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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治需要,武功也同樣需要。 尤其她還是女兒身,要想服眾,就必須有更多、更高的功績。 她仔細回想上輩子近幾年大周周邊的戰(zhàn)爭,明年有個絕佳的機會。自垂拱四年吐蕃占據(jù)安西四鎮(zhèn)后,時有來犯。如今母皇大局初定,正需要一個揚威四方的機會,恰好,她也需要這個軍功。 “王孝杰。”太平記下了這個名字,就算戰(zhàn)場瞬息萬變,也許這一世與上一世的勝負不同,可太平需要這一次的軍功。 太平置府之后,武承嗣也安靜了好幾個月,沒有再唆使臣下上書請立太子。武氏沒有蠢蠢欲動,李唐舊臣也沒有死咬著武氏臣子不放,算是相安無事了好幾個月。 皇嗣的幾個兒子開春后陸續(xù)離開了神都,唯有臨淄郡王李隆基因為病情暫時留下。竇氏很是心疼這個兒子,幾乎是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太醫(yī)來了好幾次,都說皇孫病情奇怪,藥石用了許多,就是好不起來,他們會診多次,也找不到問題在哪里。 武皇下旨,讓太醫(yī)們繼續(xù)照料。 同年十一月,下過幾場雪后,終是瞧見了久違的陽光。 武皇裹著大氅,站在萬象神宮的殿門前,遠望覆雪皇城,這一年過得如此平靜,她反倒覺得不太心安,總覺得來年開年,會有什么不祥之事發(fā)生。 裴光庭年歲漸長,裴府也需要女子打理后宅,是以厙狄氏請旨,回府幫光庭坐鎮(zhèn)后宅,直到新婦入門,她再回宮繼續(xù)侍奉武皇。 轉眼之間,當年那個小娃娃也成了十五歲的少年郎了。武皇欣然允之,甚至已開始在武氏諸女中物色適合的姑娘,好給裴光庭賜婚。 這幾日裴氏染了風寒,不便在御前伺候,所以無論是擬詔,還是端水更衣,皆由婉兒一人來做。 看見武皇在殿門前站了許久,婉兒溫了一盞甘露,端至武皇身側,敬聲道:“陛下請用。” 武皇接過甘露,喝了一口,側臉笑問道:“這幾日你可去過太平那里?” 婉兒如實回答:“不曾。”自從太平開府之后,公主府人多嘴雜,她能不去便不去,免得給公主招來不好的流言。 武皇沉眸,“等裴氏好些,回來伺候朕了,你便抽空去太平那兒一趟。” 婉兒問道:“陛下是不放心么?” 武皇將甘露遞還婉兒,負手而立,“狄光嗣是個能辦事的,自從當了戶部員外郎以后,事事仔細,不曾出過一次紕漏。他有狄公鎮(zhèn)著,自然不會給太平使絆子,另外兩個可就不一定了。”武皇多少知道些姚崇與宋璟的脾性,探子回報,這兩人初到公主府中時,與太平起過兩次爭執(zhí)。可不知為何,后來這兩人竟沒有再與太平爭執(zhí),平日在府中畢恭畢敬的,好似換了兩個人似的。 武皇頗是好奇,太平是用了什么法子馴服的他們。 “諾。”婉兒領旨,莫說是武皇好奇,婉兒也頗是好奇,殿下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把這兩人拿下了。 武皇再次側臉看向婉兒,她一直好奇的還有婉兒,“朕也不知,太平是用什么法子拿下的你。” 婉兒淡然輕笑,“臣說過的。” “士為知己者死。”武皇笑了起來,這六個字看似簡單,可如何讓人當做知己,那便另有玄機了。 婉兒卻搖了搖頭,“是誠意。” 武皇來了興致,“誠意?” “殿下不允重利,不許虛諾,用人則信,待人以誠,是為誠意。”婉兒說這些話時,眸光明亮,語氣中也帶著一絲自豪。 武皇笑意微濃,眸光復雜,“這么說來,朕還不如太平了?” “殿下有今日,也是陛下一手教出來的。”婉兒微微垂首,恭敬地對著武皇一拜,“陛下便是陛下,天下人沒有誰能與陛下相比。” 武皇放聲大笑,“婉兒,你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臣說的都是實話。”婉兒抬眼坦蕩地對上武皇的眸光,眼底沒有一絲虛色,“臣心悅誠服。” 武皇意味深長地笑笑,“繼續(xù)伺候朕處理國事。” “諾。”婉兒再拜,跟著武皇回到了龍案邊。 婉兒剛剛放下甘露,余光便瞧見內(nèi)侍送來了今日的新奏疏,她示意內(nèi)侍將新奏疏送至一旁的幾案上,她先分門別類,再呈給武皇批閱。 內(nèi)侍放下奏疏后,便退出了萬象神宮。 婉兒在幾案邊坐下,只整理了幾本,便拿著一本奏疏愣在了原處。 武皇看她臉色已變,忍不住問道:“何事?” 婉兒起身將奏疏呈上,“衡陽郡王染上風寒,在藩地歿了。” 武皇接過奏疏,怔了片刻,當即問道:“還有沒有其他郡王的奏疏?” 婉兒折返幾案邊,快速從奏疏中挑了出來。這些奏疏竟是前后一日抵達神都的,也就是說這些藩王的死亡時日便是這個冬日。婉兒心中有數(shù),知道這是誰人所為。 當日太平打磨的屠刀,終是揮落了下來,這幾個本該活許久的皇孫就這樣死在了屠刀之下。 “巴陵郡王……中山郡王……也歿在了封地……”婉兒聲音微啞,將那兩本奏疏奉上。她在心底暗中譏諷武承嗣實在是太過心急,殺人殺得這般急,此事一定會招來朝堂震動,后續(xù)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婉兒也不敢細想。 命皇孫親赴藩地的詔令是武皇親下的,這三位皇孫是今春按時啟程的,卻不約而同地死在了這個冬日,此事說是巧合,滿朝文武誰人能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