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究竟是誰◎

    “在此之前, 許老板不如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么？”

    林西鶴信步走到他所在的落地窗邊，望著外面行人如織，猶如閑談般問起：“為什么會想到去麻倉找我？”

    許望沉默幾秒, 反問：“這很重要嗎？”

    林西鶴：“對我而言, 這比你的事情重要。”

    “我明白了。”許望飛快有了決斷, “你們不是我找的第一家事務(wù)所，我從半年前就開始調(diào)查當(dāng)年的事情，只不過一直沒有結(jié)果。幾天前我的終端上突然收到了black sugar的小廣告, 我看到了，所以去了麻倉。”

    這時，在會議桌旁坐下的姜魚開口了, “許先生的終端應(yīng)該開過加密防護？”

    許望：“沒錯, 我的終端是定制的, 一般的病毒小廣告不可能發(fā)到我的終端上。”

    “能給我看看嗎？”

    “可以。”

    許望隨即打開終端，讓她看到了自己保留下來的小廣告的證據(jù)。

    終端與終端之間, 差別甚大, 造價從幾千到百萬不等，以許望的財力和地位，必定不會用普通的個人終端。姜魚一聽到“小廣告”三個字, 就知道肯定是這樣的情況。

    什么病毒能突破那么高級別的防火墻？在許望看來, 這小廣告必定大有來頭，于是他就到了麻倉去一探究竟。

    他不可能一見面就對姜魚跟林西鶴和盤托出，所以在林西鶴拒絕他的委托后, 他采取的措施跟他們一樣, 那就是——靜觀其變。

    “你們果然來找我了。”許望道。

    聞言, 姜魚和林西鶴交換了一個眼神, 隨即笑著說道：“原來如此。不過很遺憾, 這個小廣告并非是我們發(fā)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在完成其他的委托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于程真的線索。”

    雖然在看到姜魚和林西鶴出現(xiàn)時，許望已經(jīng)有了心理預(yù)期，但聽到這句話，他仍有片刻的失神。頓了頓，才問：“是什么？”

    姜魚直接把她在地下民居拍到的照片展示給他，“如你所見，她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另一個地方。同樣的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那里的人叫她真真。”

    許望心緒起伏，閉了閉眼，道：“但是她去了哪里、又究竟從哪里來，還是不知道，對嗎？”

    “是的，而且也無法確定她是先出現(xiàn)在環(huán)島公寓，還是地下民居。”說著，姜魚又拿出了在地下民居里找到的那本《見春山》，問：“這有可能是程真留下的東西，許先生有印象嗎？或者，有沒有聽程真提起過？”

    許望微微蹙眉，疲憊從那緊皺的眉頭里溢出來。蹙眉深思間，臉色也愈發(fā)的不好，精神欠佳。

    助理連忙俯身，關(guān)切地想說什么，但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他擺手制止。許望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氣，“時間過去太久了，很多事情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她說過什么話、做過什么事，對我來說都遙遠(yuǎn)得像是一場夢……”

    “可以把書留給我嗎？也許我會再想起什么。”許望朝姜魚伸出手。

    姜魚略作思忖，視線跟林西鶴飛快地交匯。微微一笑，她就把書遞了出去，“當(dāng)然，許先生可以慢慢看。”

    許望接過書，“所以，二位現(xiàn)在算是接受我的委托了？”

    林西鶴卻又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不。”

    許望微怔，眉頭再次蹙起。這兩人都主動找過來了，還商談了線索，為什么還要拒絕？

    這時，姜魚微笑說道：“wind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完全歸屬于恒星公司，從網(wǎng)上發(fā)布的照片來看，私自定制wind的仿生機器人，無論是否商用都是侵權(quán)行為，有照片為證，你們完全可以直接走法律途徑。”

    許望：“那程真——”

    姜魚：“程真的事情，還要再看看。”

    兩人很快就離開了，走出房間之前，姜魚又笑著回過頭看了許望一眼，道：“有緣我們就會很快再碰面的，許先生。保重身體，再會。”

    房間里很快就只剩下許望和他的女助理。助理小心翼翼地覷著許望的臉色，見他把手放在書上，望著窗外沉思，沒敢打擾。

    終端的信號燈瘋狂閃爍，電話輪番打進來，最頻繁的還是公關(guān)部。助理并不敢隨意接通，因為她知道，許望在wind的問題上會有多嚴(yán)厲、苛責(zé)，而他已經(jīng)不能隨便動怒了，他的病……

