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涉就在原身的生物鐘中醒來。

    “嘶——”

    剛睜開眼，神經毫不留情地將痛覺傳導向林涉。

    大腦像是裂開了一樣，眉心處仿佛有跟鋼針在大腦里攪和，又像是被炙剝皮扔進滾油中，頭疼欲裂，惡心想吐，眼前色塊斑駁，一片漆黑。

    冷汗侵襲全身。

    艸，遲早有一天讓隔壁那個變態嘗嘗同樣的滋味。

    林涉在心底罵罵咧咧。

    【宿主，要買嗎，能拉低疼痛值哦～】067見縫插針。

    額發被冷汗沾濕黏在額頭，林涉眉頭痛苦的皺著，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

    “不、買！”

    067大驚失色，居然有人能守財摳門成這樣？

    【行，宿主什么時候想買了，告訴我一聲，打九折哦～】

    “一折也不買！”

    林涉眼前發黑，狠狠擰眉，不斷倒吸著冷氣，緩和著可怕的痛感，牙都要咬碎了。

    這時候天還沒亮，外面一片漆黑。

    疼痛感稍微輕點后，林涉動作小心地起床，一邊在心底罵罵咧咧著隔壁的養父，一邊打開衣柜，扒拉著能完全擋住傷口的衣服。

    原身的衣柜非常統一，清一色的不是長袖就是高領。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身上的傷口已經紅腫，青青紫紫的痕跡被冷白的皮膚襯著，可怖而刺目，異常顯眼。

    索性后腦頭發偏長，發量也多，能遮住傷口。

    林涉無聲嘆了口氣，幅度微小地從里面挑出一件暗色的長袖穿上，又在鏡子前檢查了一番。

    裸露在外的所有傷口都已經全部長袖被包裹的嚴實，完全看不出來。

    只不過，傷口雖然被擋住了，但這疼痛確實實打實的疼，林涉一個不小心碰到，都疼的渾身顫抖，冷汗直冒。

    ——實在是太疼了！

    不僅如此，可能是昨天被打的太厲害，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唇色慘白。

    林涉將過長的額發放下，慘白虛弱的面容瞬間被遮蓋了大半，只不過鏡子里的人也立刻變得陰郁不討喜起來。

    隔壁的臥室還處在黑暗中，能看出主人并未醒來。

    林涉忍著疼痛一點點將客廳再次清掃一遍，確認沒有血跡和頭發的殘留，才拎著書包離開家門。

    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了。

    盛夏九月的早晨，尚未到酷暑炎熱的時辰，空中時不時送來一陣陣涼風，學校門口到處是早餐車，擠滿了人，絲絲縷縷的香味濃郁且誘人。

    林涉低著頭護著傷口，小心地避開兩側行人，走的很慢，對胃部傳出饑餓嗡聲也視而不見。

    他沒錢。

    變態養父給原身的錢從來都是憑心情。

    一旦原身不聽話，受到的不止是昨天一樣的暴打，還會被餓上好幾天肚子，這是養父制定的懲罰。

    當然原身自己也有存下來錢，只不過這些錢都被他用來購買學習資料了。

    比起吃，原身堅定為認為學習更重要。

    ——他在試圖用學習改變命運，掙脫深淵。

    “067，他呢？”林涉有些疑惑，在接受完原身的記憶后，林涉就對原身沖滿了敬佩。

    雖然沒有具體說他是誰，但067還是第一時間明白。

    【他，】067聲音低沉，帶著傷感，

    【他死了。】

    林涉頓住了，喉嚨在發干，“怎么，怎么會……”

    【可能是因為，他看不到希望了吧。】

    067擬人地嘆了口氣，【所以才需要有人代替他走完屬于他的劇情。】

    “……我知道了。”

    聽完067的話后，林涉心頭又堵又憋悶，難受的厲害，對原身變態養父的厭惡痛恨更是上了一層，佇立在原地好久才吐出一口氣，重新抬步離開。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腳步沉重了很多。

    ……

    教室內，

    孔寒正低頭寫試卷呢，就聽見耳邊傳來后桌兩人的小聲議論，

    “聽說了嗎，宋斂的家長來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剛在老師辦公室看到宋斂他媽了，肯定是來找林涉的。”

    “早就說林涉不是好人。”

