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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好?!碧桨醋∮鹕淼耐駜?,另一手把自己的碗推向婉兒,笑道,“本宮服了湯藥,身子乏得很,拿不穩筷子,所以……” 婉兒對上那雙小狐貍似的眸子,便知她打了什么主意。 “可是……” “母后讓你來照顧本宮,你就得聽本宮的!” 太平得意地否了婉兒的疑慮,“上官大人要伺候本宮進食,自當與本宮同坐一席!” “霸道!”婉兒拗不過殿下只得端起碗來,拿筷子夾起鹿rou的碎末喂向太平,“殿下請張口。” 太平乖順地張口,由著婉兒喂她用膳。鹿rou入口,她一邊細細咀嚼著,一邊贊許道:“今次的鹿rou烹得恰好,夠鮮?!闭f完,指了指甘露羹,“婉兒,我要吃那個。” 婉兒忍笑擱下筷子,拿了勺子起來,舀了一勺,吹得微涼,這才喂向太平。 太平似是故意的,這一口吃得慢條斯理,明明含咬的是小勺,那瞇眼品味的模樣卻似曾相識,像極了年少時她舔舐婉兒手指的模樣。 婉兒只覺心猛地一跳,便有一簇火在身體里燒起。她臉頰微紅,故作鎮靜地縮回手來,笑問道:“殿下還想吃什么?” 太平杵著腮,支在幾案邊,“婉兒現下想吃什么?”眸底洋溢著一簇得逞的笑意。 婉兒繃直了身子,放下勺子,拿起一張水晶餅,咬了一口。 “好香的水晶餅?!碧奖且砦?,忽然湊了過來,不等婉兒反應,便在婉兒咬口之處,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嗯!好吃!” 殿下就是故意的! 婉兒看破卻不能戳破,否則以殿下的性子,定會變本加厲,不知會胡鬧出什么事來。她放下水晶餅,被太平撩起的熱意一時半會兒難以平息,她掃了一眼午膳的菜肴,清淡之物甚少,她只能端起甘露,接連喝了好幾口。 “噗嗤?!?/br> 太平驟然笑出了聲來。 婉兒正色問道:“殿下笑什么?” “夏日炎炎,確實熱得慌?!碧矫髦蕟?,“婉兒可是想吃涼物?” 被太平說中心事,婉兒選擇了默認。 太平眨眼一笑,揚聲道:“春夏,把冰鑒抬進來。” 春夏聞聲,命宮人們把準備好的冰鑒抬至幾案邊。每逢夏日,宮中總會把鮮果放置在冰鑒中保鮮。 婉兒起身去給太平拿鮮果,可才開啟冰鑒,便遲疑地回頭看向太平,“殿下似乎不宜吃寒涼之物?!?/br> 太平扶額,嘆息道:“確實如此,可這鮮果今日若不吃了,明日可就不鮮了?!闭f著,她期待地望著婉兒,“要不婉兒代本宮嘗嘗?” 婉兒認真道:“這些鮮果可是貢果,臣豈能……” “大人就放心吃吧,殿下經常在府中命奴婢們嘗果子?!贝合男÷曁嵝淹駜?,殿下待人溫和,整個鎮國公主府就沒有誰不喜歡殿下、沒受過殿下的恩賜。 只是,宮人們都不知道——昔日太平的破例恩賞,為的就是如今殿下寵溺婉兒的合情合理。 既然見怪不怪,便不會亂嚼舌根。 婉兒聽到春夏的話,瞧向太平的時候,笑容變得極是溫柔。她的殿下,總是悄悄地為她做那么多。 “臣,謝殿下恩賞?!?/br> “本宮還沒吃飽呢,婉兒快過來伺候本宮用膳,本宮還想喝甘露羹。” 太平可不想婉兒在府中如此拘謹,說完,便將目光投向了甘露羹。 春夏竊笑著領著宮人們退了出來,殿下這些小把戲,可真不是尋常人會的。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往紅蕊那邊瞄了一眼,若有機會,她定要學著殿下的把戲,好好逗一逗那個木魚腦袋。 紅蕊覺察了春夏投來的目光,她惑然對上春夏的目光,春夏像是被踩了小尾巴似的,慌然躲開了紅蕊的目光,故作無事地平視前方。 紅蕊啞然笑笑,悄悄地往春夏身邊挪了兩步,肩頭抵住她的肩頭,不必說什么,便讓春夏滿心雀躍。 春夏心跳得極快,她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紅蕊真的比她膽兒大多了。 太平與婉兒用過午膳之后,太平便命人去了一趟冬官官署,命冬官侍郎把現今當職神都的冬官官員名冊整理一份送過來。 至少,在正式接手工部之前,太平必須對工部的官員們有個認識。 冬官侍郎不敢怠慢,傍晚時分,便將名冊整理妥當,親自送入了公主府。 暮色漸深,春夏點亮了燈燭,便退出了寢殿,不敢打擾公主與大人謀劃正事。隨后不久,紅蕊送來了熱水,婉兒示意她放在盆架上,便讓她退下歇息。 “今晚我來伺候殿下,你們都下去歇著吧?!蓖駜赫f完這句話,便從幾案邊站了起來,拿了干凈帕子浸濕擰了擰,走近太平,給她擦了擦臉。 紅蕊退出寢殿之后,將殿門親手合上。 婉兒走近門后,拴好了木栓子,回頭重新把帕子打濕,擰干之后覆上了太平的手腕,那兒的紅印子已出了淤青,婉兒每看一次,都覺得心酸。 太平側臉看她,笑問道:“又心疼了?” 婉兒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隔著帕子揉著淤青處,“殿下應該上藥的。” “上藥好得太快,母后會少見幾日?!碧礁采纤氖郑瑥碗s開口,“母后越是心疼,我便能仗著她的愧疚,多謀點實權?!?/br> 自那晚夜審之后,太平便不再直呼武后“阿娘”,婉兒心知肚明,太平與武后的母女之情只怕已生罅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