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病美人原配[年代] 第53節
她沒那么做,有兩個重要原因。 一個是顧長逸囑咐過,沒確定之前,不要往外透露,她也不想憑這件事,去讓村里妥協,讓他們嘗到甜頭,誤以為他們自己做的方向是對的。 第二個原因,不把族譜的根本解決,以后會有無窮無盡的煩惱,穆炎和穆暉要真去當兵了,他們不但不會滿足,反而會像一朝得志一樣到處宣傳,就像當時顯擺穆薇一樣,那會牽扯來多少麻煩,想想就頭大。 最好的辦法,就是豁出去,用他們最在乎的東西,給他們一個震碎舊觀念的打擊,希望他們清醒。 就算清醒不了,他們也不敢妄動,砸祠堂的事傳出去,革委會來了,也是她們對,他們根本不敢往外捅,農場里的人什么樣,他們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怕。 要真是失去理智,提著棍上門,或者找了別的借口,繼續來陰的,那就凡事不用再村里內部解決了,一動手就往外報公安,交給國家部門和公社領導來解決。 一次兩次三次……每次都這樣鬧,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們沒什么可害怕失去的,鬧到最后,就是他們當不成這村干部。 但這是最壞結果,她心里知道,村里這一代長輩的性格,沒有那么剛硬。 在砸之前,她并不知道當年分族的原因居然是因為讓女孩上族譜。 村里這群人寧愿分族,也不同意女人上族譜進祠堂,后來眼睜睜看著別人越來越好,自己越來越差,看了二十年本就夠憋屈的了。 結果二十年后,祠堂還被他們不同意的女人們給砸了,族譜也給撕得稀爛。 怪不得一個個昨天那樣崩潰,當年主張分族的族老連門都不出了。 原來這個打擊,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沉重。 做事之前,她就覺得砸祠堂,撕族譜,看似是往天崩地裂鬧,其實是在給彼此找出路, 現在更這么覺得,甚至覺得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許連老天爺和老祖宗們都在拉她們村一把。 又聽他們抱怨族老,說其他族人的長處,說自己的短處,陷入自我反省。 聽了好一會,當村支書說出:“只有男女平等,沒有厚此薄彼,心里不留怨氣,才能真正齊心協力,互幫互助,穆溪村也才能像我想的那樣,往好的方向走。” 聽完這話,穆冰瑩便放心回廚房下面條了,端起放著面條的面板時,一束晨光照在廚房窗戶上,晃了她的眼。 穆冰瑩閉了閉眼睛,抬頭看著剛出來的太陽,笑了。 …… 早上吃了碗白面條,不但胃被塞飽了,好像心也被白面撫熨帖了,村支書和的一群村干部們的臉色不但沒了頹然,還露出了一絲笑容。 去村支部的路上,還一直商量著等日子定下來,要讓哪些人幫忙,隊里出哪些菜一起放到酒席上吃。 原本聽到村支書帶人去穆家,沒走的出嫁女們急匆匆趕過去,正好遇上他們,看到村干部們臉上帶著笑,相處挺和諧,愣了愣。 “冰瑩,沒事吧?”穆薇和一群人眼睛都是紅腫的,“我們還以為支書找你麻煩去了。” 看到大家臉上的急色,穆冰瑩笑了笑,“沒事,三大伯說開拖拉機帶我去公社開證明。” 一群人頓時松了口氣,做了那樣的事,每個人臉上沒有害怕,少數性格綿軟的剛看到村干部們還有些畏縮,眼神躲閃,但是看著身邊姑嫂姐妹理直氣壯抬頭挺胸,受這種氛圍感染,也都不怕了。 村里就是重男輕女,本來就是這樣,她們有什么不對的,對得很。 這么一想,就更不怕了,有的還開口威脅村干部們。 “我得等吃了冰瑩的喜酒再回去。” “我也等,冰瑩要是不辦事,我就天天在村里待著,家里那邊食堂還沒村里食堂好呢。” “在哪不是掙工分,那邊不掙,就在這邊掙,反正都是給家里干活。” “我帶的幾個小的,吃不到野豬rou是不會走的。” 聽著一聲聲威脅,村支書指了指她們,“村里的飯估計是摻了蛇膽了,把你們一個個養的膽子比天大。” 當然是不能讓這么多人留在村里的,現在都吃大鍋飯,這一下子全回來了,吃個一頓不算什么,全留下來,還拖家帶口的,哪個村能養得起。 但是村支書知道,這些丫頭是怕他又搗鬼,卡著冰瑩的結婚證明,所以才會這樣。 現在說什么都沒有,趕緊帶人去公社把證明開了才是真。 “都吃好了嗎?”看著這么多人醒過來,也沒忘記自家閨女,董桂紅心里高興,人也大方,“早飯要是吃過了,等我們從公社回來,都來我們家吃中飯,今天就燒rou給你們吃。” “沒吃,沒吃,早飯沒吃,中飯也沒著落呢。” “二大娘,那我們可就等著你回來了,我都半年沒嘗過rou味了。” “這下可有口福了,冰瑩,等你好消息啊。” 一群人聽到董桂紅的話,頓時全都露出笑模樣,心里的擔心忐忑全沒了,精神氣一下子好了很多。 這年頭,只要有的吃,就什么事都不算事。 再能嘗到點rou味,那真是雷劈到屋頂上,天塌下來,都是給她們慶祝呢。 村支書:“你們在村里不要閑著,把你們昨天砸的爛攤子都給收拾干凈,歸放原位,再好好給祖宗跪下磕頭賠罪,等我回來,祠堂要還是一團亂,不走也把你們拎出去。”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穆冰瑩也怔了怔,隨即露出笑容。 穆薇與旁邊jiejiemeimei對視之后,作為代表站出來問:“三叔,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讓我們去收拾祠堂,去祠堂里給祖宗磕頭?我們能進去了?” 村支書突然怪聲怪氣笑了幾聲,“誰還敢攔你們啊,你們昨天一個都沒少進,還有什么可不能進的,反正你們在村里沒事干,趕緊去收拾干凈了。” 不論是出嫁女,還是嫁進來的媳婦,沒結婚的小姑娘,聽了這話,全都笑開了。 有的笑著笑著眼淚又出來了,還有的邊笑邊嘆氣,這種嘆氣不是發自愁怨,而是如釋重負,發自感嘆,發自徹底松了口氣。 “我們這就過去,保準收拾得干干凈凈。” “三大伯,你這樣就對了,你們真正重視我們,我們在婆家才能挺直腰板,覺得有靠山。” “自己族人都不重視我們,婆家又怎么可能重視,好人家的女兒也不會舍得放心嫁到咱村里。” “是,否則就你們之前那樣,都不知道能不能指望上你們,誰會真心想著你們。” 村支書看了一眼穆冰瑩,一邊擺手一邊往前走,“唉,不用你們想了,都過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穆冰瑩低頭一笑,跟昨天統一戰線的姑嫂姐妹們,聊了兩句,然后繼續往村支部走。 因為知道今天有拖拉機,全家人都跟著去了。 主要還是有點擔心,之前說了,村支書就是知道去了公社會被攔,所以才會不當那個壞人,在村里把證明給開了。 他們得跟著一起去,看看到底是誰在阻攔。 到了公社,又是同樣的情況。 找不著人。 還是找不著人。 “怎么可能不在,縣里大會就開半天,這都過去兩三天了!” 村支書在公社主任辦公室拍桌子喊,嗓子昨天嚎了一晚上,本來就啞了,這會喊兩句就得咳兩句,更啞了,“德保,那你蓋章,主任不在,就你這個副主任蓋,不要耽誤孩子去結婚。” “我沒有那個權利,蓋了我的章,沒有用啊。”穆德保指了指主任桌子的抽屜,“都沒上鎖,一看就是帶著章走的,是真不在,可能去縣里開完會,又去別的公社學習去了。” “放你的臭狗屁,他是處理民事的,去人家公社學什么,他以為自己是公社書記啊!” 