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Sugar 第15節
我倒是覺得,你好像一個老鴇。 姜魚在心里吐著槽,面上的笑容依舊完美。秦震不愧是一手創辦起四角酒吧的人,酒吧街“大王二鬼”里面的二鬼之一,眼前的危機還沒解除,就想著要做下一筆投資了。 “我更喜歡順其自然。”姜魚故作矜持,又不失自信地笑笑,說:“秦老板不會單純是為了找我說這個的吧?” 秦震也沒急于求成,道:“我想我們與林氏之間,應該有點小誤會。” 姜魚:“秦老板,恕我直言,地下交易的事只要不擺到明面上,一切都好說。如我們荷官,是不會執著于交易對象究竟是誰的,即便是林氏,只要談得妥當,就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如今的問題不是林氏怎么想,而是特調局。” 秦震蹙眉。 姜魚:“正在查這件事的人,我想秦老板也有所耳聞,柯航。柯家的勢力植根于中央,且相對干凈,是少有的能夠不受能源公司這樣的寡頭掣肘的。如果他要追根究底,林氏必會順水推舟,除非——” 接下來的話,姜魚沒有明說,但秦震都明白。除非他還有什么底牌。 可秦震的底牌,又怎么可能告訴姜魚。昨晚姜魚查了一宿,愣是沒發現四角酒吧在最近有什么特殊的異動,如果要再往前查,時間不夠。 秦震又問:“姜小姐沒有其他的高見了嗎?” 姜魚:“抱歉,我能力有限。” 秦震微微瞇起眼,“這可不像是姜小姐的作風。聽說你上個月去霧城出差,剛解決了一樁麻煩事。” 姜魚笑笑,“那只是金錢糾紛,跟秦老板這件事比起來,不值一提。不過秦老板也不必生氣,牽線搭橋我還是會的,如果你更愿意坐下來跟柯組長好好聊一聊的話。” 說著,姜魚望向了窗外。街對面停了一輛黑色的飛行車。 秦震也看到了。他收回視線,看向姜魚的目光多了一絲慎重,沉默幾秒,他道:“那姜小姐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議。不打擾了,歡迎姜小姐隨時到四角酒吧做客。” 看來秦震還是有相當的自信,四角酒吧會在此次的風波中安然無恙,難怪不著急。 “一定。”姜魚禮貌點頭。 隨即她又招手讓服務員換了一杯拿鐵。而等到服務員離開時,坐在外面飛行車里的人也進來了。 姜魚摘下墨鏡,“好久不見。” 之所以把會面地點選在內城區,也是姜魚覺得特調局差不多該找上門了。 柯航在她對面坐下,“好久不見。” 其實他在外面看了一會兒了,隔著玻璃墻,墻里的人妝容精致,明艷大方。他其實很少看見姜魚這樣的打扮,在學校里時,姜魚作為特戰組的精英,美雖美,但從來都是素面朝天的。 “喝點什么?不知道你口味有沒有變,所以沒給你點。”咖啡館的桌子都是觸摸屏,姜魚點開下單頁面,蔥白的手指一劃,就將它送到柯航面前。 柯航習慣性點了一杯黑咖啡,看著姜魚的臉,沉默片刻。姜魚以為憑他的性格會單刀直入地詢問林西鶴和s106的事情,沒想到他會說:“我一直以為你會進特調局。” 姜魚:“我這人自由散漫,特調局不適合我。” 柯航:“所以你當了荷官?” 姜魚聳聳肩,沒有作答。 柯航遂單刀直入,“陸生的事情,你們查到多少?” 不是編號s106,也不是酒吧街、蘇棗棗,柯航很確定地直接跳到了陸生。他摘下白手套,接過服務機器人遞上的咖啡,說:“你是荷官,應該知道規矩。我有權請你協助調查。” 姜魚笑笑,“那你應該也知道,我有權保持沉默。根據異能者法規,我的等級足以申請庇護,不過——我無意跟特調局作對。” 柯航冷靜地看著她。 姜魚依舊大方從容,喝了一口咖啡,道:“關于陸生的事,柯組長應該去問林西鶴。以柯組長的為人,應該不會像秦震那樣懷疑我跟林西鶴之間有什么私密的關系吧?既然沒有關系,那他絕不可能把最核心的秘密告訴我。” 柯航當然不會,所以他繼續問道:“昨天那塊廣告牌是怎么回事?” 