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Sugar 第2節
“這里開了一家新店?”姜魚問。 “對啊。”d回過頭來,掃了眼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那兩個英文單詞,似乎想到了什么,撇撇嘴說:“是個奇怪的人,大概一個月前來的,也沒看他有什么客人。反正、反正他不重要啦,姜姨在家里等你呢,我們快回去吧!” 語畢,d就又沖在了前面。 姜魚的目光卻仍停留在店鋪上,black sugar,聽起來像個甜品屋。但這個世界上萬事萬物,往往沒有表象那么簡單,她的目光隨即又落在店鋪外的長椅上,上邊掛了塊牌子。 【坐一坐五塊錢】 今天是麻倉最熱鬧的一天,游人如織,也不知道老板靠這個賺到了金錢還是拳頭。這時d又回頭催促,姜魚看著那塊牌子笑了笑,這才跟上去。 她家其實就在black sugar的隔壁,48街的街尾,一棟四層小樓。姜家住在二樓。 還沒進門,姜珍珍女士宛如唱戲般拿腔拿調的嗓音就從樓上傳來,“我本來都跟飯館老板訂好了嘛,跟他說今天小魚回來,叫他做幾個菜給我,偏他八卦上頭,那銅雀流血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往下撒錢咯。” d無奈應和,“姜姨,她馬上上來了……” 姜珍珍卡了殼,偷偷摸摸回頭看一眼,正對上從樓梯走上來的姜魚。她連忙舉止優雅地捋了捋鬢邊碎發,說:“小魚回來了,晚飯吃了嗎?” 姜魚的微笑中透著一絲無奈,“很顯然沒有。” 姜珍珍訕訕,“要不我們煮面吃?” “還是我來吧,媽。”姜魚脫下高跟鞋,換上棉拖,主動走過去擁抱了一下姜珍珍,“伴手禮在行李箱里,自己去拿吧。” 姜珍珍連忙樂呵呵地去拆禮物了,姜魚則拜托d去買點菜回來。她不用開冰箱就知道,以姜珍珍女士只會煮面的廚藝,家里大概率不會有什么新鮮食材。 d風風火火地走了,他是麻倉的孤兒,在撫恤院吃著百家飯長大,對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平時就靠給人跑腿和當導游賺零花錢。姜家則只有姜珍珍和姜魚母女兩個,姜珍珍從前在劇團上班,剛剛退休,而姜魚是個自由職業者。 簡而言之,寫小說的。 “我就說你出去采風也不要跑那么遠嘛,外面哪里有春城好,據說霧城那邊,三天兩頭都見不到太陽。還有那霧霾,吸多了會生病的,哪像我們春城……”姜珍珍一邊拆禮物一邊喋喋不休,末了,又提起今天的事來。 “你上次不是說想寫個推理小說嗎,那還不如留在麻倉呢。就今天,銅雀那兒據說死了個人,后來又說是什么仿生機器人,虛驚一場。不過我看群里,街管委的人支支吾吾的,指不定還有什么貓膩……哦對了,廚房里有姜湯,你先喝一杯驅驅寒。” 姜魚依言走進廚房。 喝著姜湯,她似是想起來什么,問:“隔壁是怎么回事?那房子不是一直空著?” 姜珍珍:“誰知道呢,反正是新開了家偵探事務所,雖然名字奇怪,還兼職電器修理。你看到他了嗎?那個偵探,上午他還來幫我修了燈,你看到他肯定喜歡。” 姜魚怔住,“肯定喜歡?” 姜珍珍:“你不是要寫推理小說嗎,那就是一張男主角的臉。名字也好聽,叫林西鶴,西邊的西,白鶴的鶴。相信我,媽在劇團那么多年,從來不走眼。” 姜魚抬頭看了眼燈,但不確定是不是這一盞,道:“d說他是個奇怪的人。” 姜珍珍不以為意,“這世上哪里有人不奇怪?你媽我這么心靈手巧卻不會做飯,就夠奇怪的了。又譬如我的女兒,人美心善卻沒有男朋友。當然,mama知道這一定不是你的問題。” 倒也是。 話題至此戛然而止,塑料母女自有塑料母女的默契。 過一會兒d回來了,姜魚請他留下吃晚飯。 成熟的大人d因此不肯收姜魚的跑腿費,還要出一份力。姜魚當然不會拒絕一位紳士的幫助,系上圍裙走進廚房,又自然地從筷筒里抽出一根金屬筷,將長發挽起。d看得分明,那根筷子被插進發間時,已經變成了發簪的樣式,有著漂亮的柳葉的形狀。 金屬系異能。d的眼中浮現出羨慕和向往,畢竟他已經七歲了,而在去年的資質檢測中,他沒有檢測出任何一點成為異能者的資質。 