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烑道：“不錯。只要將我們全都殺死，就沒人能證明是赤陽谷動的手。”

    楚凌煙一呆，聲音弱了幾分：“師門不會相信他們這些鬼話的，尸體上也會留下痕跡。”

    月烑道：“相不相信又如何？活著出去的只有他們，這里發生了什么還不是由他們編排？可以說是誤傷，也可以說是我們先動的手。縱使師門會猜疑，但拿不出證據也只能吃悶虧。”

    蕭杰氣憤道：“想殺死所有人，他也得有這個本事！”

    司徒巽平靜地說道：“筑基后期，確實有這個本事。”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一對一，他們沒人能贏得過皇甫建，何況還有個吳海。只要落單，就有可能落得楊浩那般下場。

    半晌，月烑才開口道：“好在他還不知道咱們已經聯系上了，而且還發現了他的陰謀。”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已經明白，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聯合起來對付赤陽谷——先下手為強！

    月烑看向杜明，這家伙現在一副吊兒郎當不管事的模樣，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她笑了笑，說道：“最終還是隨了杜二公子的意啊。”

    杜明哈哈一笑，說道：“大家都有好處嘛！”

    于是眾人舉杯共飲，宣告結盟。

    接下來，杜明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根據消息，姬霞明日要去白龍寺剃度，龍驤聽說之后準備半路攔截，阻止姬霞。到時候皇甫建也會跟去，吳海則不一定。

    眾人提前在附近的山林埋伏好，由杜明出去將皇甫建引入埋伏，眾人伺機動手。如果吳海也在，那便可以一網打盡。

    杜明聲稱早已畫好了疾行符，出去誘敵沒有問題，而且是他提出的方案，理當冒這個險。

    眾人又商定了一些細節，才叫了飯菜，推杯換盞。

    或許是因為對明天有所期待，也或許只是為了排解這幾日的壓力，眾人將酒席進行到了深夜，方才散去。

    北大街上寂靜無人，月烑躺在姬府正殿的屋頂上，欣賞滿天的星光。其他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她卻樂得享受宴席散去后的清凈與寂寥。

    一抹白色擋住了星光，是司徒巽被風吹起的袍袖。

    月烑坐起身來，“不去休息？”

    司徒巽在她身邊坐下，“你呢？”

    “我？我在看星星。”

    “我在監視姬府的動靜。”

    好吧，你比較實誠……

    月烑仰起了頭，星光照亮了她的眼睛，深不見底。

    司徒巽看著她的側臉，又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星空，“有時候覺得你……”他斟酌著措辭，“跟我們不太一樣。”

    月烑笑了，“怎么不一樣？不都是仙門弟子、道途行者？”

    司徒巽看著她的笑，“你跟我師父有點兒像。看起來悠然自得，可眼睛里卻似乎有很多東西。”

    月烑想起了云山真人，那老頭還說看她順眼要收她為徒來著。她不覺笑出了聲，“我像老頭兒嗎？”

    司徒巽忙道：“不是這個意思。”

    正當他不知該怎么解釋的時候，一個人影穿過回廊，向著偏門走了過去。

    兩人立刻禁聲，對視一眼，飛身跟了上去。

    那人影看著是個女子，披了件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孔。她手中提著一個有蓋的籃子，走路始終貼邊，還不時回頭，顯然不想被人看到。

    兩人跟著她，一路出了西城門，來到了西山上姬家的墓園。

    那女子走到一個墓碑前停下，除去了斗篷上的帽兜，露出略帶愁容的面龐，竟然是姬夫人！

    再看那墓碑，上面儼然寫著姬云的名字。

    姬夫人并不知身后有人。她跪在地上，打開了手中的籃子，將里面的東西一一取出、擺在墓前，然后開始祭拜。

    當兩人看清了籃子里的東西，都覺得很是奇怪。

    緊接著，便聽到姬夫人口中喃喃。

    夜風吹過山林，月烑只覺得脊背發涼，一陣顫栗蔓延全身。擋在面前的那張紙，破了……

    天空泛起魚肚白，通往白龍寺的官道旁，一片白樺林安靜的等待著天明。天空中不時飄過烏云，似乎預示著今天的太陽會升起的晚些。

    月烑和司徒巽靠在樹干上，等著其他人的到來。昨夜他們都沒有再返回姬府，而是直接來了集合地點勘察地形，順便做些準備。

    蕭杰是按時到達的，可楚凌煙和杜明卻沒有來。三人決定先埋伏起來，再慢慢等。

    時間一點點的流失，另外兩人卻始終沒有出現。太陽不時被飄過的烏云掩蓋，頭頂的天空忽明忽暗。

    蕭杰已經等得不耐煩，開始變幻身體的姿勢，以便緩解內心的焦躁。

    月烑依然一動不動，可內心卻產生了一絲不安。

    她看看天，又看看司徒巽。兩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擔憂。杜明和楚凌煙還沒有到，這跟昨天的計劃不同，不是個好兆頭。

    正當月烑考慮要不要撤銷行動的時候，樹林中傳來了莎莎的聲音。她撥開眼前的灌木，只見楚凌煙朝著集合地點走了過來。

    一個時辰沒敢出聲，蕭杰早就憋壞了。此時見楚凌煙來了，便稍稍放松。沖著司徒巽說了一聲：“你師姐可真夠沉得住氣的，這時候才來。”

    隨著距離的拉近，楚凌煙的身形漸漸清晰起來。她走的筆直，不止是腰背挺直，就連脖頸和四肢也都是直直的，整個人就像不會打彎一般。

    司徒巽低吼了一聲：“不對勁！”

