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Sugar 第62節
思及此,姜魚又想到了接手廢城探索這件案子的特調局一組組長虞楓,說:“特調局今天倒是熱鬧。” 虞楓被副組長董奇山實名舉報受賄,正在接受審查,可他早有準備,借著這次審查,反手就把特調局中扶持董奇山上位的高層給拉下水。 查一個是查,查兩個、三個也是查。虞楓當然不會像董奇山那樣去實名舉報,只是在審查過程中,那證據自然而然就浮現出來了,也不能怪他,不是嗎? 虞楓和林西鶴、萬洲之間,則根本沒有任何的金錢往來。查是絕對查不出什么的,而萬洲適時向春城方面施壓,希望能早日將廢城探索的案子進行重審。 可負責這個案子的是誰呢?是虞楓,他正在接受審查。 幾方開始角力,審查組被夾在中間,生怕行差踏錯,再沒了往日里的威風。反倒是林西鶴,這個本該站在風暴中心的人,竟全然置身事外。 姜魚:“柯航剛才打電話給我,他今天脫不開身,魚鱗櫛那邊,由莫北和常見青負責。” 林西鶴挑了挑眉,“他怎么不打給我?” 姜魚微笑,“你沒接啊。” “哦。”林西鶴摸摸鼻子,這才想起來,剛才是有一個未接來電,但他在洗澡,就沒接。對,是洗澡不是洗頭,單單洗頭太麻煩了。 “他把初步排查結果和尸檢報告都發過來了。”姜魚起身,道:“我們邊走邊說?” 片刻后,兩人再次踏上了前往魚鱗櫛的路。 賀望嵐的小視頻伴隨他們一路。通過他的視頻和排查結果的對比,很難不發現魚鱗櫛里的人真的十句話里最起碼有一半在胡謅,最實誠的是那個叫做老板娘的機器人。 7月4日晚上七點多,秦震抵達魚鱗櫛。他穿著一身廉價的夾克衫和休閑褲,貼了假胡子、戴著鴨舌帽,沒有隨身行李。 魚鱗櫛里人來人往,他走在里面并不扎眼。第一個跟他說話的,正是機器人老板娘,秦震問她哪間房空著,老板娘就報了幾個房間號給他。 隨后秦震獨自上樓。 老板娘報的那幾個房間號分布在不同的樓層,2、3、4、5都有,而秦震第一時間去的最近的2樓。 他在這里遇見了跟他產生交集的第二個人,一個小偷。 小偷是個身材矮小的年輕男人,當時他正背對著秦震跟其他人打招呼,一邊打招呼一邊倒退著走的同時,不小心撞到了秦震。 這看起來完全是個意外,所以秦震都沒意識到這其實是個小偷,包括賀望嵐。秦震是個謹慎的人,賀望嵐不能離他太近,得讓秦震以為自己已經甩脫了他,才好跟別人接頭,所以他一開始也沒察覺到異樣。但他在意跟秦震接觸過的每個人,保險起見,稍稍留意了一下這個男人,于是就看到他在下樓后,從兜里掏出了一粒糖。 那個瞬間,男人的表情變得非常一言難盡,一邊嘟噥著“窮鬼”,一邊把糖紙撕開,然后把糖塞進嘴里,罵罵咧咧地走了。 糖就是從秦震口袋里偷來的。 小偷也是魚鱗櫛的住戶,叫做姚劍,房號是521。但在警方排查時,他說自己沒見過秦震,而他是個無業游民,整天在麒麟橋一帶游蕩,行蹤非常飄忽,每天進出魚鱗櫛不知道多少次,沒人能說得清楚。 姚劍還有前科。因為小偷小摸被拘留過幾次,但每次數額都不是很大,甚至偷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所以很快又被放了。 秦震很快也發現了自己被偷的事實,臉色有點難看。走著走著他就錯過了2樓的唯一一間空房,于是去了樓上的316。 如此看來,他選中316有很大概率是偶然。 這一晚上秦震都沒有從316出來。 時間很快就到了7月5號。 上午9:00左右,秦震去開水房囫圇洗了把臉,又去了趟廁所,期間沒有跟人交談。賀望嵐循著他的足跡,專門去這兩個地方看過,也沒發現什么異樣。 9:30秦震坐在樓下面點攤吃面,另外又去旁邊小超市里購買了泡面、火腿腸、礦泉水、毛巾、牙刷等物品。 10:20多,他回房。 這一整天,除了必要的上廁所、洗漱,他都沒有再出過房門。面點攤老板和超市老板都對他沒太大印象,但大廳里有監控拍到了他,他確實沒跟人有過特別的接觸。 晚上10:47,就發生了魯明醉酒鬧烏龍的事情。 關于這件事,圍觀群眾們說法不一,很多人在夸大其詞,仿佛天橋說書。