對于他會知道昨天的事,姜魚并不意外,也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如果柯航能追查到黑客的來源,那還是件好事。不過說完之后,她話鋒一轉,道:“不如我們來談談酒吧街的事。” 柯航:“請說。” 姜魚:“關于酒吧街的地下交易,柯組長了解多少?” 柯航:“不比你多。” 你不說我不說,互相試探的把戲讓姜魚忍不住在心里感嘆,果然時光是把殺豬刀,連那個柯航都開始玩這種狐貍游戲了。 “那么我建議你查一查各大異能組織。”姜魚打了個直球。 “怎么說?”柯航心念微動。 “你看這個。”姜魚從終端上調出一張圖片,投在桌面屏幕上,推過去,“這是6月28號那天,我從霧城坐城際列車回春城時,有人放在我座位上的。” 姜魚是個喜歡享受、特別不喜歡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她在經濟獨立后,出行從來只坐頭等艙。那天從霧城回來,她訂了一個單間,推開門時,圖片上拍到的那張卡片就已經放在桌子上了。 那是一張黑色的入會邀請卡,背面的落款為—— 【北岸詩會】 作者有話說: 。 第15章 倒數 ◎見春山(捉蟲)◎ 提起異能組織,柯航就不由得想起dm事件。公眾懷疑陸式夫婦的死亡甚至dm的倒閉都是極端異能組織一手策劃,而特調局選擇了包庇同類。 柯航不相信特調局會做出這么喪心病狂的事情,即便有一兩個蠹蟲,也不能代表全部。根據當年的調查報告,他們也并未找到極端組織出手的痕跡。 可事情不會那么巧。 偏偏是那天,姜魚在返回春城的路上收到了那么一張卡,而她跟林西鶴恰好住在隔壁。她與林西鶴的相遇是必然的。林西鶴又與陸生有關。 “北岸詩會……”柯航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字,眉頭微蹙。 自異能出現以來,各類組織層出不窮,究竟該怎么給他們定性,一直是個難題。溫和派、和激進派,從來不是絕對的涇渭分明。最最激進,已經威脅到社會穩定的那波人,又被打為極端組織,是特調局重點清剿的對象。 春城百年的歷史,就像是人類歷史的縮影,如今已經很少有人記得,特調局創立的初衷不是為了保證少數派的利益,而是服務于不斷發出抗議的大多數,是為了規范、限制異能者的行為而設立的機構。 “你為什么告訴我?林西鶴知道這件事嗎?”柯航追問。 “這件事暫時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并且我希望你短時間內不要透露出去。”姜魚目光直視著他。 柯航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的意思,立刻反問:“你在懷疑什么?” 姜魚卻沒有再回答。她跟柯航許久未見,以前的交情也不那么深,不可能憑借過去的印象或者搜集到的資料,就對他全然信任。相比起來,她更信林西鶴說過的,特調局里有內鬼。 不過,柯航確實是目前特調局里最值得信任、也最干凈的一個了。 “你聯系到他們了嗎?”柯航沒有執著,又換了個問題。 “還沒有,卡片上沒有聯絡方式,恐怕要等他們親自來找我。”姜魚微笑,“如果柯組長查到什么,還請務必告知。” 兩人的談話沒有持續多久,柯航不可能直接應承姜魚的話,姜魚亦然。短暫的交鋒后,兩人在咖啡館門口分別。 柯航坐在車里,看著姜魚遠去的背影,揉了揉眉心。 從昨晚到現在他就沒怎么休息過,異能研究院的人給陳茍等人做了無數的測試和檢查,給出的答案很不樂觀。他們恐怕沒有辦法在不損壞陳茍等人大腦的前提下,阻止他們陷入昏迷。 多年的研究表明,精神系的異能者存活率不高,因為這種異能對身體造成的負擔過重,成為一個“瘋子”有時也是無可奈何的悲劇。但如果他能順利長大,他的異能就會變得很可怕了。 如今的陸生30歲,換言之,他已經長大了,甚至成熟了。他用他的異能對陳茍等人做了什么,就像埋了一個定時炸彈一樣,到時間就炸了,而他們竟然無能為力。 