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歡 第19節
蕭愈喝了口茶,可惜兩人動作都有些生疏,李琬琰不小心灑了些到蕭愈衣服上,她連忙放下茶盞,抽出貼身的帕子,不停擦拭。 李琬琰彎腰擦著擦著,手腕忽然被大力攥住,她疑惑抬頭,目光順著蕭愈棱角分明的下顎向上,對上他清冷的眉眼。 李琬琰慢慢直起身,將帕子收回,心里正嘆息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蕭愈忽然扯了扯她的手臂,他拍了拍自己大腿:“坐過來。” 李琬琰聞言微愣,她忽而想到那日在柏茗堂,也是這個姿勢,不禁有些遲疑。 蕭愈卻沒有耐心等李琬琰磨蹭,他拽著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拽到懷中來。 李琬琰剛坐到蕭愈腿上時,馬車忽而顛簸,她下意識抬手環住他的脖子,待坐穩了才察覺出不對,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坐得久了,腰肢又僵又酸。 她不舒服的動了動,腰下忽然一痛,蕭愈的巴掌拍過來,李琬琰面龐霎時guntang起來。 櫻粉的唇一片濕漉,蕭愈掐著李琬琰的下巴,將她的小臉帶近,呼吸交錯,僵持片刻,她似乎會意,微微傾身,吻上他的薄唇。 這陣子來,李琬琰似乎也學會了幾分討好蕭愈的法子,她正認真,頸后忽然一疼,唇齒分開,她被他提著向后,李琬琰微微怔愣,她回神,看見蕭愈忽然偏頭,低咳一聲。 他再轉回頭,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幾分熾.熱,又似乎有幾分怪罪。 李琬琰有些不解,她腦袋里又突然冒出些想法,想詢問,話到嘴邊又忙收了回去。 蕭愈瞧出她的欲言又止,指尖撩.撥著她鬢角的碎發,瞇了瞇眼:“想說什么?” 李琬琰一時卻不敢說,實怕一開口又將蕭愈給惹惱了,她垂頭不語,纖白的指尖輕輕撫上他的胸膛,勾勒著他衣料上的紋路。 他見她磨蹭,捏著她頸后的五指微微收緊:“說。” “我…只是突然好奇,你是如何發現我向劉常懷借兵的?” 李琬琰壯著膽子開口,話落,便聽蕭愈一聲冷笑:“突然?” 李琬琰抿了抿略有紅腫的嘴唇:“我之前…也好奇。” 蕭愈聽了,倒沒有真的惱起來,他審視著李琬琰的小臉,似乎想將她看穿,他同樣好奇問她。 “本王也想知道,往日里你奉承本王的時候,你這腦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李琬琰一時啞言,她大多時候腦袋里只記得疼。 蕭愈看著李琬琰微微窘迫的神情,一時大發慈悲,索性告訴她。 “本王入京之前,京畿通往外面的各個要塞本王都派了重兵把守,不管是劉常懷的兵,還是王常懷李常懷,你都不可能如愿借來。” “除此之外,你日日召數位官眷入宮敘話,給劉氏與你的密謀打幌子,你做得的確小心隱蔽,可是你忘了,霍刀掌管著外宮宮禁,那劉氏每每都是最后一個出宮,只要本王稍稍留心,查一查劉氏的身份,你的那點小心思,昭然若揭。” 蕭愈話落,眼見李琬琰的神情冷靜下來,她像是若有所思,出了神。 蕭愈厭煩李琬琰如此的反應,她這反應,將他們之間的貌合神離表露的淋漓盡致。 腰上忽而一疼,李琬琰吃痛回神,她的眸光又慢慢凝聚到蕭愈面上。 “阿愈,劉氏和御史中丞不過奉我之命,你將他們放了吧。” 她祈求的話落,還未等到他的反應,行駛的馬車忽然停住,車夫的聲音從外傳進來。 “啟稟長公主,清泉寺到了。” 作者有話說: 月底啦,求個灌溉~ 第24章 清泉寺和靈源寺前后相鄰,坐落在京西的一片竹林間,春日溪水潺潺,時有鳥兒結伴落在溪畔取水,步行經過,總能見驚飛的鳥兒四散林中而去。 