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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去的路總共十五分鐘,加上在街邊攤子上買了一碗炒面當晚飯的功夫二十分鐘,展言到家的時候看了一眼,那個群里已經積攢了200多條消息,大部分是東苔在信息轟炸,而江少珩好久才象征性地回了個表情包。 “你會不會太諂媚了啊?” 展言搬了個小馬扎,把自己的行李箱拖過來當桌子——他們合租了一個地下室,整個房間也就擺得下一張一米二的床,三合板攔出來的所謂“墻”邊挨著他們倆的行李箱,展言的吉他和音箱,就再也放不下一張桌了。他要吃飯就只能放行李箱上吃,而東苔趴在床上,仍然在“啪啪啪”打字,頭都沒有抬一下。 “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爸是誰啊?” 展言搖搖頭,他確實不知道。 “《和平之歌》知道吧?” “知道。” “《永不再來的日子》知道吧?” “聽過。” “《正道滄桑》呢?” “嗯。” 這些都是他們小時候的劇了。那會兒娛樂活動不多,電視劇也少,一個劇火起來,就是一遍遍在電視臺播,所有人都看,所有人都知道。 東苔放下手機,一臉嚴肅地看著他:“都是他爸寫的劇。” 他把手機遞過來,展言低下頭,看見頁面上赫然一張照片,旁邊一行字,“江晟,國家一級編劇,小說作家,學者。中國電視劇編劇委員會成員,知名制片人。”下面是長長一列的獎項。 展言一根面條叼在嘴里,第一個反應是金小敏怎么會嫁給這么又老又丑的人? 東苔冷笑了一聲,把手機收回來,繼續“啪啪啪”打字。 “你沒看見項影劉循聲對他什么態度?到這圈子里還他媽裝什么清高,該舔的時候不舔,回頭你想舔都沒機會!” 展言“哧溜”一聲把面條吸進嘴里,突然問:“那他來上這種速成班干什么?” “不知道。”東苔猜了猜,“體驗生活?” 他說完翻了個身,虔誠把手機舉高,顯然是在等江大少爺回復。 “再說了,他不好看嗎?”東苔突然換了個語氣,“他的側臉,跟他媽年輕的時候真是一模一樣……” 展言笑了一聲:“聽著像罵人呢。” “我覺得我真的愛上他了。”東苔不理他,繼續用那種夢幻的語調說話,然后又猛然警覺,“他不會覺得我跟你同居就不干凈了吧!” 展言頭疼地合上空飯盒,把垃圾袋扎好。 “合租。”他用力地強調了一遍,“我們是合租!不是同居!” 東苔擔憂地看著他:“可是只有一張床,他不會誤會吧!” 展言哭笑不得,他懷疑東苔會邀請江少珩到這個地下室來。這里小房間每個月500,大房間每個月750,大房間有雙人床所以他們倆分攤可以再省一點。饒是如此,東苔還花了兩萬塊錢去拍了一套寫真,就為了他的照片遞到某個導演面前的時候能被人多看一眼。 東苔還在擔心那個問題:“要不我跟他說,咱們倆撞號了,沒可能的!” 展言感到一陣心累,不想說話。 東苔嘴一撇:“本來也是事實嘛——哦不行,那萬一他看上你怎么辦!” “我先去洗澡了。”展言直接站了起來,沒再搭理輾轉反側的舍友。 地下室還有鄰居,衛生間和廚房都是公用的。展言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塑料盆,里面就一瓶超市里買的沐浴露和洗發露、護發素三合一的洗護用品,還有一個已經有點保持不住形狀的浴球。走去衛生間的時候他聽見隔壁鄰居又在吵架,那是一對河北來的年輕夫妻。三合板的墻擋不住聲音,平常連他們倆過夫妻生活都聽得見。有一回晚上實在太鬧騰了,聽得東苔湊過來蹭展言,說大家都是好朋友,不然互相幫助一下吧。 展言以為自己會很尷尬。但他只是平靜地拒絕了東苔,轉身繼續睡了,第二天兩人一切如常,沒有回避,也沒見怪。東苔有的時候還拿這事兒出來開玩笑,說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彎的,沒見過這么能忍的。展言心想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跟另一個gay這樣每天“同床共枕”,但他沒有選擇。 他還要在這個城市里活下去。 而且其實,東苔挺好的。是個講義氣的好朋友。 他洗完澡回來的時候那對夫妻還沒吵完,東苔仍舊坐在床上,手機已經放到了一邊。 “他們在吵要不要回老家。”東苔抬起眼跟他匯報。展言點了點頭,他在衛生間里也聽得見,雖然他已經盡力把水開到最大了。 “去洗澡吧。”他推了推東苔。東苔哀怨地又看了手機一眼,顯然江少珩沒有回他。于是他一步三嘆,也抱著自己的塑料盆去洗澡了。 展言躺到床上,他們全是星光的群掛在最上面,他想了想,還是點了進去。 看得出來,東苔找話題找得很努力。年齡籍貫都報得清清楚楚,還順帶幫展言自我介紹了一下,給江少珩發了兩段他在廣場上唱歌的視頻,江大少爺很賞臉地回了兩個字:“歌手?” 東苔馬上噼里啪啦地把展言的情況都交代了。 “本來是歌手啦但是你也知道哦現在做音樂多難,陳姐就讓他轉型做演員了嘛。我們就是想去試這個戲才來上這個課。” 展言眉頭一皺,往上拉了兩下,果然看見東苔發了一條組訊,評級S 的古裝劇,連劇名都寫的“待定”,出品方寫了“霓裳文化”,要18-30歲區間體貌端正的男女演員若干,歡迎各大經紀人推薦藝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