最重要的是,無論陳茍還是其他拋尸點對應的人,都說沒有見過陸生,沒有發現過異樣。陸生完成這個舉動的過程神不知鬼不覺,這才是最可怕的。 車子停在路邊,沒有立刻開走。 司機同樣也是九組成員,回過頭道:“秦震往外城區的方向走了,我們的人還在盯著他。到目前為止,他除了來見過這位姜小姐,并沒有見過什么特殊的人。還有,航站那邊已經收到我們的通知,沒有特調局的許可,保證秦震他們絕不可能離開春城……” 柯航卻突然問:“現在幾點?” 組員愣了愣,“快十一點多了。” 聞言,柯航的視線掃過車內電子屏上跳動的時間。數字在不斷變化,以一種平時不會被人察覺的方式往前走,但你一旦注視它,緊張的氣氛就開始渲染。 “組長,怎么了嗎?時間有什么問題?”組員追問著,突然緊張起來,但是柯航沒有回答他,只是蹙眉盯著那跳動的時間,直到—— 緊急通訊的“滴滴”聲響起。 他趕緊接通,便聽寸頭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來,“又倒了一個!媽的!攔都攔不住!” 組員急忙回頭看向柯航,正對上柯航的冷冽視線。 柯航道:“提前了一個小時。雖然有上下幾分鐘的誤差,但差不離。這是在倒數。” 電光石火間,組員明白過來。柯航說的是每個人倒下的時間差,第二個人和第一個人倒下的時間間隔大約為12個小時,第三個人,也就是現在,距離第二個倒下的時間差不多11個小時。 時間在縮短。 那個精神系異能者,竟然連這都能控制嗎?這也太可怕了。明晃晃的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這又是在跟我們下戰書嗎?”組員頗有點生氣,這個人,從頭到尾好像都在把他們耍著玩。拋尸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如果不能在倒數結束之前抓住他,那特調局簡直丟人丟大發了。好在公眾目前還不知道這個案子的內幕,否則光輿論就足以把他們淹死。 “林西鶴呢?”柯航問。 “啊?”組員差點跟不上他跳躍的思路,回過神來后急忙回答:“他也在內城區。昨晚上他去了兩個地方,一個是葉佳佳和程威之前合租的公寓,還有一個是蘇棗棗家。這兩個地方目前都沒人住,嫌疑人程威失蹤,蘇棗棗父母又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查什么,那里面連個地板縫都被我們找過了。” 這林西鶴,真的是傳聞中的那個林西鶴嗎?怎么查案子東晃一槍、西晃一槍的,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此時此刻,林西鶴正在吃面。 寸土寸金的內城區,即便是街邊隨便找的一家面館,租金都可能抵得上麻倉一戶人家的年收入。這還只是內城區的外圍,透過面館的玻璃墻往外看,不遠處的摩天大樓里,飛行車來來去去的那家穿梭餐廳,雖然只是快餐店,但也已經有了準入門檻,即俗稱的——會員制。 林西鶴只覺得它難吃。 不一會兒,姜魚到了。 感應門打開,她一眼就看到了林西鶴,踩著那雙漂亮的緞帶高跟鞋走過來,摘下墨鏡,說:“我還以為你叫我過來,是要請我吃午飯。” 敢情你都快吃完了。 林西鶴放下筷子,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抬眸,“可以勞煩你付一下錢嗎?” 姜魚微笑著歪了歪頭,“我沒有聽錯吧?” 事實證明姜魚的聽力沒有出任何問題,林西鶴叫她過來就是為了讓她付錢,因為他忽然發現卡上沒錢了。她保持著最后的優雅,“叮”一聲轉賬給服務機器人,再轉頭—— 林西鶴已經迆迆然走出了面館。 “我還沒有吃飯。”姜魚不得不提醒他。 “哦。”林西鶴回眸,“不要吃這家,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