李琬琰此番是微服出宮,特意囑咐不要驚動寺中百姓,也正好查看戶部是否由上奏般,將流民安置的很好。 李琬琰和蕭愈在山下棄車,踩著山林間的磐石小路一級級向上,春暖花開,京城的景致分外怡人。 蕭愈單手負于背后,氣定神閑的走上百來級石階,呼吸都沒亂一下,他走在最前回首向下望,二十幾級臺階下,李琬琰正站在原地,抬起小手擦拭額間的細汗,玉白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愈發晶瑩剔透。 她在他望過來的視線中放下手,提起裙擺,繼續向上走,但明顯可見她紊亂的氣息,胸脯起伏的格外厲害,她走到他身邊的時,額間香汗點點,雪膚染了一片緋紅。 蕭愈瞇了瞇眼,接著嘲諷開口:“長公主想是養尊處優多年,這身子也愈發千金貴重。” 李琬琰聞言看了眼蕭愈,自顧自的喘息休息,并未接話。 她這身子的確一年不如一年,胸口胡亂蹦跳的心臟,讓她覺得窒息。 若何筎風此時在旁,定然能看出李琬琰已經輕微發病,再這樣劇烈爬山下去,極容易出現意外。 李琬琰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她勻了勻氣息,回答蕭愈:“本宮不如攝政王體魄強健,猶勝少年,王爺大可先行,本宮隨后會到。” 蕭愈聞言下意識挑眉,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倒是極為受用,他向后看了看遠遠跟在十幾級臺階下面,停停走走的霍刀和彭副統領等人,忽而抬手將李琬琰拉到身前,將她打橫抱在懷里,步履穩健的向上走。 他垂眸瞧懷中驚愕的她,語氣是十分嫌棄:“若按你這速度,今天別想下山了。” 李琬琰實在被蕭愈這突然的舉動嚇到,她想到后面跟隨著的人馬,雖然都是他們兩個最貼身的護衛,可這樣明目張膽,還是心虛。 她抬手推了推他硬邦邦的肩膀:“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本王沒空和你在這磨蹭,”他睨了她一眼,繼續向上走:“你若亂動,摔下去,傷了殘了,你自己受著。” 李琬琰起先顧忌著下面的人,的確打算掙扎試試,說不定蕭愈會將她放下來,可聞此言,一時倒真的不敢動了。 她甚至有些擔心,蕭愈喜怒無常的,萬一他走著走著,忽而想起往事,一時生氣起來,會不會將她從山路上丟下去。 蕭愈話落,便見懷中的李琬琰乖下來,他將她抱在懷里,明顯聽到她錯亂的心跳,隱約覺得奇怪,又想到她那軟的像柳條一樣的四肢,平日里吃得少喝得少,在皇宮里養尊處優,懶得像只貓一樣,難怪她沒力氣登山。 蕭愈抱著輕飄飄的李琬琰,一口氣登到山頂,清泉寺的匾額出現在眼前。 他將她放落到地上,理了理胸前褶皺的衣裳,依舊氣定神閑,粗氣都沒喘一聲。 李琬琰被蕭愈這樣一路抱上來,心跳一時平緩了,呼吸也順暢起來,她看著身邊的他,心里忽而想到,按照他這樣的體力,長命百歲不是問題。 蕭愈舉步向寺中走,李琬琰緊隨其后,一入寺門,繞過一面石雕墻面,便見其后的庭院中搭了無數的帳篷,只留中間一道略狹窄的小道,寺中的和尚來回行走,有的提水桶,有的端炊餅,流民或要水喝,或要餅吃,場面雖擁擠,但十分安寧和諧。 有兩位和尚發現李琬琰和蕭愈,從遠處快步朝她們走去,看著她們的衣冠,不像是落難的流民,便問:“兩位施主可是來敬香的?” “如今南邊戰亂,天子有令,寺中暫且安置流民,施主們若要上香,要過陣子才行。” 李琬琰聞言回道:“我們并非來上香,只是想捐些糧食和藥材,不知貴寺可能用上?” 和尚一聽,面露喜色,微微施禮:“大慈大悲,施主心善,小僧替流民謝過施主。” “大師不必多禮,”李琬琰向寺中望了望:“不知我們可否入內看一看?” “自然可以。”