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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 這匹如何?”太平指了指其中一匹栗色大馬,看向身后的婉兒。今日她為了練打馬球, 特意把青絲都挽成一個髻, 如男子一般頭頂烏紗帽。因為她生得明艷,所以即便穿了男裝, 也不會被人誤作少年。 婉兒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襦裙,眉心點了朱紅色的花鈿,眉眼比剛出掖庭那會兒又長開了些,氣質也溫婉了許多。 “這匹太高?!蓖駜荷陷呑右惨娺^太平打馬球, 她一旦興頭起來, 哪里顧得其他。婉兒目測了太平的身高, 看向栗色大馬的旁邊,那匹白馬略矮一個指節,可毛色雪白, 極是好看。 “不若這匹?” 太平笑道:“既是婉兒選的, 那便這匹!” “牽馬?!庇R監的管事遞個眼色給內侍, 內侍將這匹馬兒牽出來, 來到了太平身前。 方才有欄柱攔著,看不清馬兒的全身,現下在陽光下一瞧,這馬兒神采奕奕,瞳光清澈, 太平越看越喜歡。 “這馬兒叫什么名字?”太平問道。 內侍回答:“回殿下,此馬名喚千里雪?!?/br> “千里雪……”太平喃念這個名字,也覺妙極,“好聽!”說完,由內侍們攙扶著翻身坐到了馬背上。 白馬紅衣,尤其鮮艷。 婉兒抬眼望去,只覺心弦微顫,世上怎會有如此好看的公主? 太平覺察了婉兒投來的驚艷眸光,她也享受這樣的顧盼,轉眸對著她嫣然一笑,“好看么?” 婉兒連忙垂首,心湖微亂,暗思太平問的是馬兒,還是太平自己? 太平伸出馬鞭,溫柔地托起了婉兒的下頜,她逆著晨光笑眼如畫,溫聲輕問:“好不好看?” 婉兒繃直身子,克制住自己的慌亂,沉聲道:“好看?!?/br> 太平得意地笑了,收回馬鞭,“本宮喜歡這馬兒,公公請備注,以后是本宮的了!” 內侍慌神,瞥了一眼管事公公。 管事公公恭敬地小聲道:“殿下若真喜歡,可向天后討要。” “本宮不管,從今日起,這馬兒只能本宮一個人騎!”太平似是不悅,牽住韁繩,輕夾馬腹,“駕!” 管事公公連忙道:“快些護著公主,當心些!”說完,便給身后的貼身內侍遞個眼色,貼身內侍便轉身往貞觀殿通傳去了。 “諾?!眱擅麅仁炭觳阶呱锨叭ィ蛔笠挥易o在白馬兩側。 婉兒輕嘆,默默跟著太平走向馬球場。 今日皆知公主要練球,是以馬球場上并無閑人,偌大的球場只有四名羽林將士值衛,剩下的便是隨侍太平的宮人。 “你!”太平接過馬球桿,指向其中一名羽林將士,“上馬,陪本宮打球!” “諾!”羽林將士當即除甲解劍,只著了一襲勁裝,拿了馬球桿,翻身上馬,馳入了馬球場。 內侍抱著馬球走至場邊,待太平與羽林將士準備妥當后,將馬球高高一拋—— “咣!”場外敲起了一聲鑼響。 都以為太平只是弱不禁風的小公主,哪知她身手敏捷,竟是先羽林將士一步,揚起馬球桿,將馬球叩在馬蹄前。 “駕!”太平策馬前行,風吹起了她的獵獵紅衣,她帶著馬球一路往前,離球門越來越近。 羽林將士起初以為要想方設法地讓著太平,不曾想太平打馬球竟有一手,當下便放蹄猛追。 太平看準球門,正欲掄桿敲擊馬球,羽林將士卻在她之前下了桿,將馬球擊至一側。 “拿出本事來!贏了本宮,有賞!”太平雖然可惜,卻燃了斗氣,“駕!”雖是紅妝,骨子里卻流著帝家之血,刻入骨髓的驕傲,此時已全部激起。 婉兒遠望太平的颯爽英姿,恣意而驕傲。她就像是一團火焰,輕而易舉地落入婉兒的心間,深深地烙下名字。 心上人。 上輩子如是,這輩子亦如是。 眸光不覺多了溫度,婉兒看著太平再次掄起球桿,側身擊球,在馬球飛入球門的瞬間,她揪緊裙裳的手終是松開。 太平驕傲地勒馬回首,卻不是為了對羽林將士炫耀,她在觀戰的宮人里一眼便望見了婉兒。 “再來!”太平激動揚起馬球桿,像是打了勝戰的將軍,只覺渾身血脈都在瘋狂搏動。 就在太平忘形擊球時,武后的鑾駕已到了馬球場外。 “天后駕到——” 內侍一聲高唱,馬球場眾人紛紛跪地叩首,對武后行禮。 太平本可攔阻羽林將士的這一球,因為聽見了這聲高唱,一時失神,竟讓羽林將士將馬球擊入了球門。 羽林將士不敢再擊球,連忙翻身下馬,對著武后行禮,“末將參見天后!” 太平怏怏地策馬行至球場邊,并沒有下馬行禮,嘟囔道:“都怪阿娘,害兒丟了一球!”目光很快落在了武后身邊的一個十五歲上下的少年身上,她認得這人的眉眼,哪怕如今尚有稚氣,可她也認得他。 武攸暨,阿娘的侄兒,上輩子她的第二任駙馬。 “沒規矩,見了本宮也不行禮?”武后神情嚴肅,似是怒了。 太平懶洋洋地翻身下馬,敷衍地對著武后福身一拜,“參見母后。” 武后眸底漾起了慍色。 婉兒悄悄地往太平身邊跪著挪了一步,扯了扯她垂下的短擺,以作提醒。 太平耍性子似的拂開了婉兒的手,笑道:“別怕,阿娘最是疼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