但統一的一點是,魯明發了酒瘋,見秦震開門,就往里闖,非說柳小青在里面跟他偷情。 可在場的人都看見了,那房間統共那么點大,里面沒有柳小青。魯明便大聲嚷嚷著在床底下、在柜子里,如同一頭蠻牛往里沖,最后被秦震踹了一腳。 魯明肚子上有淤青,可以證明這一點。 鬧劇終了。 7月6號。 還是一樣的流程,9:30秦震坐在樓下吃早點時,碰到了賣假酒的牛三兒。牛三兒賣了一瓶酒給他,兩人全程交談不過三四分鐘,交易成功時間為9:34。 秦震今天沒去超市,他拎著酒直接回房。 下午17:27,老板娘上門,因為桑老太同時投訴了208和316,說他們在大晚上擾民。秦震又不得不開門跟老板娘說了幾句話。 這時恰好賣快餐的推著小車經過,秦震買了一份辣子雞丁套餐。但是警方盤問時,賣快餐的堅決不承認賣了快餐給死人,怕影響自己生意。后來被拆穿了,又花了十分鐘介紹土豆牛腩,因為牛腩比雞丁貴。 不過這個賣快餐的倒不住在魚鱗櫛,他只是前來兜售。警方在排查監控時發現的他。 18:55,秦震出門倒了一次垃圾,又上了趟廁所。 19:23,老板娘再次登門,秦震死亡。 尸檢結果顯示,秦震死于藥物中毒。法醫在他體內發現了多種藥物殘留,推斷出他應該混合服用了安眠藥、感冒藥、以及治療精神類疾病的常見藥物,而他在服藥不久后又飲了酒。 最后還有一點,讓姜魚很在意的是—— 秦震終端上可以查詢到的打出去的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他曾經的情人的。也就是姜珍珍在劇團的好友,孟姨。 作者有話說: 過年真的好忙,嚶。 第65章 蛛絲馬跡 ◇ ◎繼續調查(捉蟲)◎ 上午九點多, 魚鱗櫛。 經過一夜的排查后,魚鱗櫛已經恢復了正常出入,忙著上班的、游手好閑的, 快與慢的節奏同時存在。寸頭吃著煎餅走進來, 再度覺得這里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昨晚面對封鎖還膽戰心驚的人,今天就好像已經完全適應了。 迎面走來一個夾著公文包的男人,頭發和皮鞋都锃亮的樣子像極了成功人士, 但看見寸頭的瞬間他就點頭、哈腰、掏香煙,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毫無遲滯。 “警官早啊, 來一根?”特調局的都叫探員, 但麻倉的人向來分不清探員和警官之間的差別, 統一稱他們為警官。 寸頭謝絕,一時也沒認出這是誰。等他走了, 翻看昨晚排查的名單, 才在那茫茫人海中看到他的名字——507的鄭萬金,一個賣保險的,跟秦震沒什么交集。 “早啊。”身后傳來熟悉的含笑的聲音。 寸頭連忙回頭, 看到姜魚眸光微亮, 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前,“姐,你來啦!” 林西鶴:“?” 怎么連這個冒失洋蔥頭看姜魚的眼神都開始發光?昨晚是他錯過了什么事嗎?洋蔥頭還關心姜魚吃沒吃早飯, 他不知道, 姜魚的早飯是跟林西鶴一塊兒吃的。 “就你一個?”林西鶴打斷他。 “常見青去見孟萍了。”寸頭道。孟萍就是秦震最后通話的那個人, 而秦震隨身攜帶的終端是破解版, 無需綁定真實身份信息便可使用, 里面能夠查到的東西不多,且沒有任何文字信息,都是通話記錄。 秦震打給孟萍的電話,發生于19:19分,他死亡的前四分鐘,未接通。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往里走。 寸頭繼續道:“你們現在有什么思路了嗎?說句老實話,魚鱗櫛里的人真的很不老實,但初步排查下來,他們確實跟秦震沒什么特殊的關聯,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沒有關聯,就沒有殺人動機,反倒是那個孟萍,至少還有一層情人的關系。” 秦震腦子沒壞,不可能同時吃那么多藥還喝酒,鐵定是他殺。酒已經鑒定過了,除了是假的,沒有問題。 “問題很有可能出在秦震買的那份快餐上,但他吃完快餐后,在18:55分去倒了一次垃圾。