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大戰（十一）

    烏云？雷云？幽冥鬼樹那邊究竟在搞什么？

    仙芝宮正殿上, 三位留守長老正襟危坐，可臉上的表情卻都有些心不在焉。

    虹山長老盯著手中再次見底的茶碗出神，秋覃長老不停摩挲著腕上的玉鐲, 靈素長老更是不停變換著坐姿、還不時扭頭瞥一眼大開的殿門。

    “長老！”隨著呼聲傳來, 復命弟子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門外。

    三位長老齊齊轉頭，靈素長老大手一揮免了那弟子的禮數, 急切問道：“如何？”

    那弟子面色慌張、跑得又急，進殿后腳下不穩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神雪峰根本沒有人！弟子到峰頂問了虛空入口的守衛, 說是清晨各家隊伍確實在山腳下集結了, 只是之后就沒了動靜。”

    三位長老雖然早有猜測卻依然被這消息驚得說不出話來，掌門他們真的不在神雪峰, 怎么會這樣……

    還未等三人的情緒穩定下來, 另一個復命弟子也匆匆跑上殿來，同樣是一進門就撲到在了地上，“幽冥鬼樹的方向又有異變了！”

    三位長老心頭一緊, 齊聲問道：“如何？”

    回事弟子道：“現在又烏云遮日了。”

    靈素長老聽了不禁有些煩躁, “不是剛還五彩祥光、百鳥齊鳴嗎？怎么又變了？”

    回事弟子見長老發怒急忙埋下了頭去, 支吾道：“就、就剛變的。”至于為什么，她哪兒知道啊？

    虹山長老揮了揮手，示意兩名弟子先行退下，然后關閉了殿門, 轉身對旁邊兩人道：“神雪峰無人，幽冥鬼樹有變, 會不會是掌門他們去了幽冥鬼樹？”

    靈素長老也漸漸冷靜下來, 沉吟道：“若真如此, 那就是夜神殿有所隱瞞。”

    虹山長老面色暗沉, “命牌已經碎了二十五塊，掌門那邊也聯絡不上，咱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秋覃長老道：“只恐夜神殿有詐，不如聯絡其余兩家看看？”

    “不可！”虹山長老想也不想就否定了這個提議，“雪巖老祖剛剛隕落，若今日之事再傳出去，我派危矣！”

    此話一出，其余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秋覃長老才又開口：“那就先封鎖消息，由我帶三十名弟子去幽冥鬼樹探明情況。”

    靈素長老道：“本座與你同去，若有萬一也好照應。”

    秋覃長老微微點頭，“如此也好。”又問虹山長老，“師兄以為如何？”

    虹山長老沉吟片刻，起身轉向殿門毅然道：“開庫房第九層，請神農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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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云宮步云殿外，霄云尊者領著其余兩位留守長老跪在階前。

    守門弟子見了三人并不行禮，反有些不耐地說道：“老祖閉關，就算掌門來也是不見的，幾位長老還是回吧。”

    霄云尊者對著殿門叩首道：“霄云無能，聯絡掌門不得，如今弟子名牌已碎了二十八塊，還請師叔祖示下。”

    守門弟子一聽死了這么多同門心中突突打鼓，不確定地扭頭看了眼緊閉的殿門，該不該報呢？

    猶豫間，老祖霧翎子的聲音已經從殿內傳出：“那又如何？”

    跟在霄云尊者身后的兩位長老將頭埋得更低了。他們這位師叔祖已經閉關近百年，門中都猜測師叔祖壽數將近已無法動彈、只能靠丹藥維持生命。若真如此，今日便是浮云宮的大難……

    霄云尊者卻直起了身子，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托盤，那托盤上平放著一枚弟子命牌，只是中間裂了一條縫隙，看上去岌岌可危，“金飗師叔祖的命牌也出現了裂縫，弟子怕……”

    他話還沒完就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手上的托盤掀飛起來，步云殿的殿門驟然大開，霧翎子一步踏出、伸手抓住了飛起的命牌送到眼前。

    三位長老仰望階上，只見這位老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竟是二十出頭模樣，哪里像是命不久矣？

    霧翎子看了一眼手中的命牌，面色冷然問道：“哪里？”