村支書突然轉身,“走,去找書記,讓書記蓋章。” “書記也不在。” 穆冰瑩擰住眉頭。 村支書回頭怒視:“書記怎么也不在?” “一起去的縣里,可能一起去其他公社學習了。” 穆德厚往前站了一步,“德保,冰瑩可是你侄女,她現在結不成婚,你趕緊想個辦法!” “副書記的章倒是有用。”穆德保往外看了看,“但是我看副書記兒子這兩天,天天往公社跑,估計不會那么容易。” 穆冰瑩拉了拉村支書的袖子,讓他站到門外來。 “冰瑩,這可不是我在搞什么,你看我都急了一頭汗了。”村支書說著就往頭上一抹,確實是一頭的汗。 穆冰瑩點頭,“我知道,三大伯,我想問你,你那天來公社,是聽到了什么,還是看到了什么,所以回去才沒攔我,直接給我開了結婚證明?” “就是聽到公社主任開會去了,然后又正好聽到公社副書記答應常文棟,說不會讓你那么容易拿到結婚證明。”村支書說到這,除了不好意思,還有后悔,“都怪我,早知道我那天就直接把公社主任攔下了,他們都不是我們村里人,說不定就是不想看著我們村里好,故意那么做的呢。” “應該不是。” 穆冰瑩眉頭一直沒有松開過,這一步算到了,但是現下沒了村里拖后腿,比前兩天的情況要好多了,“三大伯,除了公社蓋章,還有哪里有用?” “比公社級別高的都行,縣里,市里。”村支書臉上急色突然褪去,招手讓村里干部都出來,“既然公社有人卡著,我們就去縣里。” “去什么縣里,冰瑩嫁的不是市里人么,直接去市里民政局,你們跟著去證明就行了。”穆德保壓低聲音說,“要是有人問起,你們還是說去縣里,公社副書記現在也不在,我就說你們去過副書記辦公室了。” 穆冰瑩盯著他看,“小叔,這到底怎么回事?” “你如果有你對象電話,直接打一個給他,讓他去民政局,這邊開完證明,那邊就能把證給領了。”穆德保看侄女還想講話,豎了豎食指,“別問那么多,冰瑩,你要嫁的人,那可不是簡單的家庭,懂了么?” 穆冰瑩心頭一跳,果然不是自己多想? 辦公室靜下來。 穆冰瑩指了指桌子上的電話,“用你這個打?” 穆德保指著左邊走廊的門,“從這道門下去,到供銷社后面會計辦公室,用那個電話打。” “什么情況?”董桂紅感覺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怎么搞得跟電影里特務一樣。” “要不是昨天冰瑩在村里鬧那么一頓,要是還照以前那樣,我才不會管這事。”穆德保看向村支書,“你們去市里,把公章都帶上,不要說公社干部任何話,就說書記帶人出去了,這邊趕著結婚,所以一起過來給她證明,記住,不要提到公社干部,往簡單了說,事成了會有人來管這些干部。” 一群人離開公社主任辦公室,穆冰瑩一個人往供銷社后面走。 她不知道顧長逸還在不在家里,是不是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聽到事情這么復雜,穆冰瑩心里感覺不是太沉重,因為早就想過這一點,所以并不意外。 再加上顧長逸不止一次提起過,這趟回去就能升為團職了。 自古以來,每次官員職位變動,表面風平浪靜,背后都是經歷了外人看不到的風起云涌,一次變動,不僅僅是個人變動,而是意味著整個勢力群出現變動。 有人的地方就有競爭,想必部隊里也不會有例外。 走進供銷社,會計看到她,指了指電話,便出去了。 穆冰瑩記性好,平時看過什么書,很快就能記住,顧長逸給她的號碼和地址,她這些天,已經看過無數次了,早已記得滾瓜爛熟,拿起電話,將號碼撥了出去。 “找誰?” 聽到熟悉的聲音,穆冰瑩繃著的一口氣松懈下來,嘴角弧度不自覺上揚,“是我,我是穆冰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