和尚連忙側身,將李琬琰和蕭愈向內迎入。 清泉寺占地頗廣,一共五進院落,從外向內走,每個庭院都扎滿了帳篷,男人們幫著寺中和尚做些體力活,女人們圍在一起縫補手上的衣物,瞧著像是和尚們穿的百衲衣,孩子們蹲在地上用石子在地上畫格子,像是再下棋。 流民們衣冠整齊,神色從容,不見饑病之相。 李琬琰稍稍安心,她繼續問寺中和尚:“我聽聞,朝廷派發了許多物資賑濟流民,衣食用物可還足夠?” “天子慈悲,東西十分豐足,還有許多像施主一樣心善的貴人,往寺中捐衣捐物,主持說,這些善款能維持到過年。” 李琬琰將清泉寺前后走上一遍,徹底安心下來,打算再到后面的靈源寺看看。 蕭愈一路相隨,一路沉默,李琬琰暗暗覷著他的臉色,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正打算告辭,引路的和尚忽然開口:“施主遠道而來,不如在寺中用些便飯?” 和尚話落,李琬琰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旁沉默已久的蕭愈忽而開口應下。 李琬琰仰頭看了看日頭,不知不覺竟到正午,便點頭致謝:“有勞大師了。” 和尚將她們引入一間干凈的禪房,和外面擁擠的庭院相比,這地方在寺中已十分難得。 不久和尚將齋飯端上來,清淡的綠葉湯和芝麻炊餅。 李琬琰邀和尚一同用膳,和尚笑著拒絕,退出房門。 李琬琰用清水凈了手,拿起炊餅一掰兩半,遞給蕭愈半塊:“王爺覺得,寺中安置的可還妥當?” 蕭愈接過餅,見對面李琬琰率先咬了一口,餅好像有些硬,她慢慢的嚼,好一會才咽下去,接著又咬第二口,似乎倒不嫌棄。 “長公主金尊玉貴,咽的下這粗茶淡飯?” 李琬琰一口一口咬著餅,聞言忽而想到什么,望著蕭愈微微出神。 她的確是錦玉堆著養大的,卻也不是沒挨過餓。 先帝曾經禁過她的足,整整三天,她滴水未進,以為自己就會被這樣餓死了。 是乳母冒著砍頭的風險偷偷給她送了些水,她才挨過五日,后來先帝將她放出來,她才沒被真的餓死。 李琬琰回神,默默的又咬了口餅:“我以為你已經不生氣了。” 蕭愈聞言微愣,他盯著她沉默未語。 李琬琰以為蕭愈這一路冷嘲熱諷,還是因為昨晚上她那句話。 她倒了杯茶推到他手邊:“吃過飯,我們再去靈源寺看看,禮部這次做的很好,王爺覺得,可需要獎賞辦事之人?” 蕭愈收回目光,看著李琬琰推過來的粗陶茶杯:“若分內之事也需獎賞,那尸位素餐之人豈非更覺心安理得?” 李琬琰聽了便點頭:“是我少慮了,那就依王爺的意思。” 蕭愈不知為何,心煩意亂來得快去得也快,他看著對面李琬琰平靜吃飯的模樣,不得不承認,這些年,她嘴上哄人的功夫愈發長進。 兩人一同吃了飯,從清泉寺離開,往后面的靈源寺去。 霍刀先帶了一小隊人在前探路,不想很快又急匆匆的跑回來。 蕭愈看著霍刀面色不對,蹙眉問道:“出了何事?” “王爺,靈源寺的流民作亂,已經鬧起來了。” 蕭愈神色微深,他回頭看向身旁的李琬琰,她明顯也是意外。 “你留在這,本王帶兵上去看看。”他話落,立即轉身往山上走。 霍刀隨即招手,將跟在后面的十幾名王府侍衛召上來,他對著李琬琰拱手一禮,接著轉身直追蕭愈背影而去。 因是微服出行,李琬琰和蕭愈帶的人馬都不多,靈源寺的流民少說有數百人,李琬琰站在原地飛快權衡思索,隨后回頭看向彭副統領:“你先帶著禁軍去追攝政王。” 彭副統領聞言遲疑:“那殿下您……” “本宮隨后就到。”李琬琰話落見彭副統領還站著不動,不由催促:“快去!” 彭統領只好俯身一禮,留下幾名侍衛保護李琬琰,帶著其余的人陸續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