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Sugar 第204節(jié)
“媽的, 怎么又是我!”風二憤憤不平。 “對啊, 怎么又是你?”寸頭也很不解,他一邊給風二重新戴上手銬,一邊問:“你說你, 除了被我們抓, 然后讓人來救,再繼續(xù)送人頭,你還干了啥?北岸詩會次次整活整得驚天動地, 就你一直在坐牢。” 風二能氣死。 另一邊, 老實臉、賀望嵐追擊著飛船而去。他們走了另外一條路, 且出城后就棄船逃了, 被丟棄的飛船墜毀在森林里, 而船上的沈文心和祝炎,帶著焦喬的尸體迅速找到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飛行車,乘著飛行車逃亡。 “很顯然,這輛也是改裝車。隱形涂料、反偵察系統(tǒng),還有cube和沈鹿在,我們無法將其定位。”老實臉聽著下屬的回答,微微蹙眉。 “北岸詩會能整活,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賀望嵐跟老實臉擠到了一輛車上,美名其曰互通有無。拍拍他的肩,又說:“直接去海港唄,請你吃炭烤大蝦。” 老實臉:“我這是在執(zhí)行公務。” 賀望嵐:“執(zhí)行公務不給吃飯啊?特調局那么不人道,要不你跟我們萬洲混得了,看到我們小午姐了嗎?她都是從體制內跳槽出來的,證明我們萬洲待遇好,特牛逼。再說,這都半夜了,你現(xiàn)在去正好能趕上早點。” 你家早點吃炭烤大蝦? 老實臉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翻什么白眼啊,要不我跟你講講我在迷霧森林里力挽狂瀾拯救你家組長于命懸一線的英姿?” “不了,謝謝。” 老實臉禮貌拒絕,并立刻干起了正事。一條條指令下達,組長不在,他就得擔起責任來,“沿著這條線,直到浮山海港,擴大搜索范圍。風二被捕,另兩人逃竄,他們自顧不暇,必定沒有能力去接應陸生。去接應的人多半在我們這邊,大家留心,不要放松警惕……” 賀望嵐無聊地撇撇嘴,干脆倒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人生吶,該摸魚的時候就得摸魚。 此刻的陸生又在哪里呢? 他坐在樹下,仿佛一具破碎人偶,美麗又蒼白。旁邊倒著一個季小夢,她在帶著他們轉移到城外后沒多久,就陷入了昏迷——那是異能過度消耗的癥狀。 對了,地上還有一個被綁著的,到現(xiàn)在也沒有醒過來的俘虜鄭弛。 d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抱著自己的頭,發(fā)出了靈魂拷問,“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還是個孩子啊!” 老弱病殘組陷入了僵局。 過了一會兒,d鎮(zhèn)靜下來,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機會。棄暗投明的機會。趁著這時候,要不他通知小魚jiejie? 不,不行。 d警惕地盯著陸生,這是個怪人,明明一天中最起碼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可你以為他昏睡著的時候,他偏偏又什么都知道。 “你還醒著嗎?”d小心翼翼地在他眼前揮揮手,后知后覺他是個瞎子,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胳膊。 “往南走。”陸生回答道。 他果然醒著! 真是狡猾的人類。d暗自嘀咕著,緊接著又問:“我一個人怎么帶你們三個,我才一米二!” “你可以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陸生睜開無神的雙眼,說著說著又咳嗽了一下,沒有血色的唇沾上一點嫣紅,捂著心口,長發(fā)從肩頭滑落,我見猶憐。 d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嘴皮卻開始打架。