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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武三思干笑兩聲,武承嗣疑聲問道:“三思你做什么?” “這人怕是兇多吉少了。”武三思給武承嗣遞了個眼色,武承嗣只看了一眼命婦席間,便知道武三思是什么意思。 武承嗣也干笑了兩聲,他們這個姑姑的手段啊,真是古往今來只此一人。就是這樣殺人不見血,明明是揮刀之人,卻半點血腥都濺不上她的裙角。 武懿宗越聽越不明白,“你們究竟在說什么?我還能不能當駙馬?” “做夢可以。”武承嗣拍了兩下武懿宗的肩膀,順勢搭在了他的肩上,“瞧見沒?那邊那個才是公主將來的駙馬。” 武懿宗順著武承嗣的指向看去,看見的是武攸暨,頓時妒火中燒,“這傻小子也配?!” “配不配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是咱們武家的媳婦了。”武承嗣說完這句話,斜眼與武三思交遞了一個眼色。 只要她是武家的媳婦,就必須懷武家的種,只要懷上了,女子生產那道鬼門關就不知道公主能不能闖過去了。 武承嗣目光復雜地望著武后,姑姑這明晃晃的用心,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成全的。他幫著姑姑謀劃那么多年,籌劃那么多所謂的祥瑞現世,為的可不僅僅是幫姑姑登上龍椅。 姑姑想要的,他幫了,該他得的,就算姑姑不給,他也會謀得姑姑給他! 想到這里,武承嗣的目光移向了五歲的小皇孫李成器,看著他吃著酥糖高興的模樣,他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滴出血來。 憑什么這小娃生來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這些個攔在他東宮之位前的多余之人,他會一個一個地除了。 “懿宗!”武三思與武承嗣聯手按住了差點跳起來的武懿宗,低聲勸道:“你若喜歡公主,就耐心等上幾日,該你的,跑不了!”說著,武三思看向武承嗣,“兄長你說是不是?” 武承嗣點頭,“懿宗,耐心些,錯過了這個,房州還有三個小的呢。” 武懿宗聽見那個“小”字,心間大喜,“也是,小的比大的好多了。” “對嘛,來,喝!”武承嗣舉盞,敬向了武懿宗。 武懿宗舉盞,與武承嗣的杯盞一撞,高興地一飲而盡。 彼時,宮中樂師奏響舞樂,妙曼舞姬魚貫行來,在宴席正中,如九天仙女般翩然一舞。酒宴正酣時,厙狄氏先行趕回武后身邊,湊近武后的耳畔,輕聲交代了事情。 武后笑容漸深,再次舉杯,邀眾臣同飲。 大宴之后,武攸暨找尋了好久妻子,卻一無所獲。天明之時,他終是收到了消息,說找到了梅氏。 他急忙趕去宮河邊,卻只瞧見一具渾身發脹的慘白女尸,除了衣裙能辨認身份外,面目已經全非。 “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如遭雷擊,忍不住揪住打撈尸首的內侍衣襟,“你說!你說啊!” 內侍急聲道:“昨晚梅夫人身體突然不適,由上官大人與厙狄大人攙扶下,去請了太醫醫治。太醫針灸之后,梅夫人發了一身熱汗好了許多,便說想去宮河邊獨自走走,誰料……誰料一去便沒有回來……奴婢們聽聞大人急著找尋夫人,便幫著沿河搜尋,終是在這兒找到了梅夫人……還請大人節哀……” “發生什么了?”婉兒帶著幾名宮人路過此地,便趕過來瞧瞧,看見了地上的女尸后,故作驚訝,“怎的出了命案?” “她昨日與我入宮時,還一切好好的,不可能突然想不通跳河自盡……” “昨夜可是國宴,有人死在河中,傳至太后耳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婉兒立即打斷了武攸暨的話,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地的武攸暨,“妾奉勸大人一句,此事最好不要驚動武后,今日她收到了好些不好的奏報,心情不好,大人莫要火上澆油。” 武攸暨當即啞口,他也清楚姑姑是什么樣的心性,可他身為人夫,也不能坐視不理妻子的無端亡故。 “昨夜太醫明明已經醫好了梅夫人,也是她說想一個人來河邊走走,此地偏僻,也許是她一不小心失足落水,沒有人及時施救,才遭此橫禍。”婉兒分析得合情合理,沒有半點漏洞。 武攸暨也找不到話反駁婉兒,畢竟他的妻子向來溫婉,從不與人結怨,思來想去也只有這樣一個可能。 可梅氏終究是死在宮中的,在開年第一晚便橫尸在此,確實會觸姑姑的霉頭,說不定還會降罪于他。 “回家……我帶你回家……”武攸暨忍淚,只得吞下妻子已死的苦澀,默默地將梅氏抱起,離開了宮苑。 剩下的宮人們都畏懼武后的威嚴,被婉兒警告之后,誰也不敢多言一句。 一條人命賤如螻蟻。 武攸暨回家之后,對外宣稱妻子死于突發惡疾,很快便下了葬。 這樁懸案便自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像是民間一樁尋常小事,很快便沒有人記得梅氏這個人。 武后對武攸暨這樣的處理很是滿意,同年三月,忽然宣旨令武攸暨尚鎮國公主,命人加緊正平坊鎮國公主府的修建,趕在婚期六月初十前竣工。 避了數年的婚事,到了今時今日,再無退路。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更不同于上輩子。上輩子多少摻雜了不得已,這輩子這樁婚事卻是太平主動選擇的最好護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