琰的背影離開了后殿,他整理好衣裳,拿起巾帕追出去。 霍刀已經早膳一一用銀針試過,見李琬琰走來,她披散著長發,發梢還滴著水,不由低下頭避開目光。 李琬琰坐到桌前,先端起熬得晶瑩雪白的白玉粥,嘗了一口,米香濃烈,出奇的好吃。 她也不知,是自己許久不嘗御膳房的手藝,還是惡狠了的緣故,不消片刻,半碗粥下肚。 蕭愈追過來:“慢點吃。”他倒沒急著陪她一起吃飯,而是攏過她的長發,站在她身后替她擦頭:“窗就在旁邊開著,你也不怕著涼。” 李琬琰此刻一心撲在早膳上,根本不肯理會讓她挨餓這么久的元兇。 霍刀聽見蕭愈的話,抬頭看向窗子,又看向蕭愈,兩人眼神一對,霍刀立刻走過去將窗戶關上。 霍刀定了定,見蕭愈絲毫不覺屈尊降貴的替李琬琰擦頭發,這等場面,或許從前他還會驚奇詫異,現今早已見怪不怪了,心知自己現下留在這里也是多余,默默行了個禮告退。 蕭愈將李琬琰頭發擦了半干,才放下帕子,坐下陪她一起吃飯。 李琬琰心滿意足吃下一碗粥,每道小菜做的都很可口,尤其是清蒸的鱘魚,rou質鮮嫩,入口順滑,用料講究,口味清淡,十分合李琬琰的胃口。 吃飽喝足,難免犯困,李琬琰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推開,清風徐徐吹來,她清醒幾分,便賴在窗邊吹風。 從前在宮里,睜開眼便是處理不完的政務,批改不完的奏折,她披星戴月的忙,生怕這搖搖搖欲墜的王朝,會在她一刻放松下,不堪一擊的分崩瓦解。 如今終于曉得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恣意,李琬琰微微側身,回首去看蕭愈:“吃完飯,我去馬場騎馬吧。” “馬場多沒趣,之前外郊正圈出一片馬場,現下草也長起來了,我們去那里跑馬,才痛快。” 李琬琰算了算時辰,若去外郊,一來一回,一日的時間便消磨了。 “你不用批折子嗎?” 蕭愈將李琬琰吃剩下的半條魚,全部剔骨入腹:“自然要批。” “那今日怕是沒工夫去外郊了,就宮里的馬場吧,雖然小,但也方便。” 蕭愈第二碗粥吃完,撂下碗筷:“折子不多,你幫我批一些,晌午咱們就能去馬場。” 李琬琰支頤淺笑:“我豈敢置喙你的朝政,蕭愈,你這樣我不禁要懷疑,你有做昏君的潛質。” 蕭愈看著窗畔,巧笑嫣然的李琬琰,清風吹動她的發絲,晨光從窗外灑在她的衣裙上,她半面沐浴在晞光下,膚若凝脂,明亮白皙,美得無法言喻。 他想,有了她,哪怕做了昏君,也值了。 李琬琰到底守著最后一寸底線,沒有幫蕭愈批折子,只是在他的軟磨硬泡,軟硬兼施的無恥手段下,不情不愿的充當他的勞動里。 蕭愈笑稱,此乃紅袖添香。 李琬琰想著郊外,綠水青山,正是好時節,策馬平原,便也忍著替他研磨。 蕭愈倒也言出必行,晌午前,他將折子全部處理完。 兩人一起在宮里用了早膳,霍刀妥帖的準備好兩人的騎裝和馬具,車架和護衛也一并到位。 李琬琰和蕭愈剛坐上馬車,隊伍忽然停下來。 兩人正打算詢問因由,明琴的聲音卻先從車外傳進來。 “小姐,出事了,小公子今早被恩人帶出府玩,提前沒知會奴婢,也不讓裴府下人跟著,結果恩人不熟悉京都,一眼沒看住,將小公子弄丟了。” 作者有話說: 第94章 蕭愈坐在李琬琰身邊, 眼見她的臉色一變,他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寬慰道:“別著急, 我這就讓霍刀帶人去找。” 李琬琰有片刻的無措, 但很快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看向蕭愈, 靜望著他的眼睛,輕輕點頭:“多謝。” 蕭愈聞言, 有些無奈,但現下這種情況,京郊定然是去不成了。 “阿愈, ”李琬琰繼而道:“阿仁走丟不是小事, 我怕就怕若是遇上有心人,會生出很多波瀾。” 李承仁在這世間, 在許多前朝官員, 前朝百姓眼中, 因逆王之禍,早已不幸喪命。 一旦今日被相熟之人或別有用心之人看見,無論是對于蕭愈還是對于她們自己都會留下無窮禍端。 “我也要去找他。”李琬琰話落便想起身下車。 蕭愈沒有松手,反而一時攥得更緊, 他將李琬琰拉回來。 “難道你在京城就沒有熟識面孔嗎?恐怕認識你的反而更多。” 李琬琰停頓一瞬, 的確, 她當年也是借著假死離京, 給自己搏了一個自由身。 