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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門口的春夏連忙打傘追上,這才發現公主已紅了眼眶。她在殿外并沒有聽見天后的喝罵聲,殿下如此難過,定是見了才人的緣故吧。 “春夏,給本宮準備兩只皮影人偶。”太平忽然停下腳步,“本宮還要一身內侍衣裳。” 春夏點頭,“諾。” 太平嘆息,回頭深望了一眼紫宸殿。有些事該做,有些事不該做,可若是與婉兒有關,哪怕是不該做的事,她也會去做。 “回天后,公主已經走遠了。”裴氏在殿門前觀望了片刻,這才回來稟告。 武后頗是高興,笑道:“說說,你是如何把太平教成這樣的?” 婉兒叩首,“那是殿下聰慧,許多事一點便通。” “她性子素來驕縱,本宮與陛下嬌慣她多年,要改她這樣的性子,本宮與陛下都覺頭疼,你竟是給做到了。”武后確實好奇,太平如此看重她,又如此肯聽她的教導,若不弄明白其中關聯,日后太平掌權,身邊有這么一個上官婉兒,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婉兒如實答道:“大抵是因為,殿下懂了‘想要’二字。” “想要?”武后眸光微寒。 婉兒繼續道:“妾與殿下說過狼群圍獵的故事。欲得鮮rou,必先蟄伏靜候時機,否則,徒勞追逐,只會一無所獲。” 武后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十六歲的丫頭,“你小小年紀竟已經懂得了狼群圍獵之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膽敢在她面前露出利牙,這可是危險的舉動。 婉兒再次叩首,這次沒有直起身子,花鈿貼在武后腳下,“狼性本烈,可終身只臣服狼王一人。妾也有‘想要’之事,而此事只有天后能做到。” “你想要什么?”武后挑著她的下巴,重新托起了她的臉。 婉兒坦蕩又熱烈地直視武后的眉眼,一字一句緩緩道:“蒼穹可懸日,亦可掛月,日月凌空,這是一個新字,天后不妨給這個字取個音。” “日月凌空……”武后興致盎然,這個字倒也新鮮,她想了想,意味深長地笑了,“曌,音同光照九州的照。” 婉兒語氣激昂,“妾想看見這樣的天下。”眸光與武后的眸光相接,她不懼不躲,“也想看女子可以走多遠,爬多高。” “你好大的膽子,敢與本宮說這樣的話。”武后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她以為她是一個人在走這條道,卻沒想到這隔著血仇的罪臣之后竟能一語中的,切中她心中最guntang的地方。 婉兒挺直腰桿,“妾若因說真話而死,妾也算死得其所。” “呵。”武后冷笑,“你教好了太平,卻被太平給帶天真了。”說著,她緩緩起身,“這些話以后藏心里便是,休要再說。” “諾。”婉兒領命。 武后似是心情大好,“本宮記得你的字,寫得不錯。你方才跟本宮說的那個新字,本宮想看你寫出來。起來吧。” 婉兒領命起身,裴氏已磨好墨,展開了宣紙。 武后走至龍案邊坐下,示意婉兒提筆寫出那個字來。 婉兒提筆沾墨,這次沒有用簪花小楷,而是用行書,將這個字寫了出來。 日月凌空。 當這個字的一筆一劃在紙上舒展開來,武后是打從心里喜歡這個字,她暗暗發誓,等她君臨天下那一日,定要把“媚娘”二字換成這個“曌”字。 男子可為君,女子亦可為君。 天下,不該只是男子的天下。 女子一樣可以開疆擴土,一樣可以傲然立在天地之間,創下一個紅妝盛世。 她,武曌,要做古往今來第一人! 第48章 暗度 天色終是暗了下來, 下了兩日的雪,終是停下。吹過幾陣寒風后,天上的陰云變得稀薄了起來,月光從云隙間落下, 照在了大明宮的檐角上。 太平早就換上了內侍的衣裳, 站在含光殿檐下等了許久,好不容易捱到了子時, 這個時候婉兒應該回去歇下了。 “春夏, 東西都準備好了么?”太平問向春夏。 春夏低頭數了數布囊中的物事,“皮影人偶跟散淤的傷藥都帶上了。” “走吧。”太平微微垂首, 與宮中的內侍一樣,低首沿著墻邊徐行。起初春夏不敢與太平并肩而行,太平扯了她好幾下,她才終是膽戰心驚地走快了半步。 紫宸殿的宮燈向來通宵長明, 越是接近這里, 羽林軍的守備就越嚴。身處高位者, 有哪個可以真正高枕無眠? 李治如是,武后亦如是。 太平知道肯定是混不進去的,她本來也沒打算混進去, 今日來紫宸殿, 她肯定會驚動武后, 所以遇上羽林軍盤問時, 她索性將腦袋抬起,讓他們看清楚了自己的面容。 “殿下!”羽林將士急忙跪地行禮。 太平負手而立,“我有要事要見母后,你們都讓開。” “諾。”羽林將士立即讓道,看著太平沿著宮階走上了紫宸殿。 候在殿門前的裴氏瞧見公主來了, 還打扮作了內侍,想來是不想驚動宮中的其他人,當下入內通報。 太平拐了一下春夏,囑咐道:“你不是有東西拿給紅蕊么?還不快去?”說著,她對著春夏眨了下眼睛。 太平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左右的羽林軍聽見。她順勢回頭掃了一眼想要攔阻春夏的羽林將士,“難道本宮的婢子還個皮影人偶,還要通報母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