    助理略微有點走神，這時，許望的聲音又將她拉了回來。

    “wind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不論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那種劣質(zhì)的仿品都不能在市場上流通。把照片里的仿生機器人弄回來，是誰做的、誰吩咐的，不管是買方賣方，每一個環(huán)節(jié)有什么人，我都要知道。”

    許望的聲音一派森冷，“抗議的粉絲來得這么快，給我查查，一個個都是怎么來的。”

    女助理：“那wind明天晚上的live演出……”

    許望：“照舊。”

    另一邊，姜魚和林西鶴避過喧鬧的人群走出水幕酒店。

    姜魚邊走邊說：“剛才給許望看地下民居的照片的時候，我混了一張陸生的照片在里面，假裝不小心劃到了。不過許望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

    林西鶴：“你覺得……陸生把這個案子拋給我們看，是想表達什么？”

    姜魚也思索起來，“剛開始我們都覺得病毒小廣告帶來的這十三個委托里，可能藏著能夠指引我們找到陸生的線索。不過《見春山》這本書一出來，我又覺得他可能是想給我們講故事。他在機械迷宮的時候不也這樣，都快死了，還嘮嘮叨叨的。”

    程真也有《見春山》這本書，她跟陸生會有什么特別的關(guān)系嗎？雖說只是一本書而已，各個版本加起來總的發(fā)行量很大，誰都可能擁有，但它在此時出現(xiàn)，難免讓人多想。

    兩人沿著霜葉大道繼續(xù)往前走，林西鶴聽著姜魚的話，回憶起陸生在機械迷宮里說過的那些廢話，驀地，問出一個問題：“陸生的精神系異能是從哪兒來的？”

    姜魚怔住，答案就在嘴邊，即將脫口而出，但她又瞬間覺得有點起雞皮疙瘩。

    “異能的出現(xiàn)，一般有兩種情況。比較普遍的情況是，遺傳，選擇父母雙方中較為強勢的基因進行遺傳；還有一種，異變。其實人跟變異生物一樣，之所以會有異能，就是基因發(fā)生了異變，第一代異能者都是這樣來的。在后來的發(fā)展中，這樣的情況逐漸被遺傳所取代，但仍然有少量的異能者，父母雙方都是普通人，但他就異變了。”

    姜魚可以確定，“陸生的父母是普通人。”

    林西鶴：“對，他們生出了一個精神系異能者。精神系是所有分支當(dāng)中，最詭秘的一門，而每一個精神系的異能者，都會被當(dāng)做潛在的危險分子，一旦發(fā)現(xiàn)，直接關(guān)進特殊收容所。事實上，由精神系異能者制造出的混亂和慘劇，要比大眾知道的多得多，只是很多都悄無聲息地被掩蓋了。”

    姜魚：“如果要查特殊收容所里的人，能查到嗎？”

    林西鶴：“不，結(jié)果應(yīng)該會是——”

    姜魚：“not found.”

    剎那間，姜魚感到一股冷意。雖說這個猜測有點漫無邊際，但在一個人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時，去追根溯源，是很常見的想法。

    “2115。”她突然又想到了許望說過的，他在環(huán)島公寓遇見程真的年份，“你跟陸生是同齡的，所以他的出生年份應(yīng)該是2116年，就在程真消失的第二年。”

    不對。

    姜魚很確定一點，“陸生的長相完全繼承自他的父母，也看不出后期整容的跡象，他應(yīng)該是他父母親生的。”

    事情愈發(fā)撲朔迷離，姜魚當(dāng)機立斷，“我覺得我應(yīng)該去一趟異能協(xié)會，再看一看有關(guān)于精神系異能者的資料。”

    林西鶴：“你確定我們還能進異能協(xié)會的門？”

    異能協(xié)會的會長翁正青現(xiàn)在還在牢里呢，這仇可結(jié)大了。就算協(xié)會里有另外的人因此獲利，坐上了會長的位子，也絕對不會喜歡跟協(xié)會對著干的人，尤其是林家人。

    姜魚當(dāng)然也知道這點，但她腦子轉(zhuǎn)得快，辦法也多，“我有辦法。”

    林西鶴迎著她清亮的目光，問：“什么辦法？這事兒動用林逝水的人脈也沒有用。”

    “還有老師。再說了，我本身也是異能協(xié)會的會員。”姜魚道。

    林西鶴的母校春城一中的校長原鳴，曾任春大教授，在異能協(xié)會里也有相當(dāng)?shù)牡匚弧Ｋ恢菇踢^姜魚，也當(dāng)過林西鶴的家庭教師。

    女朋友太能干了怎么辦？

    林西鶴只得抱著臂，無奈道：“那我去一趟異能研究院。”

