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導(dǎo)會拍床戲嗎？”

    戚喬忍著癢意，伸手要去擋掉他沿著水流向上的手指。

    “不要。”

    “不要是什么，戚導(dǎo)不要拍？”

    “不是。”

    “那到底會不會？”

    戚喬咬唇溢出一聲輕哼：“我、我不會……”

    謝凌云指尖輕挑，沉聲建議：“我來做替身，補拍就當(dāng)是——”

    他語氣微微一頓，笑問：“學(xué)術(shù)探討，怎么樣？”

    ……

    荒唐一夜，戚喬第二日乘飛機時，精神都萎靡不振。

    在飛機上睡了兩個小時，落地后才覺得稍微恢復(fù)一絲力氣。

    林舒發(fā)來微信，與她商量之后的處理措施。

    昨日杜月芬發(fā)出視頻回應(yīng)之后，一周多之前戚喬參加的公益節(jié)目中那位生病的jiejie也出面，將戚喬私下交給她十萬元醫(yī)藥費一事告知廣大網(wǎng)友。

    緊接著，曾經(jīng)同受馮巍傷害的女生也發(fā)聲，放出了一個月前馮巍一事曝光時，戚喬工作室聯(lián)系自己，并保障了日后所有訴訟費用的證據(jù)。

    無論是演員還是導(dǎo)演，都是需要維護(hù)形象的公眾人物。

    林舒思及長遠(yuǎn)，打算公開自五年前開始，每年新年伊始，戚喬都會向曾經(jīng)幫助她渡過難關(guān)的那個肝病救治基金會捐款。隨著她三年前走紅后，片酬與廣告費水漲船高，那筆捐款也一年比一年多。

    林舒想要告訴大眾，戚喬不是吝嗇贍養(yǎng)費，只是這筆錢做公益也好，捐獻(xiàn)也好，都不會給戚懷恩。

    戚喬答應(yīng)了。

    回復(fù)完信息，她望了眼車窗外家鄉(xiāng)熟悉的天空，想起一周前在街邊看到戚懷恩時，他那仿佛行將就木的模樣。

    她閉了閉眼，強制自己沒有再想那個人，乘車返回家中。

    杜月芬今日去學(xué)校上放假前最后一天班。

    戚喬到家時，才剛過中午。

    她打開門，聽見球球飛奔著跑來的聲音。

    mama把球球照顧得很好，毛發(fā)顯然修剪過，身上穿著一件又酷又可愛的短袖和背帶褲，頭上還帶了成套的小帽子。

    半年沒有見，戚喬想自己的小狗，球球也非常想她。

    撲在她腿上，尾巴搖得比平時都要歡快。

    戚喬彎腰抱起球球，親了親它。

    一人一狗都有些離不開彼此，抱著球球躺上床補了覺，再醒來時，戚喬終于覺得神清氣爽。

    她拿了牽引繩，準(zhǔn)備出門遛狗，順便去mama學(xué)校接她下班。

    她們還住在以前樓梯房的老房子，小區(qū)已經(jīng)不算新，但底下綠化很好，這么多年過去，種在花壇里的樹都長高長粗了不少。

    這個點都是下樓溜達(dá)的老人，或才買菜回來準(zhǔn)備做完飯的鄰居們。

    戚喬戴了一只口罩，但樓上樓下的鄰居都能輕易認(rèn)識她，見到戚喬回來，都笑呵呵地問：“喬喬回來了？”

    戚喬也微微笑著，跟叔叔阿姨們打招呼。

    她在小區(qū)繞了兩圈，讓球球玩夠，才把它裝進(jìn)一只托特包中，出門準(zhǔn)備去mama的學(xué)校接人。

    小區(qū)門外不遠(yuǎn)處就有一所小學(xué)，正好是放學(xué)時間，穿著校服的小孩們成群結(jié)隊。

    戚喬才想要繞出這條街去打車，視線無意地掃過一對被爸媽牽著的小孩時，在同樣的方向頓了頓。

    佝僂的身影很快躲進(jìn)公交站牌之后。

    戚喬停下了腳步。

    她沒有看錯，那個剛才望向她，小心翼翼地只露出半邊身體的人，是戚懷恩。

    戚懷恩只躲了一分鐘，再探出身時，視野中早已找不見戚喬的身影。

    他慌張地走出來，才想要朝前走去，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你回來做什么？”

    戚懷恩一僵，慢慢轉(zhuǎn)過了身，

    戚喬目光很淡，落在眼前這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不仔細(xì)看幾乎都認(rèn)不出來的臉上。

    “喬喬……”

    戚喬抱著狗，面無表情：“跟我過來。”

    戚懷恩趕緊邁步。

    他的腿腳似乎出了問題，走路的速度很慢。

    戚喬回頭看了一眼，拎著托特包的手指根根收緊，卻依舊沒有放慢速度。

    間隔越來越遠(yuǎn)，戚懷恩加快步伐，跟上戚喬，走到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