陸生便又抬頭看著他,脆弱地笑一笑,“是嗎?” “是、是……”d下意識地回答,話說出口了,又立刻止住。他警惕地瞪著陸生,覺得自己肯定被這個人控制了。 可他看起來真的好美好慘,我怎么可以不管他? d一邊警惕,一邊又很誠實地干起了活。自從突破認知后,他雖然潛意識里還覺得自己是個人類,但也在逐漸適應自己作為機器人的身體。 從前作為撫恤院的孤兒d時,他的體力、智力都在限定范圍內,就像加了一道密碼給鎖住了。現(xiàn)在,這道密碼鎖解開,小小的身體里有了大大的力氣。 不多會兒,d就地取材,做了一個木排。把陸生三人都放上去,他在用堅韌的藤蔓拉著木排走。 機器人拉車,既高科技又很原始。 其實按照計劃,他們轉移的地點也是提前準備了車子的,可惜季小夢異能耗空,以至于從城內進行最后一次轉移時,最后的落點與原定地點差了三公里左右。 d拉著三個成年人在森林里跑,為了防止他們摔出去,他還在每個人身上都綁了繩子,拴在自己腰上。 剛開始他還不覺得有什么,跑著跑著他就覺得不對了——這怎么越看越像狗拉車呢? 驀地,上方有飛行機開過。d嚇了一激靈,連忙拉著木排躲起來,又忍不住抬頭看。那飛行機的樣式,一看就是城防總署巡邏隊的。 那就是來抓他們的了。 “不用擔心,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陸生幽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你在用異能嗎?”d回過頭,看著他的臉色,忍不住說:“他們說,你不能繼續(xù)使用異能了,你會、會……” “會死。” “……” “我可以死,但不能死得太狼狽。” “嗯?” d不甚明白。陸生便對他招招手,讓他湊過去。d雖然有點遲疑,但還是照辦了,而就在他湊近的那一刻,陸生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輕輕點在他的左心房。 指尖發(fā)出銀白的光芒,光芒滲入他的胸膛,不過剎那,d的眼睛里也好像閃過了一絲亮光。 他眨眨眼,世界在他眼里開始變化。 他再眨眨眼,銀色的光暈以他們?yōu)橹苌頂U散。光暈掠過之處,他看到粗制簡陋的木排變成了豪華木板車,陸生坐在車上,美麗出塵仿佛一個貴公子,而他自己的頭上竟然長出了鹿角。 “這是什么?這是魔法嗎?”他瞪大眼睛。 “你的眼睛在欺騙你,你的大腦在欺騙你。但真作假時假亦真,即便一切是假,留在你腦海中的記憶是真的。”陸生說著,再次抬起手來,往前虛指,“你看。” d順著他指的方向往前看,只見透過樹木的縫隙,一輪巨大的圓月出現(xiàn)在前方。 它有多大呢? 大到比森林的邊界還要大,它甚至還在緩慢地旋轉,盈盈月光照亮了一條林間小路。“沿著那條路,往前走。”陸生說道。 d鬼使神差地就按照他說的辦了,他像一只快樂的小鹿,拉著車在月夜的森林里奔跑。直到抵達目的地,他發(fā)熱的腦子清醒過來。 從狗變成鹿有什么區(qū)別嗎?他還不是在拉車! “不對啊,我不是機器人嗎?你為什么能影響我?”d發(fā)出疑問。 “別人怎么說不重要,問問你自己的心。”陸生說著,主動走下了木排。他看起來仍然很虛弱,仿佛一陣風吹就能倒下,但猶如回光返照,步履反而堅定了起來。 d一時愣怔,隨即捂住自己的心口。剛才陸生也是指在那兒的,那里裝了一顆神奇的心臟,一顆被精神系異能感染的感染源,讓他真情實感地當了好幾年的人。 “可是我的牙都掉光了。”他張開嘴,里面已經(jīng)一顆牙都沒有了。很丑,還特別漏風。 “那我快死了呢。”陸生如此回答他。 “啊……”d突然無言以對,因為怎么慘都比不過對方。他忽然有點釋懷,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我……什么時候會死?” “比我晚。” “……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你的身體確實撐不了多久,但就算身體死了,你其實也可以作為一個人工智能活下去。” “可是沒了這顆心臟,我還是我嗎?” 那時候他還保有人的思想、保有現(xiàn)在的情感嗎?