    三位長老只感到一股寒氣壓下，剛抬起的頭又埋了下去。

    霄云尊者俯身開口：“幽冥鬼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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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雨城沒有下雨，大街上卻冷冷清清不見半個人影。

    與城中截然不同，城北郊外卻是修士成群、摩肩接踵。周邊門派的弟子、云游四方的散修、游歷到此的外陸修士，所有人不論出身、不論修為，肩并著肩、人挨著人，都伸長了脖子眺望著同一個方向。

    “看！變了！又變了！”

    “今兒個幽冥鬼樹是怎么了？一會兒黑云密布、一會兒五□□光、一會兒又黑云密布，這翻天比翻書還快。”

    “烏云遮日不是吉兆，該不會混沌入口有變吧？”

    “不可能吧，那邊不是有上四門的人看守嗎？再說剛才起來的金光還在，只是被蓋住了些。”

    “可這會兒黑云占了上風啊。”

    “你們瞎cao什么心？要是混沌入口真出了事，上四門能不來人？”

    “歐陽家的人來了！”

    隨著一聲叫喊，修士們齊齊轉身。只見一隊修士從遠處趕來，白衣佩劍、肅然整齊，為首之人劍眉虎目、雄姿英發，背上的巨劍寒光熠熠、竟然沒有劍鞘。

    人群中立刻有人低聲驚呼：“無鞘劍，歐陽昊澤！不是說他被弟弟排擠的無法立足，跑去分家隱居了嗎？”

    旁邊人嗤笑：“你見過哪個無法立足的女兒能挑一房，兒子能被家主寵上天？”

    議論間歐陽昊澤已經領著隊伍來到近前，修士們立刻分開兩邊、讓出一條路來。

    沒想到歐陽昊澤帶著人停在了他們面前，抱拳道：“各位道友，今晨家父率族中弟子外出后便失去聯絡，一日之內族中二十三人、連同犬子的命牌接連碎裂，某恐此事與幽冥鬼樹異動有關，特率族人探明，不知諸位道友可愿同行？”

    修士們被突如其來的信息震驚在了原地。

    歐陽家主失蹤？劍修奇才歐陽澈殞命？歐陽家死了二十三人？這些秘密是能隨便說給外人的嗎？就算是劍修你們也太過率直了吧？

    消化完信息的人群立刻sao動起來，片刻后有人喊了一聲：“為什么不叫其他上四門的人幫忙？”

    歐陽昊澤沉默了一下，然后肅然道：“四位掌門是一起出行的，如今其余三家都已緊閉山門。”

    人群又是一陣sao動，有人叫道：“該不會是你們上四門在幽冥鬼樹爭斗，想拉我們下水吧？”

    歐陽昊澤并不理會那人，只開口道：“今日歐陽昊澤在此開誠布公只因混沌封印關乎天下，諸位有權知曉。至于去或不去，是諸位的事情。”說完一抱拳，“歐陽家先行一步。”

    修士們見他帶著隊伍頭也不回的離去紛紛猶豫起來，該不會真是混沌封印出事了吧？

    只是歐陽昊澤走不多遠便又停了下來，仰頭眺望幽冥鬼樹的方向，身后的修士們也隨著他的動作紛紛抬頭。

    “天吶！烏云怎么突然變多了，該不會真是混沌封印出了問題吧？”

    “你看清楚了再說，那哪兒是什么烏云啊？分明是雷云！”

    “雷云？幽冥鬼樹那邊到底在搞什么？都亂成這樣了，居然還有人進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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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上，月烑將司徒巽交給了匆匆趕來的蕭杰，縱身飛向天玄魔尊。

    天機玄冥陣已經修復完成，智靈尊者正要安排陣師們接下來的行動，抬頭就看見月烑飛蛾撲火的行徑，驚得一身冷汗。

    泠玉仙子見了也是大驚，她已經恢復了三成功力，馬上就能掃平地面上的魔修。可對付天玄還得靠眾人合力，此時陣師沖鋒陷陣明顯是不智之舉。

    鶴云子雙眉緊皺，也是摸不著頭腦。但他如今的狀況比泠玉仙子尚且不如，想做什么也是無能為力，只暗嘆女子終是太過重情。

    接過了司徒巽的蕭杰本想喊住月烑，可在看到天邊云層涌動的一刻突然明白了過來——她不是去送死的，這是當年三派大比中的手段，她要故技重施！

    天玄魔尊見月烑一邊吸收眉間的神魂一邊飛身向他而來，不覺笑道：“不等進階完成就急著送死？”說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頭看了眼天空又笑，“突破大乘而已，這小小天雷你覺得能劈死我？”