    戚喬背對著他站著。

    沉默許久，戚懷恩率先開口：“你跟你mama，現(xiàn)在過得好嗎？”

    戚喬沒有回答。

    戚懷恩局促地?fù)崃藫嵘砩贤馓装櫚桶偷鸟藓郏ｎD好幾秒，再次開口：“網(wǎng)上的事……爸爸不是有意的，有人來找我，說是、說是可以讓我見到你。他們問了我許多你小時候的事，我以為只是普通人，沒想到是記者……喬喬，爸爸不是想要讓你給我錢，我知道，自己不配……”

    戚喬轉(zhuǎn)身：“你的確不配。”

    她下頜緊繃，盯著戚懷恩問：“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又回到這里，你想干什么？”

    戚懷恩囁嚅著說：“我只是……只是想來看看你和你媽。她現(xiàn)在身體好嗎？”

    戚喬閉了閉眼。

    好久，才道：“最疼的時候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現(xiàn)在來問她好不好？”

    戚懷恩沉默了下來。

    戚喬望著他，問：“你回來多久了？”

    “沒幾天。”

    戚喬看到他身上陳舊的衣衫，看到他才過五十便花白的頭發(fā)，看到那張枯瘦的臉和形銷骨立的身形。

    “喬喬。”戚懷恩又喊了她一聲，“當(dāng)年是爸對不起你們母女。”

    戚喬沒有回應(yīng)。

    半晌，低聲說：“你不要再來了，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媽面前，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我不想再讓她看到你。”

    戚懷恩默然片刻，聲音不穩(wěn)：“……好。”

    他掌心貼在外套口袋外，感受到那張被他疊得整整齊齊的檢查報告，還好端端地裝在里面。

    “銀行賬號給我。”戚喬突然說。

    “什么？”

    “當(dāng)年我媽手術(shù)，你給了五萬塊錢，再加上大二那年你給我買的相機，我還你七萬，別的不會多給。”

    戚懷恩怔了怔：“喬喬……爸爸不是想來跟你要錢。”

    戚喬呼出一口氣：“那你來干什么？看看我們嗎？但是我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的人就是你。”

    戚喬冷冷淡淡地笑了下：“爸爸？我早都沒有爸爸了。你不是有新的家庭了么，拿了錢，就不要再來了。銀行卡賬號給我，現(xiàn)在就還你。”

    “喬喬，爸……我真的不是來找你要錢的，真的，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們，別的什么都沒想。”戚懷恩眼眶濕潤，顫聲說，“你不想見我，我以后就不會再來了，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來看看你們。”

    戚喬靜靜地站著。

    垂眸沒再看戚懷恩，半分鐘后，她邁步朝巷子外走了出去。

    戚懷恩看著戚喬逐漸走遠(yuǎn)，他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往外走了幾步，眼看著戚喬的身影融入巷口繁華的人群之中。

    他沒再跟上去，伸手扶著墻急促地喘息起來，右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用盡全力，才從身上找出半瓶藥，好不容易擰開瓶蓋，卻手抖撒了一地。

    他半跪在地上，撿起一粒藥片，咽下去后，靠在斑駁的磚墻上緩了好久，呼吸才逐漸平穩(wěn)。

    他抬起頭，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棟六層高的老舊樓房，視線虛空地定在三層的某一件窗戶上，眼眶積滿淚水，一股股淌下來，流過這張溝壑叢生的病容，掉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戚懷恩才扶著墻，慢慢站起來，他最后回了一次頭，然后腳步踉蹌地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第79章 、·tbc 38

    趁寒假， 戚喬將mama接到了北京。

    對于戚懷恩出現(xiàn)的事，她只字未提。

    戚喬到家時，房間很整潔。

    原本零散地放著的謝凌云的東西， 他的電腦、水杯、衛(wèi)生間的牙刷剃須刀，衣帽間的幾件隨身衣物都不見了。

    就連放在床頭柜里， 賀舟送的那盒東西都謹(jǐn)慎地拿走了。

    戚喬本就沒有打算把談戀愛的事情瞞著mama， 離開之前也沒有交代謝凌云將蛛絲馬跡清理干凈，發(fā)現(xiàn)這些時， 她都覺得有些詫異。

    沒有猜到謝凌云會細(xì)心到這種地步。

    雖然mama根本不會隨意進(jìn)她的房間。

    戚喬將一直空著的次臥整理了出來，添置了新的床品。

    杜月芬親自下廚， 給她做飯。

    戚喬趁mama在廚房， 給謝凌云發(fā)了條微信：【房間你整理的嗎？】

    謝凌云很快回復(fù)：【當(dāng)然不是， 請了阿姨過來。】

    戚喬：【我是問你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