    “沒錯，他看著就陰沉沉的，我們得離他遠點，而且我聽說前不久課代表收作業的時候就因為不小心碰到他了，就被他打了一巴掌。”

    “宋斂也真是倒霉，現在不是還在醫院也沒出來嘛，他連個道歉都沒有，跟沒事人一樣，也難怪家長來找了。”

    “哎你說，林涉這次會不會被勸退啊？”

    孔寒聽著聽著，就有些不悅地停下手中動作，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

    夜風中，少年身形單薄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蘆葦，脖頸細弱的一掌就能折斷，像個鵪鶉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后，感激而信賴。

    還有那雙被風掠起的漂亮眼睛，帶著和傳言不符合干凈透徹，滿滿的都是自己的倒影。

    林涉，好像也沒有他們說的那么……不可救藥。

    可是——

    孔寒臉色很快變了，拿著筆的手因為大力而有些泛白。

    林涉昨天晚上在小區門口那副，囂張不知悔改的輕浮姿態浮上眼前，清晰又刺眼，仿佛在無聲的嘲諷著眼瞎的自己。

    孔寒氣息瞬間不順了，鳳眼中又開始冒火，筆在試卷上撕拉一聲畫出一條長長的線。

    “寒哥……？”

    同桌小弟被孔寒突如其來的低氣壓嚇了一跳，

    這是怎么了，難道誰又惹寒哥生氣了？

    “沒事。”孔寒恢復了冷靜，矜傲地微微抬著下巴，輕飄飄掃了眼小弟，漫不經心道。

    “哦。”小弟乖乖點頭。

    孔寒視線卻不自覺地飄向了林涉的位置。

    林涉此時已經做在座位上了，正低著頭寫著練習冊。

    外面天色正好，明媚的光線從窗外照射進來，給低頭的單薄少年留下了一道半明半暗的剪影，溫暖金色暖光下能看清彌漫在空氣中的細小塵埃，還有少年側臉細嫩的金色絨毛。

    衣服依舊像往常一樣，襯衫紐扣被扣到了最上面，緊貼手腕的襯衫扣子也被嚴謹地扣了起來，只露出了伶仃蒼白的腕骨。

    就是一直低著頭，略長的額發顯出幾分孤僻陰郁來。

    ——他就不嫌熱嗎？

    孔寒嘀咕著，發自內心的疑惑。

    要知道現在可是夏天，酷暑盛夏，教室里只有兩個不頂什么用的風扇在吹，反正孔寒是沒覺得有風，只覺得熱的人心煩氣躁。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林涉的動作有些不自然。

    還有他的后腦勺，孔寒瞇著眼辨認端詳，有些奇怪，是陽光折射的角度問題嗎？怎么好像看到一絲暗紅色，是沒洗干凈的紅色染發顏料嗎？

    或者是番茄醬？

    但很快孔寒就有些惱羞成怒。

    林涉怎么樣關他什么事？

    “寒哥，看什么呢？”

    同桌小弟順著孔寒的視線看過去，一眼就看到最后一排孤零零的少年，靜默幾秒后靈魂疑惑，“他不熱嗎？”

    孔寒嗤了一聲，居高臨下地掃了眼同桌，“好奇心這么重，你可以親自過去問問。”

    同桌立刻委屈巴巴的捂住嘴，不說話了。

    心底默默腹誹：怎么了這是，一大早吃槍藥了這是，火氣這么大。

    孔寒還是心氣不順，后面兩人還在喋喋不休的小聲議論，后面的話越來越難聽，孔寒眉頭緊皺，心頭莫名其妙的火氣在升騰，讓人不爽，孔寒干脆轉頭敲了敲他們的桌子，

    還在小聲嘀咕的兩人一愣，抬起頭來，一臉茫然。

    “心煩，閉嘴！”

    孔寒皺眉，壓抑著火氣的暴躁聲音讓兩人瑟瑟發抖，趕緊緊張聽話地點頭捂住嘴，活像下一秒孔寒就會暴起生吃了他們似的。

    世界終于安靜了。

    孔寒最后看了眼林涉后收回視線，收斂心神，努力將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試卷上。

    眼不見心不煩。

    可心底還是有些莫名散不掉的郁氣讓他心煩氣躁。

    第4章

    孔寒看著試卷，半天也沒做一道題，干脆煩躁的把筆一扔，身子后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