思及此,他又不由得有些頹喪。 姜魚看在眼里,卻沒說什么。在做菜時她總是專注的,而此時,白日的喧囂也終于隨著夕陽一同陷落。 屋里屋外的感應燈漸次亮起,屬于未來科技的燈光便主宰了這座城市。 燈光最亮的地方無疑是位于城市中央的高樓,一眼望不到頂的銀灰色建筑,是春城最重要的交通樞紐以及中央系統的所在之處。 人們稱之為——天空航站。 亦或是,永不陷落的明珠。 每一座城里都有這么一個航站樓,在航站樓探入云層的頂端部分,是一個用新型玻璃與合金打造的巨大圓盤型建筑。但這座航站樓并不對普通民眾開放,那是軍用航道的中轉站。 私家車以及公共交通所使用的航道,在云層的下方。 如果說天空航站是一顆明珠,那么環城軌道就是紅藍雙色的行星環。它們沒有任何的立柱支撐,一籃一紅兩條燈帶隔著40米并行,構成了一條條懸浮軌道,貫穿全城,四通八達。 在各大城市,飛行車是必須要在軌道上行駛的,若有偏離則視為違規,扣6分。 紅色和藍色因此成為了夜間的主宰,在外城區,街道兩側的霓虹燈也多以紅藍為主。越是靠近外城區,房屋就越擠,那些霓虹燈牌擠擠挨挨地遮擋了小半片天空,如同積木。 越是看不見天空的地方,陰影就越是厚重。外城區酒吧街的某條偏僻后巷內,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把巷頭和巷尾都給堵了。 幾盞昏黃的夜燈照亮了巷子,穿黑風衣的男人站在巷內舉起雙手,無奈地、用跟朋友商量似的散漫語氣問:“如果我說其實我只是迷路了,你們信嗎?” 回答他的人舉起槍口:“不信。” 作者有話說: 偽科幻,私設如山,作者理科知識非常不牢靠,簡而言之就是瞎寫。 第2章 編號s106 ◎登場◎ 上午九點,《都市報》編輯部。 記者灌下一杯特濃咖啡,揉著有些發脹的腦袋,目光落在草稿紙上被圈出來的“joke”字樣。他用馬克筆在旁邊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從輿論來看,部分人認為昨天發生在麻倉的事情不過是一場惡作劇,是無良媒體炮制的又一個噱頭。但記者知道,這次他們真的什么也沒做。 他決定再去一趟麻倉。街道管理委員會的人支支吾吾的,一定在隱瞞什么,如果真是惡作劇的話,警方通告應該早就出來了,可一夜過去,毫無動靜。 這不尋常。 記者越想越覺得有問題,立刻抓起外套和包往外跑。同事見狀,發出一聲嗤笑,“麻倉那個地方能有什么真正的大新聞,盡往那里去,也不怕臟了自己的褲腿……” 不過記者沒有聽到,即便聽到了,恐怕也不會停下來爭吵。 今天的麻倉比起昨天要冷清許多,但麻倉的人口密度高,所以這個冷清也只是相對而言。記者一下車,就看到幾個打扮精致的小年輕在跟麻倉本地導游討價還價。他們似乎是被昨天的事吸引而來,想去看那尊銅雀。 導游很想加價,但銅雀所在的天臺已經被警方封鎖,根本上不去。 記者聽了幾耳朵,便低調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去,按照昨天的記憶,找到了那個給警方開門的街道管理委員會負責人。 “怎么又是你?”負責人蹙眉,做賊似地往四周掃了一眼,趕蒼蠅似地說:“別再來了,我沒什么可以告訴你的,趕緊離開。” 相比昨天,這態度可謂惡劣。記者微怔,隨即意識到什么,立刻壓低聲音追問:“是沒什么可說的,還是不能說?” 負責人卻再不肯透露一個字,直接關門。 “砰!”記者面對著關上的門,心中卻是狂喜。他的直覺是對的,這里面一定有問題。昨天的負責人支支吾吾,應該是警方要求他保密,他不敢輕易透露,又或許是記者沒給出足夠的利益誘惑。 可今天他的反應,不得不讓記者懷疑,他是被封口了。 是誰封的口? 這里面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左思右想,記者撥通了另一個電話。等待十幾秒后,電話接通,傳來了一個清麗的女聲,“司徒先生,早上好啊。” 記者的全名叫“司徒趙”,取自父母雙方的姓。