    話音剛落，兩個火球便分別轟向了他和蕭杰埋伏的位置。霎時間，遮擋在兩人身前的灌木就被火焰燒得焦黑。

    司徒巽退到了一丈外的地方，腰間的長劍已經懸在面前，閃著橙色的光芒。他右邊的袖子被燎掉了一截，手背上現出燒傷的痕跡。

    蕭杰也避開了致命的攻擊，但左邊的褲管被燒掉了一塊，顯得有些狼狽。

    唯一沒有因為出聲而暴露位置的月烑，此時已經開啟了金剛護體陣，將三人籠罩在內。

    一陣狂妄的笑聲響徹天空。

    三人抬頭，只見皇甫建正站在一棵白樺樹的樹枝上，傲慢地俯視著他們。灰袍長衫在他身后張揚地飛舞，猶如一只巨大的灰鴉。

    在他旁邊的樹枝上，吳海靜默而立、神情肅穆。

    而此時的楚凌煙已經倒在了草叢里，四肢扭曲成極不自然的樣子，如同一個斷了線的木偶。

    皇甫建狂妄地開口：“放棄抵抗，給你們一個全尸！”

    說罷，將一個東西丟到了三人面前。

    三人定睛看去，竟然是杜明的頭顱！

    第38章 激戰

    林中激戰

    陰云遮住了日光, 將本就稀薄的暖意徹底抹凈。風在樹林間穿梭，發出尖銳的聲響。

    杜明的頭顱躺在草地上，微微突出的眼睛透出無限的驚悚。稍遠處, 楚凌煙的肢體扭曲成一個人類無法擺出的姿勢, 格外瘆人。

    司徒巽看了眼楚凌煙的尸體，微微顯出怒意。他仰面直視高高在上的皇甫建, 質問道：“你對楚師姐做了什么？”

    皇甫建露出嘲弄的笑意，“不過是個小把戲。”

    月烑眉頭緊鎖, 她認得那是cao縱尸體的術法, 但那卻不該是赤陽谷的功法。“你為什么會用傀儡術？”

    司徒巽和蕭杰一驚, 傀儡術可是魔道功法啊！

    皇甫建挑了挑眉，“小丫頭有點兒見識。不過很遺憾, 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

    月烑知道多說無益, 便換了個問題：“你是怎么知道我們的計劃的？”

    皇甫建伸出右手，手指動了動，掌心便浮現出一團紅光, 紅光中有黑色的游絲浮動。傲慢地說道：“你不是有些見識嗎？猜猜看。”

    吳海邊低聲提醒：“谷主交代過, 不得在外人面前顯露秘術。”

    皇甫建瞪了他一眼, 斥道：“不過是些將死之人罷了。”

    雖然這么說，但他還是收回了右手。沖著月烑道：“我知道你這金剛護體陣厲害。不過這里不是金竹秘境，沒有源源不斷的靈力補充，你支撐不了多久的。”

    月烑瞇起了眼, 她敢肯定，這家伙就是徐青青的建哥哥！

    她招呼司徒巽與蕭杰靠攏。真實之鏡不能帶進丹藥, 靈力難以補充。必須縮小法陣的防御范圍, 減少靈力消耗。

    待三人聚攏后, 月烑低聲問道：“你們兩個合力, 能打過皇甫建嗎？”

    司徒巽思索了一下，“只有五分把握。”

    蕭杰沒有反駁。跨境界的戰力差距太大，確實沒有勝算。

    月烑又問：“吳海的修為猜得到嗎？”

    蕭杰道：“反正不是筑基后期。”赤陽谷二十以下的筑基后期只有皇甫建一個。

    月烑點了點頭，“你們等我的信號，一起攻擊吳海。”

    司徒巽問：“那皇甫建呢？”

    月烑道：“我能拖住他半盞茶的時間，你們必須在這段時間內制服吳海。”

    蕭杰一仰頭，“沒問題！”

    皇甫建見三人嘀嘀咕咕，有些不耐煩，“我勸你們不要做無謂的掙扎，那只不過是加深自己的痛苦罷了！”

    月烑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放棄抵抗，乖乖投降？”

    皇甫建輕蔑地說道：“抵抗有意義嗎？若是投降，本少爺還可以給你們留個全尸。”

    月烑掃了一眼杜明的頭顱，冷笑道：“留下全尸之前是不是也要對我們施展搜魂術？”

    皇甫建瞳孔猛地一縮，“你怎么會知道搜魂術？！”師父明明說晨曦大陸沒人知道這個功法。

    司徒巽和蕭杰驚訝地看向月烑。搜魂術是什么？聽起來不像什么光明正大的法術，難道跟傀儡術一樣，也是魔修的功法？

    月烑心頭一震，她原本只是推測，試著詐一下皇甫建，沒想到真的是搜魂術！皇甫建為什么會習得這么高階的魔修術法？

    她故作鎮定，說道：“杜明雖是個商人，但很重情義，你殺了楊浩，他絕不會向你低頭。楚凌煙對師門十分忠誠，也不會叛變。可你卻知道了我們的計劃，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使用了非常的手段。”

    說著，突然一個轉身，背對著皇甫建召喚出了生死書。

    她的動作極快，召出生死書后便若無其事地開始踱步，口中繼續說話：“而掌門給我的真實之鏡秘錄中寫得清楚，靈丹和法寶都不能帶進鏡中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