他們說,沈鹿放棄做人,所以他放棄了自己的身體,讓“他”同蘇棗棗一塊兒死去了,最終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那他呢?他要怎么選? 見他陷入沉思,陸生沒有再說話。此時前來接應的人也到了,祝炎和沈文心好不容易躲過追蹤抵達此處,看到陸生的同時,松了口氣。 “喬喬沒了。”沈文心艱難開口,“是因為基因崩潰。” 陸生站著,久久沒有說話。月光傾灑在他身上,無神的視線最終望向浮山海港的方向,道:“走吧。” 作者有話說: 。 第239章 不為人知的關聯(lián) ◇ ◎希望你永遠不會再有清醒的那一天◎ 姜魚和林西鶴出發(fā)去浮山海港之前, 又去了一趟立心醫(yī)院。 萬洲專門留了一個人在那兒盯著,發(fā)消息過來說,許望出事了。城里出了那樣熱鬧的事, 大晚上的, 春城人民不睡覺全都在吃瓜。立心醫(yī)院的護士們也不例外, 不過沒等她們討論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到了許望房里傳來的警報聲。 許望倒在地上遲遲未起,彼時他的助理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了, 還是vip病房里的健康監(jiān)測系統(tǒng)發(fā)出了警報。等到他被護士們救起,又做了一系列檢查過后,醫(yī)生遺憾宣布:蝴蝶已經(jīng)振翅, 大腦的病變無可逆轉。 他變得不認人、不記事, 整個人木木的, 反應遲鈍,無法正常交流。 原本, 醫(yī)生們預估他的病變還要持續(xù)一段時間, 再怎么樣,也能拖幾個月。誰曾想一夜過去,事情就有了這樣的變故, 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姜魚和林西鶴趕到時, 異能研究院的唐宗也在。他直接給兩人看了那張蝴蝶的成像圖,“你們自己看吧。我懷疑,許望應該是在昨夜受到了刺激, 所以加速了大腦的病變。不過從特調局給出的報告來看, 昨晚那場精神系異能的覆蓋范圍并沒有波及到立心醫(yī)院, 最大的可能是, 他自己想起了什么。” 說著, 唐宗又給他們看了那本《見春山》,道:“他倒下的時候,手邊掉著這本書。” 姜魚看著書,腦海中想起沈文心的話。在程真被抓當晚,環(huán)島公寓的那間屋子里,許望到底是否有所察覺?他是真的沉浸在自己的虛擬世界里一無所知,還是因為怯懦、或者別的因素,任憑程真被抓走了? “可以由我去把這本書還給他嗎?這書當初還是我交到他手上的。”姜魚轉頭問唐宗。 “他現(xiàn)在經(jīng)不起刺激,我雖然很想探尋精神系異能的奧秘,但首先需要確保病人的安全。”唐宗的目光逼視,而姜魚絲毫不退,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半分勉強。他便又掃了一眼在旁邊百無聊賴的林西鶴,對姜魚說:“你一個人進去。” 林西鶴挑了挑眉,這個唐宗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從他眼里感覺到了對自己的一絲嫌棄和不信任? 他又不會沖進去把許望打一頓。 不過姜魚進去了,林西鶴進不進去也無所謂。 姜魚拿著書走進病房,看到許望又坐在窗邊的輪椅上,呆呆地望著窗外,對周圍發(fā)生的一切仿佛都無知無覺,當然也沒有對姜魚的腳步聲做出任何反應。 “許先生。”姜魚走到他身邊。她的態(tài)度一如從前,正常地與他交談,而不把他當成一個病人。 許望仍然沒什么反應。 姜魚便說起了程真的事情,聲音溫和,仿佛在講一個與她、與許望都無關的故事。她言語精煉,但又不失溫度,從希望號開始講,一直講到2116年的夢渚燈會。 末了,她道:“現(xiàn)在這個故事終于快要結束了。” 許望的眼珠子動了動,他終于有了點反應,就像一個生銹的機器人,艱難地轉動自己的脖子望向姜魚。那渾濁的眼神里,仿佛藏著一個被鎖鏈捆綁的靈魂。 姜魚把書放回他的手里,彎腰的同時,那雙含笑的眼睛直視著他,說:“我真誠地祝愿你,許望,希望你永遠不會再有清醒的那一天。” 語畢,姜魚轉身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