    月烑卻不回答，只一味前沖。

    天玄魔尊本打算直接出手殺死月烑，可在發現她的目的之后又改了主意，原地背手等著天雷，準備羞辱一下這個宿敵。

    可當月烑停在身前一丈之時，他忽地感覺不太對勁，猛然抬頭再次望向了天空——那是什么雷云？！

    天空中烏云滾滾綿延數里，就連混沌之門也被遮蓋的不見蹤跡。云中轟轟聲不斷，紫色的電光和金色的電光交織穿梭、寒光咧咧，沉重的氣壓從天而降，就連他這個魔尊也有些憋悶之感。

    紫色和金色……

    “你做了什么？”天玄魔尊大驚，“這不是突破大乘的天雷！不，這不只是突破大乘的天雷，你究竟在干什么？！”

    月烑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只抬頭看著那空中的雷云。此刻她心中想著的是冬夏斷裂的劍身，是澄杺殘破的樹干，是驍黯被廢的右腿，是在她懷中一動不動滿身血污的司徒巽。

    在金色神魂沒入她眉心消失不見的同時，一個恢弘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無人守護修煉何用？登仙何用？長生何用？為何修仙，你——想清楚了嗎？

    第210章 大戰（十二）

    問心

    地面上, 泠玉仙子催動句芒鼎瞬間擊潰了一眾魔修。潮汐樹發出一陣歡快的月白光芒，然后縮回主人的掌心。修士們終于得以喘息，紛紛仰頭關注天空中的戰局。

    “她在干什么？！”歐陽汐驚愕地發現月烑竟然主動站到了魔尊身前, 四周雷云密布、電光穿梭。

    旁邊的劉思進呆呆道：“……進階大乘。”

    歐陽汐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那么大團雷云我看不到嗎，用你說？

    兩人身后響起了鶴云子蒼老的聲音：“不止進階大乘, 她還在問心。”

    聽到浮云宮主的回答，兩人倒吸一口涼氣——月烑這是瘋了嗎？！

    問心的雷劫可比進階更兇險百倍, 誰不是好好準備個一年半載、選個安全的地方閉關, 她居然在戰場上當著敵人的面來, 而且還是進階和問心一起！

    一旁的泠玉仙子只向上看了一眼，輕聲說了句：“希望她撐得久些。”然后轉身帶上兩個丹師去救治凌振子等人。

    鶴云子看著雷云下那抹纖細的身影, 眼中劃過一絲欽佩和惋惜, 然后收回情緒傳令下去：“云芝師侄帶兩人治療傷員、清理戰場，鹿鳴帶兩人設法離開聯絡門派，其余人隨本座鎮守天機玄冥陣。”

    命令一出, 所有人行動起來。

    劉思進看了眼身上的傷, 又看了眼服下丹藥直接御劍而起的歐陽汐, 緊隨師尊向著大陣飛去。

    他們如今只剩不到五十人，療傷？太奢侈了。

    天空之上，原本醒目的混沌之門已經完全淹沒在了厚重的雷云之中，越來越密集的電光和轟鳴昭示著雷劫即將到來。

    隨著金色神魂沒入月烑的眉心, 一道半丈粗的紫色天雷轟然落下。

    天雷落下的前一刻，月烑在自己身上開了個萬法伏魔陣, 然后調動體內的龍族血脈, 借著星辰鍛體功的輔助猛沖到天玄身前一尺。

    天玄瞳孔驟然一縮, 死凌月這輩子也煉體了！

    天雷落到距離天玄一寸的時候觸發了他的護體魔氣, 黑色的魔氣瞬間實體化出一道屏障將天雷擋了下來。

    只承受了天雷余威、毫發無傷的月烑唇角一勾，“果然天塌了有高個兒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