然后我們就去查了垃圾房里的監控,監控是好的,但奇了怪了,監控拍到的他拎著的垃圾袋里面,沒有快餐盒!他的房間里就更沒有了,難不成秦震吃個快餐還能把快餐盒也一塊兒吃了?” 快餐盒為紙質長方形,而垃圾袋是超市的中號塑料袋,并不算大,如果里面裝著快餐盒,是絕對能夠分辨得出的。 姜魚反問:“你覺得會嗎?” “當然不會了!”寸頭狠狠咬了口煎餅,邊說邊道:“那就還有一種可能,秦震自己把快餐盒處理了。他是火系異能者,處理一個快餐盒很容易,但你說他為什么這么做?是嘗出快餐味道不對,猜到有人要殺自己,那也不至于幫兇手處理罪證吧,除非——” 姜魚:“除非他甘愿死在兇手手上,甚至到了幫她毀滅罪證的地步。在這樣的前提下,孟萍的嫌疑就大了。” 寸頭:“對對對!” 林西鶴:“對個頭。” 寸頭側目。姜魚莞爾,道:“或許你有沒有考慮過,去316通往垃圾房的那段路上挨家挨戶打聽一下,有沒有人,在攢垃圾賣錢。” 3樓走廊的監控是壞的,所以走廊上發生的事并未被記錄下來。如果秦震是帶著快餐盒出來的,而快餐盒又沒出現在垃圾房,那它只能消失在這條走廊上。 寸頭對于這個答案,略有些愣怔。 攢垃圾賣錢,這是從小生活在內城區的他一時之間想不到的。他頓時連煎餅都沒心情吃了,連忙叫上人去三樓排查。 姜魚和林西鶴則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排查結果里還提到一點,被魯明指控卷款私奔的王海和柳小青確實離開了魚鱗櫛。魚鱗櫛門口的監控拍到了他們,兩人前后腳走的,王海是下午3:16分,柳小青是3:37分。 兩人形跡可疑,又特意分開走,柳小青還隨身攜帶著一個旅行包。 4:09分,魯明也出現在監控里,按他說的,他是醒來之后因為宿醉身體不舒服,去附近藥店買藥。但到了藥店卻發現賬上沒錢,因此很快又走了。 6:17分,他又回到了魚鱗櫛。 “魯明只不過出去買藥,還沒買成,卻在外面逗留了兩個小時,這很可疑。”姜魚道,“而且現在尸檢報告出來了,秦震就死于藥物中毒。” “感冒藥常見,但安眠藥和治療精神類疾病的藥,不是藥店里隨便就能買到的。”林西鶴道。 所以他們現在的目的地是——608,駱童的家。 駱童于大約一周前突然犯病,他身邊應該有相關藥物。 兩人走過三樓,看了眼正在一家家敲門的寸頭,繼續往上。駱童的mama已經下班回來了,她給姜魚開了門。但她足夠謹慎,先把門開了一條小縫,看到是姜魚在外頭,才摘下防盜鏈,讓她進去。 見到林西鶴,她還略有遲疑,“這位是?” 姜魚:“不用擔心,他是我的朋友。” 駱童的mama叫駱情,雖然穿著樸素,眼角還有了細紋,頭發只用鯊魚夾隨意夾著,鬢邊垂下幾縷亂發,但仍能從那精致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窺見當年風姿。她顯然是這幾天沒休息好,眼睛里還有血絲,面色也很憔悴,等到關了門,她看了眼林西鶴,又望向姜魚,咬咬牙,就要給姜魚跪下。 “姜小姐,求你幫幫我……” 姜魚連忙伸手扶住她,沒讓她真的跪下去,目光瞥了一眼坐在床邊抱著膝蓋垂著頭一言不發的駱童,安撫道:“你別急,慢慢說。” 駱情眼眶泛紅,“姜小姐,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原本童童的病看起來都好得差不多了,他已經跟別的孩子沒什么兩樣,甚至能做點手工活,上個月他還高興地跟我說,他可以負擔起我們的房租了,以后會越來越好的。可是……可是就在一周前,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這樣了。我帶他去看醫生,可他就是不肯開口……” “他連你都不肯說嗎?”姜魚問。 駱情搖頭,“麻倉沒有好的心理醫生,我還特地帶他回了一趟內城區,可是你也知道,他不喜歡那個地方,也不喜歡看醫生,根本沒法配合治療。” 姜魚:“那你給他配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