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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讓她因為自己出事了,這樣的事,有一次就足夠讓他痛苦了。 甘棠回頭看他一眼,眼眸很明亮,像是燃了火焰,急促道,“不行!殿下快走,很快就沒事了。” 她把燕沉瀟背起來繼續跑,但是手一直在抖,燕沉瀟感受到了,眼淚混著血液一起落下來,“對、對不起……” 他算是真的明白了,他其實就是甘棠的災星吧,從小到大,一直在給她帶來痛苦……一直持續到現在,他現在后悔了,早知道當初、當初便不再糾纏…… 他現在只想要她好好的。 他的愿望似乎又相反了,因為又一人尋了上來,見到落單的他們眉眼彎了下來,手上卻毫不留情地揮劍而下。 甘棠閃躲不及,只把身后的燕沉瀟放了下來,自己抓著短刀擋去,卻還是被那把劍狠狠傷到手,面色頓時慘白,卻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燕沉瀟瞳孔猛然一縮,滿眼驚懼。 他陷入了輪回嗎?怎么又是這樣的場景。 大概是絕境激發潛力,他奪了劍把那人殺了,回過身看甘棠時,只見她面上沒有一絲血色,一只手緊緊按著另一只手受傷的地方止血,可鮮血還是從她的指縫間涌出。 燕沉瀟崩潰了,“對不起對不起!妻主對不起……” 甘棠制止他,聲音很虛弱,“殿下別哭,小心招惹別的人來,我們快走。” 燕沉瀟帶著甘棠繼續離開,他眼淚忍不住地落,卻咬著唇一言不發,兩人在繁茂的樹林中不斷轉變方向,最終脫離險境。 這似乎已經是深林的盡頭了,對面不遠處有一條河,兩人繼續步行,朝那兒走去,可誰知下一秒腳下一空,隨即涌起踏空感和失重感,他們竟然是踩中了這兒的陷阱直直掉了下去。 這是一個大坑,底下有幾塊露了一般的大石頭,燕沉瀟摔下來后,還沒管自己滿身疼痛與臟污,立即看向甘棠,“妻主、妻主你怎么樣了?!” 甘棠面無血色,先前捂著傷口的手摔下來時撞到了石頭,眼下也沒了力氣,軟綿綿地垂在身側。 她聽見燕沉瀟緊張的叫喊聲,抬眼看他,恍惚道,“殿下,我們掉下陷阱了。” 燕沉瀟憋著眼淚,“嗯,妻主別擔心,我會帶著妻主出去的。” “沒事的沒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他好像要瘋了,“嗚嗚嗚妻主對不起……” 他想通了,出去以后,她想要和離也罷,休了他也罷,他都同意,他不會再纏著她了,他要去殺了張欣那群人,徹徹底底。 他是災星,只會給她帶來厄運的。 甘棠沒什么反應,說道,“殿下別哭了,幫我包扎傷口吧。” 她的另一只手也完全動不了啊。 燕沉瀟含著眼淚,用牙齒撕下一塊衣袖,把坑底幾棵長著的,他認識的草藥咬碎,然后敷在甘棠傷口上,嘴上絮絮叨叨,不知是說給誰聽,“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 他包扎完畢,抬眼看向甘棠,卻發現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閉上了眼睛,只有呼吸時胸膛才微弱地起伏著。 燕沉瀟的眼淚又忍不住了,連珠似的落下。 手上的血跡已經干了,他徒勞地在衣服上擦了擦,隨后把甘棠身上的泥土和草屑拂去,又小心翼翼地挪了一個位置,最后才看向洞口。 這洞很深,大概四五米,憑他現在頭暈眼花、滿身傷痛、綿軟無力的樣子,完全出不去。 時間漸漸過去,日光漸淺,太陽西下,外頭的日頭卻還是很毒,陽光斜斜照射在孔壁上,一方明亮,一方陰影。 他們被困在里頭出不去,好在也沒有敵人發現他們。燕沉瀟爬了許多次嘗試出去,卻怎么也爬不出去,好不容易到了一半,卻又摔下來落在坑底,痛得像是粉身碎骨。 他咽下口中的血,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走到甘棠身邊,只見她面色蒼白,兩頰卻是一片潮紅,烏黑的眼睫覆在蒼白的眼瞼下方,殷紅的唇也抿著,十分安靜。 燕沉瀟抬手摸她的臉頰,只覺得一片guntang,眼神閃了閃,喚道,“妻主,妻主?” 甘棠許久才有反應,疲憊地睜開滿是紅血絲的眼,只看了他一眼便又無力地閉上了。 燕沉瀟咬著唇,整個思緒都是胡亂的。 怎么辦怎么辦,他出不去,可他需要水,甘棠需要水,她生病了…… 外頭的風不小,他能聽見樹林的沙沙聲,能聽見不遠處的那條河水流涌動的聲音,那么近,仿佛就在他面前。 可他完全無法接觸。 他摸了摸甘棠,覺得她身體里的血液沸騰起來了,連帶著呼吸都是灼熱的。 她的嘴唇很干,胸腔像是一個老化的風箱,費力地呼著氣,燕沉瀟聽在耳里,只覺得心中痛苦的火焰也越燒越旺了。 他不太清醒了,自己的身體好像也很灼熱,滿腦子還是只想著要怎么救她,可是沒有藥、沒有水,也出不去…… 燕沉瀟緩緩抱住了甘棠,給她包扎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滲出了血,深深淺淺一大片,燕沉瀟分不清是自己原本的血還是她的血,可能都有。 他的目光怔怔落在那深淺不一的血色上,久久眨了眨眼,輕聲道,“妻主……” 那把短刀呢? 沒有找到短刀,他咬破自己的指頭,掰開甘棠的嘴巴,看著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落進去,眼淚也跟著流。 --