比起他不見起色的事業來,這個名字大概是他身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東西了。 “小姜老師,打擾了。”司徒趙的腦海中浮現出姜魚的臉,雖說這位年紀輕輕就已經嶄露頭角的女作家總是笑語盈盈的,而且因為長得漂亮,容易讓人對她的實力產生庸俗的懷疑,但司徒趙從來不敢看輕她,語氣里也透著尊敬,“聽主編說,老師昨天回麻倉了?” “是啊,截稿日快到了。司徒先生打電話來,是想從我這里打聽什么消息嗎?”姜魚問。 果然,她一準能猜到。 司徒趙遂單刀直入,“我正在追蹤報道‘銅雀泣血’的事,但街管委態度強硬,一個字都不肯透露,我懷疑是上面下了封口令。小姜老師是麻倉本地人,可有聽到什么風聲?” 姜魚:“你也知道我昨天才回來,有些事情知道得并不比你多。” 此時姜魚剛起,簡單地用牛奶泡了碗燕麥當早餐,拉開窗簾往外看,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外面的空中走廊上。 姜家所在的這棟樓坐北朝南,南邊是正門,出去就是48街。北面是后門,二樓的位置還連接著一道空中走廊,從姜家出去穿過樓梯間就是。 空中走廊呈東西走向,往西深入麻倉,在前方分出岔路。往東通向49街,那家叫做black sugar的偵探事務所。 換句話說,姜家和black sugar其實通過空中走廊直接連在一起,相距不過十米。 “小姜老師,如果有什么消息,請務必通知我,我一定會還您這份人情的。”司徒趙還在電話里努力。 他看得出來,姜魚無論在哪里都吃得開,在麻倉這地界,她也不大不小算是條地頭蛇了,而且她是個小說家,對這些事情有基本的好奇心,或許她在聽完自己透露的消息后,會真的感興趣,并從中查到點什么。 姜魚自然不可能直接應承下來,而且她的目光都被外面吸引了,掛斷電話,她走上了空中走廊。 black sugar的門好像開著。 姜魚觀望了幾分鐘,都沒看到屋子里有人活動的跡象,好奇地走過去,發現虛掩的門口竟散落著幾滴半干的血。 “有人嗎?”姜魚顧不得許多,喊了幾聲無人應答后,果斷推門而入。 屋里拉著窗簾,視線昏暗,隱約能看到墻上貼著年代久遠的電影海報。掀開珠簾進入客廳,茶幾、時鐘、沙發,所有的陳設都透著股年代感,但布置得很精巧,角落里甚至放著一臺古董唱片機。 姜魚無暇欣賞,因為她已經聞見了血腥味,快步走到沙發旁,果然——受了傷的人躺在沙發上。 這是個大約30歲左右的男人,看起來是太累了所以睡著,呼吸還算平穩。胳膊上的傷口已經包上了紗布,但還滲著血,處理手法略顯粗糙。敞開的領口里,隱約可見青色的紋身,像是什么數字編號。 鬼使神差地,姜魚想起了姜珍珍女士對他的評價,看著他的目光不由帶上一絲審視與欣賞,就如同她在藝術館看人體雕塑時一樣。 事實證明,姜珍珍女士確實從不走眼。 偵探先生雖然受了傷,臉色略顯蒼白,但五官英俊、輪廓分明,有些過長的頭發落在眉梢,遮出了一絲頹廢感,但那小臂上流暢的肌rou線條卻在訴說一個事實—— 哪怕他看起來要掛,也能在瞬間掐住你的脖子。 譬如此時,他突然睜眼,殺意讓姜魚瞬間芒刺在背,差點用出了異能。但下一秒,那縷殺意又如冰雪消融,仿佛從不曾存在過。 “抱歉。”姜魚右手不動聲色地藏在背后,異能消散,“你還好嗎?我就住在隔壁,看見門口有血,門又開著,所以……” 林西鶴坐起身來,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好似終于想起來今夕何夕,自己又身在何處,抬頭看著她:“姜魚?” 姜魚微訝,“你認識我?” 林西鶴:“我在你家看過你的照片。” 很好。 姜魚差點以為這是福爾摩斯式的開場,看來是她想多了,現實總是與小說不一樣的。她笑了笑,“我媽也給我介紹過你,林大偵探。” 今天姜魚穿著淡色系的高領家居服,大波浪用發帶綁著,整個人看起來隨和不少。林西鶴來到麻倉的這一個月時間里,眼前這位漂亮女士一直是街坊鄰居話題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