可阿仁走丟, 李琬琰是如何都坐不住的。 “我帶一個帷帽, 阿仁現下一定害怕, 我得去把他找回來。” 蕭愈見李琬琰是執意要親自出宮去尋, 他隔簾吩咐霍刀:“出宮。” “你也要去?”李琬琰意外道。 蕭愈看了她一眼。心道,若不跟著去,難道要放任她離開自己的眼皮底下。 蕭愈嘴上雖然承諾好好的,什么在京小住一陣,想何時離開,他定設宴相送…… 狗屁。 他千辛萬苦,失而復得,是萬不可能輕易放手。 但他也不敢再莽撞,留人容易,留心難。心結這東西最是難解,可好在,李琬琰并不排斥他。 蕭愈自然不能將根本原因道明,他心眼小,即便李承仁還只是個孩子,即便他能看在李琬琰的情面上,留他一命,但他絕不會仁心到關心他的死活,安危。 “你去哪,我便去哪,我怕你會有危險。”蕭愈十分“誠懇”道。 李琬琰哪還來得及想那么多,與蕭愈乘車出宮,他先到裴府,裴鐸已經出門尋找李承仁,府里只留恩人夫妻自責的并肩坐在一起,緊張地足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婦人見到李琬琰,立即起身撲過來就要下跪。 李琬琰一驚,連忙將人扶住,婦人哭著道歉:“都是我們的錯,明明人生地不熟,還要帶著孩子出門玩,若阿仁有個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 男人見妻子哭成這般,足像個霜打的茄子,他起身遙遙望著李琬琰,眼里全是自責和愧疚:“是我的錯,是我帶孩子出去的,都是我沒用。” “阿仁會沒事的,”李琬琰自己憂心,表面上也得先安撫著夫妻倆,隨后便急急告辭,要去尋找弟弟。 恩人夫妻追出來,想跟著一同找人。 男人再三保證:“我絕不會添亂的,若不將孩子找回來,我急也要急死。” 李琬琰心想裴鐸將恩人夫妻留在府里,多是怕兩人在京本身就人生地不熟,為了尋李承仁在將自己走丟了。 但看兩人急切的模樣,心知讓他們在家里坐以待斃也是煎熬。 李琬琰看向蕭愈:“若方便,派兩個妥帖的人陪著他們吧。” 安排好后,李琬琰與蕭愈一組,霍刀明琴和恩人夫妻一組,開始在城中尋找李承仁。 一路追尋,李琬琰已經在心里預料到最壞的結果,若李承仁身份暴露,她必得今日就帶他遠走高飛。 蕭愈哪里會不懂李琬琰的心思,他陪她走過大街小巷,心里想的全是如何留下她的種種想法。 李琬琰找到李承仁之前,先被裴鐸派來的人尋到,那人帶來好消息,裴鐸已經找到李承仁,安全帶回府中。 李琬琰便急急奔回裴府。 一進門便見恩人夫妻抱著李承仁抹淚。 裴鐸向她解釋,自己是在湖邊找到李承仁的,幸好遇上湖邊垂釣的好心百姓,百姓給了他兩顆糖,他也不走了,就坐在湖邊看著人家釣魚,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走丟了。 李琬琰松了口氣,她遠遠看著被恩人夫妻團團圍住的李承仁,無奈搖頭,自從他失憶醒來,全然成了個不知險惡,天真至極的孩子。 李琬琰有時也不知,這對于李承仁來說,究竟是福是禍。 蕭愈站在李琬琰身后,其實從一開始時,他便在觀察這兩位中年無子的夫妻倆,直到今日,看著兩人的種種反應,他心里的某種想法愈發強烈。 “我在外面等你。”蕭愈上前一步,俯身在李琬琰耳畔輕輕道了句,隨即轉身走出屋子。 李琬琰回頭看了看蕭愈的背影,隨即走向李承仁。 李承仁完全不知自己在河邊坐著看了一下午釣魚,又得了兩顆甜果,歡歡喜喜的半日背后,究竟發生了多大的風波。 “阿姊。”李承仁看見走來的李琬琰,伸出手,舉高高,要抱抱。 李琬琰動作嫻熟的將李承仁抱起,點了點他的鼻尖:“今天玩得可開心。” “開心。”李承仁被李琬琰袖口的繡花吸引,用手去抓。 “那你可知自己今日闖禍了?”李琬琰語氣依舊像是在哄孩子。 李承仁茫然搖頭。 “那你想一想,今日是誰帶著你出門玩的。” 李承仁伸手指向男人。 “那又是誰帶你回家的呢?” 李承仁指向裴鐸。 “那你想想,為什么是裴哥哥帶你回家呢?” 李承仁咬住手指搖頭。 “因為阿仁只顧著看魚,不知道自己丟下了叔叔,叔叔找不到家,又擔心阿仁,阿仁以后再出門,可不可以一直照顧身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