    其實直接查特殊收容所是最快的，只是這個地方是完全的封閉管理，等閑進不去。就算要查，沒有足夠高的權(quán)限，沒有cube那樣的技術(shù)，很難。

    不過，能被關(guān)進特殊收容所的，99%都是異能者。而異能者、異能這些相關(guān)信息，跟異能協(xié)會和異能研究院總是會有牽扯，迂回去查，或許能查到些蛛絲馬跡。

    程真究竟是誰？從何而來，又去了哪里，姜魚相信她會找到一個答案的。

    作者有話說：

    原鳴出現(xiàn)在96、97章，本來叫原真，也有一個真字，這又來一個程真，就改成原鳴吧。前文我直接替換了。

    第202章 口舌之爭 ◇

    ◎給我填個表吧◎

    “就是她啊……”

    “她還敢這么堂而皇之地進來？”

    “上個月小會不是還有人提出來要講和嗎？”

    “噓！別說了, 北郊那個項目上頭不是說要卡林氏的脖子嗎？結(jié)果前幾天人家啥事沒有繼續(xù)往下推進了……”

    “我們堂堂異能協(xié)會，統(tǒng)籌管理所有異能者，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大虧？林家不也是登記在冊的異能者, 就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你去？”

    ……

    今天的異能協(xié)會, 跟往常有點不一樣。

    人來人往的一樓大廳里, 許多壓低了聲音的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像極了老鼠偷糧，而討論的焦點，無非是剛剛從大門口走進來的人。若說這大廳里還有誰鎮(zhèn)靜自若, 也只有她，就這么光明正大地走進來，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掀起了什么樣的波瀾。

    “姜小姐午安。”接待窗口的工作人員小蔣也是個熟人, 往常都是她來接待姜魚的。要說以前她還覺得榮幸, 今天可就棘手了, 感受到同事齊刷刷望過來的視線，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午安。我來升級徽章。”姜魚神色如常。

    小蔣一愣, 她記得上次姜魚來的時候才升到四級, 這才過了多久，又要升了？她連忙試探著問了一句：“請問，是升到什么等級呢？我好給姜小姐安排對應(yīng)的檢測室。”

    姜魚微微一笑, “五級。”

    霧城大戰(zhàn)結(jié)束后, 她就已經(jīng)在即將升到五級的臨界點上了，回來這段日子稍作鞏固，便順利突破。麻倉附近就有專門的訓(xùn)練室, 有時她會跟林西鶴一塊兒去過過招, 但大多數(shù)時候, 她都習(xí)慣于在家自己練習(xí)。

    利用碎片時間, 進行持續(xù)不斷的細(xì)小但穩(wěn)定的異能輸出, 反復(fù)練習(xí)自己對異能的掌控力，既不會像其他異能者那樣訓(xùn)練得滿頭大汗，又不礙著她做其他的事。

    有時她坐在沙發(fā)上看會兒書，一只手翻著書頁，另一只手里異能流轉(zhuǎn)。它時而幻化成刀在指間轉(zhuǎn)動，時而又被拉扯成金色的細(xì)繩，翻成了花兒。等異能耗得差不多了，身上出了點薄汗，她再去洗個澡，美美地敷一張面膜，正好。

    賀望嵐說她就是想偷偷練習(xí)然后驚艷所有人，也不知道他又去群里說了什么，反正林西鶴很快就收到了蘭舟的慰問。

    lan：你的腹肌還在嗎？

    lan：相信我，對它好一點。

    lan：沒事別老躺沙發(fā)，沙發(fā)不會愛你【比心.jpg】

    言歸正傳，小蔣聽到“五級”這兩個字眼，驚訝的表情頓時收不住了。這速度，她在異能協(xié)會工作那么久了從來沒見過。

    她登時忘了姜魚此刻在協(xié)會里的尷尬身份，興沖沖地就要給姜魚安排檢測室，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姜小姐恭喜啊，談了個戀愛，異能等級都升得那么快了，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帶著略顯夸張的恭喜。

    姜魚轉(zhuǎn)過頭去，就看到對方戴著眼鏡穿著襯衫，笑得一臉和氣。

    “曹干事。”姜魚認(rèn)出對方來，異能協(xié)會的中層干部。協(xié)會里最多的就是這樣的干事，分部在各個科室里，熬著年資，不上不下，但派頭十足，并引以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